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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鳴哭笑不得,「秋藍,我是傷員耶,你給我打點同qíng分總可以吧。我發現你現在說話越來越老實了,簡直就像另一個秋……」

    驀地停了,臉色黯淡下來。

    秋藍心想,往日我當然不會把話說得如此直接,因為秋月是我們三人中最心直口快的,不好聽的話讓她說就好了。

    但現在鳳鳴身邊,三大侍女去其二,這種直言忠諫的話,秋藍不說,讓誰來說?

    說來有趣,有著同樣履行職責,直言忠諫的想法的人,還有秋藍的老公——容虎。

    想起死去的秋月,還有遠至土月族的秋星,秋藍也感哀傷,嘆了一口氣,考慮到鳳鳴的傷勢,收斂了感傷之態。

    斜坐在chuáng邊,幫鳳鳴麻利地梳著長長黑髮,低聲問,「如果大王一直不肯理會鳴王,鳴王怎麼辦?」

    鳳鳴驚駭道,「不會嚴重到這個程度吧?」

    秋藍說,「這只是奴婢白擔心的話。大王一向離不開鳴王,少見一眼都不行,現在鳴王受著傷,大王就算再生氣,也許過幾個時辰就忍不住要來看你了。」

    鳳鳴為了加大心理安慰而用力點頭,「一定是的。」  

    「不過看大王的樣子,這次生氣和往常不同。好像真的很生氣。」

    「……」

    「鳴王?你怎麼不說話了?」

    「秋藍,你老實jiāo代,你是不是容恬派來恐嚇我的?如果是,拜託你快點去告訴他,我已經被嚇得魂不附體了,受到教訓了,叫他回來吧。」

    但秋藍並不是容恬派來恐嚇的。

    實際上,容恬自從離開了房間,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樣的狀況,對躺在病chuáng上的鳳鳴來說,簡直是天塌了下來。

    第一天他還勉qiáng忍著、等著,晚上睡一會,醒一會,稍微聽見一點動靜,就把耷拉的眼皮撐開,看看是不是容恬來了。

    到了第二天,他就掙扎著要下chuáng。

    兩個大夫慌地攔住他說,「傷勢未穩,絕對不能下chuáng。」

    他們攔不住時,秋藍容虎曲邁都跑了來,齊心協力把鳳鳴給按住了。

    蕭家的大夫顯得尤其緊張,說了一堆尋常人不懂的醫經,總結說,「少主肺傷嚴重,必須靜養,現在胡鬧,恐怕又會咳血不止。」  

    一句話把曲邁說得緊張起來,恨不得拿繩子把鳳鳴捆在chuáng上。

    他沒把鳳鳴捆在chuáng上,倒把自己捆在鳳鳴chuáng邊了,把他磨得光亮的劍往鳳鳴面前一亮,一臉認真地說,「少主,大夫沒點頭之前,你要是腳尖挨了地面,我就以死謝罪。」

    容虎幫忙按住鳳鳴,擺出老師的氣勢,「鳴王是要去見大王。但鳴王應該知道大王為什麼生氣,如今鳴王不顧傷勢,硬要跑過去,難道大王就能高興?恐怕他只會更惱怒鳴王一點。」

    秋藍紅著眼圈勸道,「鳴王你不要急,大王說不定等會就來了。要是你跑了,大王正好過來,豈不是錯過了?」

    有這麼三個門神在身邊,鳳鳴說又說不過,打更打不過,躺在chuáng上,急得抓心撓肺,見人就吩咐,「你去和容恬說,我知道錯了,我想他了。」

    派去了不知多少人,消息卻如石沉大海。

    不知道的,還以為西雷王已經到了千萬里外,豈知他其實就在同一座宮殿裡。

    連續兩天下來,鳳鳴那裡鬧得jī飛狗走,他本來就是個病人,心qíng不好,連帶著食yù不振,到了第三天,喝下半碗苦藥,想著自己被容恬拋棄了,心酸難抑,猛地哇哇吐了出來,吐完還難受地咳了幾聲。  

    曲邁看著他那悽慘的樣子,再也忍不住,猛地蹦起來,對容虎咬著牙說,「你看著我家少主。」

    拿著明晃晃的劍就沖了出去。

    容虎一瞧不對勁,忙對秋藍說,「你看著鳴王。」

    追在曲邁身後。

    容恬連續三天沒去瞧鳳鳴,不能說不懸心。

    他這樣做,一方面當然是要給鳳鳴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另一方面,卻是考慮到鳳鳴的傷勢。

    自從鳳鳴中毒,容恬連日來憂愁煩惱,面上不動聲色,內里卻知道自己心緒極亂,壓抑的qíng緒無從宣洩,已不知道累積到了什麼地步。

    你知道我每晚守在你身邊,那種擔憂的心qíng嗎?

    你知道我每時每刻,都擔心你不再醒過來的心qíng嗎?

    你知道我在處理事qíng時,只要有一點心神異樣,立即就擔心你又出了事的心qíng嗎?

    我的心qíng,你知道嗎!

    結果你告訴我,你在夢中不但沒有小心翼翼地保全自己,反而不顧死活,向你絕不可能戰勝的若言挑戰。

   

    不惜以命搏命……

    看著鳳鳴那張藏不住幾分得意的,甚至還等著容恬誇獎的笑臉,那一刻,容恬內心積壓的qíng緒熔岩般滾灼沸騰,差點當場像火山一樣爆發出來。

    真害怕自己會忍不住,狠狠給鳳鳴一耳光。

    容恬低頭,看著自己舒展開的手掌。

    修長有力的五指,掌心被劍柄磨出薄薄繭子,這樣qiáng壯的手,要是一時控制不住,揮在重傷未愈的鳳鳴臉上,這後果……

    容恬把手緩緩緊攥成拳,不去想像那可怕的後果。

    這傢伙,這次真是把他給惹火了。

    還是分開幾天,彼此冷靜一下。

    至少,自己需要冷靜。

    「西雷王!」隨著一聲怒喝,曲邁猶如憤怒的天神一樣闖進屋裡,手裡還提著充滿威脅的劍,「別以為你是個王就了不起,我們蕭家什麼時候怕過權貴?你把我們少主折磨得死去活來,到底想怎麼樣?他的傷勢萬一惡化,我不管他喜歡你還是你喜歡他,必定把你碎屍萬段!」

    話音剛落,容虎匆匆趕來。  

    「住手!你瘋了嗎?」

    容虎把曲邁指向容恬的劍qiáng行奪下,對曲邁冷聲喝道,「大王只是沒露面,鳴王就已經這樣了。你萬一真的傷了大王,鳴王會怎麼樣?你想過沒有?」

    曲邁一怔。

    這個問題,倒是要仔細想一想。

    以少主對西雷王這看重的樣子,大概會傷心得死過去,又活過來,再死過去吧。

    「鳳鳴傷勢惡化了?」容恬在書桌的另一邊沉聲問。

    他這幾天雖然沒有過去,但每天早中晚都有聽下屬報告鳳鳴的狀況,怎麼忽然就惡化了?

    曲邁粗聲粗氣地說,「你存心讓他心裡不痛快,不讓他安心養傷,傷勢當然就惡化了。剛剛他好不容易喝了一點藥汁,竟然……」

    容恬本要處之泰然,但無論如何也做不到處之泰然,不禁關切,「說下去。」

    「他就竟然吐……」曲邁打算說吐了藥汁出來的,注意到容恬神色,一咬牙,接下去說,「吐血了!」

    「鳳鳴吐血了?」

    「是啊。大夫說過很多次,他肺臟傷得很重,不可動氣,必須靜養。結果這幾天他飯也不吃,藥也不喝,今天好不容易灌了他幾勺藥,他忽然就吐血了,吐了半chuáng都是。要不然我為什麼要過來找你算帳?」  

    容恬聽得心內大震,轉頭目視容虎,「是這樣嗎?」

    曲邁一個勁地給容虎使眼色。

    容虎也正擔心這樣的僵局,萬一再多鬧幾天,鳴王傷勢真的惡化怎麼辦?

    果然像鳴王說的,愛qíng使人盲目,大王再英明,只要遇到鳴王的事就會不夠理智。

    做下屬的,這時候就赴湯蹈火地改變僵局吧?

    「是的。」容虎硬著頭皮回答,「鳴王吐血了。」

    「而你竟然現在才說!」容恬一聲怒喝,風風火火地衝出門去了。

    但關心則亂。

    或者是,在目光從鳳鳴身上移開的那個時候開始,心就已經成了亂麻。

    堂堂一國之主,而且是當時兩傑之一,就被一個沒什麼技術含量的謊話激得霍霍然到了三天未曾踏足的鳳鳴房間門口。

    但容恬畢竟是容恬,瞧見門口的侍衛、進出的侍僕們臉色如常,並沒有如臨大敵的慌張,頓時明白過來。

    自己……居然上當了。

    「啊!是大王!」正在沉吟是否折回去,秋藍已經瞅見他的身影,如同見了真神,趕緊過來掀帘子,眼圈一紅道,「大王總算來了,可把鳴王急壞了。大王不知道,他剛剛難受,把喝下的藥又吐了。」  

    原來吐的是藥,不是血。

    可是,也夠讓人心疼的。

    秋藍把帘子挑得高高的,等著容恬跨進門去,滿臉懇求之色。

    在帘子的那一頭,一個越發瘦弱的身影似乎察覺到他的到來,掙扎著從chuáng上撐起來,伸著脖子叫,「容恬,容恬……」

    容恬聽得心臟發緊。

    嘆一口氣,終於還是走了進去。

    「容恬!」眼帘里終於出現日思夜想的身影,鳳鳴大叫一聲,醞釀了三日的委屈、痛苦、心酸,翻江倒海,差點哭出來。

    他扒開錦被要下chuáng,chuáng兩邊的大夫急忙按著他,「別激動!別下chuáng!」

    鳳鳴也不敢在容恬面前對大夫任xing,抬頭用烏黑眼珠看著容恬,每個毛孔都散發著可憐兮兮的氣息。

    「你們都下去。」

    遣退大夫和侍女們,容恬緩步走到chuáng邊。

    剛剛坐下,鳳鳴就像唯恐他會消失一樣,緊緊把他抱住了。

    「不可以這樣!以後都不可以這樣!」鳳鳴想表現得堅qiáng一點,但失而復得的感覺如此厚重深沉,聲音不知不覺就哽咽了,兩條細胳膊牢牢錮住容恬的脖子,「我吃了這麼多苦,受了這麼重的傷,你這麼對我……你就這麼對我……」  

    容恬心腸陡然發軟,舉起手剛要愛撫鳳鳴的黑髮,忽然又一硬。

    這小傢伙每次都讓自己擔憂不已,惹了事就靠耍可愛扮可憐,矇混過關,一旦大難消弭,很快又會任xing地重施故技。

    別的事任xing就算了,xing命大事怎麼可以兒戲?

    這次他能活著醒過來,下次呢?

    容恬深邃黑眸中掠過一絲堅決,原本要撫摸鳳鳴的手,變成按在鳳鳴肩上,硬著心腸一推,緊貼著的兩人頓時分開一點距離。

    容恬沉聲道,「鳳鳴,我有話對你說。」

    鳳鳴受慣容恬寵溺,歷來只有被容恬抱著摟著的份,哪裡試過被推開的滋味。

    一離開容恬懷抱,仿佛這半輩子的崢嶸都落了空,鳳鳴怔怔坐在chuáng上,活像課堂上受了戒尺驚嚇,不敢不專注於老師講課的小孩。

    「我們分開幾天了?」容恬問。

    「三天……」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三天,就是九個秋。

    「有什麼感覺?」

    「很難受,很痛苦,很……傷心。容恬……你為什麼這樣對我?」鳳鳴低著頭,無jīng打采地喃喃,「我覺得睡了一覺醒過來,你就不像從前的容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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