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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天亮時,宋菱終於把鞋子做好,她回屋把繡籃放下,然後去外面打水洗了把臉,完了回屋將她這幾天做的繡品全部打包在一個袋子,準備拿去城裡的錦繡莊。
錦繡莊專賣成品的衣裳鞋子手絹之類的,宋菱接的繡活兒多是從錦繡莊來的。
出門的時候,宋溪想跟她一塊兒去,宋菱讓他在家照顧爹爹,他無奈,只得叮囑姐姐小心些,早點回來。
宋菱揮揮手,背著包,出了門去。
出村的時候,正好碰上拉人去城裡的葛大叔。
葛三見宋菱背著個包袱,便知她又要去城裡交貨了,喊道:「宋丫頭,上車唄。」
葛三有輛馬拉車,平日專帶村裡的人進城,但是每人要收三文錢的搭車錢。
宋菱笑笑,「謝謝三叔,我走路去就行。」
村子離城裡不算太遠,宋菱腳程快,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葛三大聲喊,「那我可就走了!」
他揮了下馬鞭,馬車瞬間跑出去幾米遠。
「宋家這丫頭也是可憐,活生生被他爹和弟弟給拖累了。」
「可不是,你說她那爹吧,病了這麼多年,不見好,也不見死,半死不活的,不平白讓身邊的人遭罪嗎?」
「就是啊,換作是我,早就找棵歪脖子樹上吊了,自己解脫,女兒也解脫。」
馬車後面的車板上,幾名婦人見宋菱跟在馬車後面走,忍不住閒語幾句。
但這些到底是別人的家事,外人也就瞧個熱鬧。
馬車終究是比宋菱的兩條腿快,沒一會兒就出了村口,沒了蹤影。
但宋菱並不準備走大路,出了村口,往分岔路的右邊一拐,便是一條入城的近道。
路上少有人行走,宋菱背著包袱,目不斜視,腳步很快。
抄小道進城也就一刻鐘的時間,和坐馬車差不多,還能節約三文錢。三文錢都能買二兩豬肉了。
想到豬肉,家裡已經很久沒吃過肉了。她自己倒是無所謂,但是爹爹臥病在床需要營養,弟弟又在長身體,而且讀書最費腦子,更需要補充營養。想著,便決定待會兒領了錢先去市場買二兩豬肉,然後再扯兩匹布,回家給爹爹和弟弟做冬衣,最後再去藥房給爹爹抓藥。
她垂著腦袋,心裡正盤算著,然而就在這時,眼角餘光突然掃到一道白影。
她愣了愣,下意識側頭。
這一側頭,卻見一名白衣姑娘吊在一棵歪脖子樹上,竟是懸綾自盡了。
「姑娘!」宋菱嚇得大喊,拔腿就跑過去。
她不知那姑娘還活著沒有,本能地就想救人,抱著那姑娘的雙腿,卯足了力氣,將她從吊脖里救了出來。
那姑娘並不重,但因為她只抱著她雙腿,那姑娘的脖子從吊環里出來,渾身重量都壓在了宋菱身上,宋菱承受不住,兩個人一起摔到了地上。
?「啊!」兩人摔在一起,同時尖叫出聲。
宋菱一怔,眼裡瞬間閃過驚喜,她坐起身,忙不迭去扶那白衣姑娘,「姑娘,你沒事吧?你有什麼想不開的,怎麼好好的要尋死呢。」
謝菀細白的脖子上被白綾勒出了一道紅痕,白皙的臉上掛滿了淚痕,她哭著道:「你何必救我。」
宋菱看著她,這才發現是好美的一個姑娘啊。
她握住她手,安慰道:「姑娘,好死不如賴活著,人活在這世上總是要經歷很多磨難的,只要活著,總會有好起來的一天,可你要是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謝菀眼淚直掉,「好不了,好不了了……」
宋菱抿著唇,看著哭得一臉絕望的謝菀,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勸。
勸人不是她擅長的。
「姑娘,你家住哪裡?我送你回家吧。」她怕自己走了這姑娘又做傻事,想把她送回家裡。
她一邊說,一邊將謝菀從地上扶起來。
謝菀哭得傷心欲絕,眼淚不停地往外涌,身體軟軟地靠在宋菱身上。
宋菱小心攙著她,扶著她慢慢往前走。
益州城裡。
知府府邸。
謝菀虛弱地半靠在床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渾身都在發抖。
謝夫人坐在床邊,也哭得不行,邊哭邊道:「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啊?你死了,叫我跟你爹可怎麼活啊!」
謝菀哭著道:「不能和奕哥哥在一起,我活著有什麼意思。」
「那你也不能去死啊!今天若不是這姑娘救了你,我真是……真是不敢想,你是想讓我和你爹白髮人送黑髮人嗎?!」謝夫人哭得撕心裂肺,眼眶通紅。
宋菱呆站在旁邊,有些無措。她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她無意救下的姑娘居然是知府千金。知府千金有個從小青梅竹馬長大的情哥哥,兩人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可宮裡一道聖旨傳來,要讓她嫁給安南王梁征。
御旨賜婚,但敢不從,便是滿門抄斬的死罪。可她早有心上人,不願嫁給他人,一時想不開這才想到了一死百了。
謝夫人最是疼愛女兒,見女兒如此傷心,回頭對丈夫吼,「你還愣著做什麼?你倒是想想辦法啊!」
謝大人坐在茶桌前的凳子上,眉頭緊皺,「我能有什麼辦法?!陛下御旨賜婚,誰敢不從?若只是被揭了這烏紗帽也就罷了,大不了不做這官,可抗旨不遵是株連九族的大罪,我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