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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有自己的行為底線,因此,糾結了很久,他才沉聲道:「先把……柳林押進牢里,按律……」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按律後頭幾個字怎麼也說不出來:「按律……」
柳林直直地看著他:「姐夫!」
柳城風閉上眼睛:「他雖騙取稅收,卻罪不至死,各位交上來的稅銀我會讓衙役給各位返還回去。」
「可大人說了嚴懲不貸的!」
「就是!說好的嚴懲不貸呢!怎麼能徇私枉法!」
柳城風眼睛掃過一圈,他當官久了,頗有威勢,這凌厲的一眼頓時讓人禁了聲:「他罪不至死!」
半晌,他才道:「押進牢里,流放三千里,先送進皇城再說。」
商戶們還想說什麼,盧大郎和江舟卻知道,這已經是極限了。
江舟混在人群里喊了一聲:「大人英明!」
外頭的百姓不懂什麼,卻知道他這樣算是「大義滅親」,一個個都跟著喊。
一聲蓋過一聲,柳城風臉色通紅,柳林氣的渾身發抖,然而他也想著,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更何況,他看見了後堂露出的一頁衣角,明顯是他姐姐。
他略微提了心,任由衙役把自己押了下去,同時心裡記住了江舟,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
案子一結,人群便散了。
柳城風哆嗦著手腳回了後院。
柳夫人已經哭成了淚人,見他回來瞬間淚崩:「柳城風!!那是我親弟弟!!」
柳城風何嘗不知道?只是他心裡苦啊:「夫人,他犯的是律法!那麼多人都看著,我不可能徇私枉法!」
柳夫人不說話,只是哭的更凶了。
柳城風嘆了口氣:「夫人,為官者,最忌諱的就是讓人抓到把柄,你說我自私也好,說我固執也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我但凡再心軟一些,明日你丈夫的烏紗帽就保不住,更甚者,咱們一家人的命都保不住了。」
柳夫人漸漸止住了哭聲。
「更何況,流放三千里,咱們只要多替他備些銀錢,讓他路上好好打點,不會太過吃苦的。」
他句句苦口婆心,卻也句句不留餘地,柳夫人早就說不出話也哭不出聲了。
柳城風才道:「夫人,你去見他的時候,什麼話也別說,他若是求你說情,你也不要聽,這情求不得!」
柳夫人含著淚點頭,咬牙道:「我……我不去見他。」
出嫁從夫,她雖心疼弟弟,那也只是分隔兩地,若是求了情,那他們全家都得下黃泉,她不傻,自然不會給弟弟求情。
自此,柳林最後一條退路都被斬斷。
翌日,江舟收到了柳府送來的一紙契書,原是府衙里的文書瞧見柳林下了獄,驚懼之下將陳年舊事托盤而出。
江舟摸了摸那張契書,展開來看了一眼,上頭寫著:城東良鋪一間。
第49章 新鋪子
彼時江舟正坐在凳子上和溫言頭挨著頭洗蔬菜。
冬日裡能吃的菜不多,大多數地方都下了雪,積雪壓著地上的菜,江舟專門辟出來的那一塊菜園子都是白皚皚一片。
江舟吃過了早飯就拿著鏟子去菜園子裡頭鏟雪去了,先把葉子上頭那一層薄雪鏟了,又拿手把葉子上那一層雪都抹開,才從底下把之前種的蘿蔔給扒拉了出來。
他一共種了兩回蘿蔔,前一批早已經被他燙了關東煮,這一批是留著自己吃的。
他本來瞧著今天天氣冷,預備和溫言一道吃鍋子的。
他才叫鐵匠給他又打了一口銅爐鍋子,做成了朝天柱的模樣,中間空的那一塊用來塞木炭,外頭圍了一圈用來下菜。
收到了那一張契書也沒在意,展開看了一眼就收進懷裡了。
溫言看了他一眼,搓了搓被熱水泡的發白的手指,問道:「什麼東西?」
江舟把蘿蔔纓子依次拽下來,準備拿去做酸菜,聞言笑了一下:「一個鋪子。」
他把柳林的事兒和他講了一遍:「……他被流放了,那個文書估計心裡著急,把事情攤出來了。」
之前江舟早已經同他說過了穿越者乾的蠢事,溫言聽了什麼話也沒說,其實他也覺得,那些丟了的錢估計找不回來了。
結果沒想到柳林自己送上門了,鋪子居然也回來了。
但他顯然還有些憂愁:「你前腳才和柳林起了衝突,後腳就鬧出了這個事兒,我怕他們記仇……」
江舟搖搖頭:「不用想這麼多,明面上那是柳林自作自受,若是他自己不貪慕錢財,我就算再想扳倒他也不能這麼輕鬆。」
反正柳員外明面上不可能對他做什麼,頂多暗中使絆子罷了——然而從他了解到的柳員外的性格來看,他不像是會使絆子的人。
他想了想,又搖頭:「往後的日子再說吧,走一步看一步,我總不會被這麼點事情嚇到的。」
他雖有些擔心,卻不是擔心有人針對自己,而是怕有人傷害溫言和小一。
但總歸他會拼全力護住他們。
「等會吃了飯我去看看鋪子。」
溫言便笑:「好。」
兩個人又開始收拾蘿蔔,因為精心照顧的原因,蘿蔔產量挺高,而且個個都很粗壯,只是沾了泥,不大好清洗,兩個人忙了大半個時辰才清理好。
江舟預留出了一部分吃的,剩餘的全部裝進了泡菜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