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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膏裡頭摻了薄荷葉,清清涼涼的敷在腿上很舒服,溫言便忍不住眯起眼睛。
他烤火太久,熱意早就熏得他昏昏欲睡,江舟揉腿的動作很輕,讓他不由自主地犯困。
於是等江舟給他揉好了藥膏,一抬頭的時候,溫言就已經握著書睡過去了。
江舟就想笑。
小時候的溫言也這樣,愛犯困,上學堂聽書的時候為了學業強撐著聽著,坐的端端正正,下了課寫完了課業就昏昏欲睡。
那時候是兩張座位挨在一起,江舟憑著小霸王的頭銜成功和溫言做了同桌,最開心的時候就是溫言迷迷糊糊一頭栽倒靠在桌上打瞌睡的時候,他悄悄把人撈到自己肩膀上靠著,或是懷裡躺著。
於是每次溫言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和江舟緊緊地挨著。
江舟那時候還會故作手酸,哎呀哎呀地嘆氣,然後一動不動地看溫言害羞和臉紅,又輕輕地幫他活動胳膊。
這麼多年過去,溫言一直在他的身邊,依舊溫柔,而他從喜歡捉弄溫言的小霸王,變成了守護在他身邊的人。
時光匆匆,他們彼此在成長,明明一起走過了很多年,又好像很多年都沒有變。
……
溫言已經想好了,想去做教書先生,於是這幾天都特別緊張地溫書,對江舟的說法是:「萬一卓大人要考教我的功課呢?」
江舟哭笑不得:「不過是一個教書先生,怎麼就把你緊張成這個樣子了。」
溫言依舊埋在書堆里:「做一行愛一行,更何況我已經很久沒有看過這些書了,平常看的大部分都是雜記、遊記,都快把四書五經忘光了。」
「五畝之宅,樹之以桑?」
溫言條件反射接道:「五十者可以衣帛矣……」
江舟笑眯眯:「你看,你分明沒忘吧,就是太緊張了。」
溫言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就是想記的多一些,卓大人能坐上現在的位置,肯定是學富五車,我怕他看不起我這樣一個小哥兒。」
「安心。」江舟摸摸他的頭,「卓大人是難得的好官,不會為難你的,更加不會看不起你,而且我說過很多遍啦,我媳婦兒是最好的。」
第二日,江舟就帶著溫言到督查府里去。
他已經來過好多次了,一項是輕車熟路,門口認識他的人,直接把他帶到了後院兒:「我們大人正在處理公事,馬上就來。」
「有勞。」
溫言有些拘謹。
他本身性格就溫和內秀,一身的書卷氣,不太愛說話,平日裡不過喜歡安安靜靜地坐著,很少出門。
頭一回進了督察府,難免不太自在,幸好江舟陪著他說話。
坐了沒一會兒,還沒等到卓邦卓大人,先等來了陸恆。
從知道江舟來了,他就快馬加鞭的趕過來了,自覺江舟是這個世上他唯一的老鄉,對他平白生出親近的感覺。
他還以為江舟是一個人來的,結果誰知道來了才發現他旁邊坐了個認識的人,頓時有點尷尬。
他躊躇了一下,走上前,不去看溫言,道:「江兄,你今日來做什麼?不知道我能不能幫上忙?」
溫言覺得有點奇怪,感覺自己一個大活人好像就被無視了一樣,未免有些怪異,不過他不認識對方,於是沒說話,看著江舟跟他寒暄。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帶他來看看教書先生的事兒。」江舟不想讓他跟溫言多接觸說話,因此直截了當的說出了來的目的。
「這事兒啊!」陸恆擰緊眉頭,「我爹本來說找不到新的教書先生,就讓我先去頂一段時間呢,你要是有了更好的人選,那最好不過了。」
他特意朝江舟眨了眨眼。
畢竟他自己讀過的書都已經忘了一大半了,原身卓彥雖說是個橫行霸道的紈絝,四書五經卻還是讀的很很熟的,真要讓他上陣,那豈不是要揭了他的老底。
他的神魂本來就有些不太穩,要是再來這麼一出,怕不是直接要了命了。
因此即便是不太喜歡溫言,他臉上還是難得有了個好臉色,也肯正眼眼看他了。
而溫言只覺得他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而且不由自主地對他的印象有些差。
江舟卻又想要試探他一下:「陸兄弟上回說的那個辦法是真的有用的嗎?」
陸恆臉色一變,有些責怪江舟:「什麼陸兄弟?哪個陸兄弟?」
江舟面上才有點恍然大悟的感覺:「嗨!你瞧我這記性,是我記錯了。」
溫言本能地覺得不對,他一向記性是最好的,怎麼會記錯呢?大約是借著這個機會提醒自己什麼?他心裡生了一份警惕之心。
陸恆一時無言。
正好卓邦來了,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江小兄弟已經和我說過了,你想要當鎮上的教書先生?」
溫言雖然有些緊張,卻也表現得落落大方:「是的,聽說鎮上少了個教書先生,我想來試試。」
卓邦態度很溫和「你的情況江小兄弟都和我說過,不過教書先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工作,我想先考察一下,可否?」
「當然可以。」
溫言跟著他進了書房,江舟便跟陸恆留在了外面。
陸恆整個人都變了臉:「江兄,差點害死我!」
江舟故作疑問:「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