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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恬微笑道:「這個簡單。讓我們姑且留著若言的小命,但若言手下那些大臣們,就要倒霉一陣子了。」
大家一聽,已經明白過來。
崔洋青chūn洋溢的臉孔立即笑得露出白牙,「對呀!不殺若言,把離國那些官兒gān掉幾十個,也夠若言鬱悶的。」
曲邁活動雙手,十指關節發出嘎啦嘎啦的聲音,咬牙說:「很好,第一個把那個該死的余lànggān掉!」
他心裡想著的是洛雲。
洛雲追殺余làng,最後反而失蹤,這分擔憂一直沉沉壓在年輕高手們的心頭。
他們和洛雲親如手足,誰也不願意去設想洛雲已經遇難。
冉青qiáng笑著,大掌拍在曲邁肩膀上,「腿還沒有好利索,就想出去gān活?這次的機會你就讓給我吧。你老實點待在這裡,免得洛雲回來,找不到一個人。」
曲邁最擔心的就是因為自己的傷而被撇下,激烈地反對起來,立即要以「沒有好利索的」腿腳和冉青比試一番。
崔洋卻偏幫冉青。
羅登老臉一沉,「在談正事,胡鬧什麼?你們被少主慣得越來越不懂規矩了!」
把蕭家這群小子喝罵得不敢抬頭,羅登才對容恬道:「這第一步,由蕭家負責。」
暗殺是蕭家的老本行,說到蕭家在各國的暗線、暗哨,無人能及。
以羅登目前的身分,完全有權暫代鳳鳴對殺手團下達任務。
所以他這話,連個「請」字都沒有,完全是通知一聲的語氣。
容恬也知道蕭家心目中的主人是鳳鳴,而並不是他,對羅登的態度也不在意。
jiāo出第一個任務,容恬往下道:「第二步,內亂。離國境內的土月族,常年受到王權欺壓屠戮,他們早就想再和若言較量一下了。這個機會,他們不會放過。」
當年鳳鳴流落在離國,土月族就曾經幫過大忙。
因為有這個前科,所以近年來,若言一直在派軍圍剿,企圖屠滅土月全族。
幸虧土月族生活的地方地勢奇特,族人又善於借對地形的熟悉,在複雜的迷宮中東躲西藏,才一次次免於大難。
在bào政下存活下來的土月全族,當然對離國王族的憎恨又更上一層樓。
西雷jīng英們因為大王在面前,不敢太冒失,一直挺守規矩地站在一邊。
容虎眼睜睜看著蕭家搶走了最痛快的美差,正擔心輪不到自己發揮熱量,聞言趕緊向前一步,「大王,下屬曾經跟著大王去過土月族,和他們的人認識。這件事,請jiāo給屬下去辦。」
容恬斟酌的目光掃過容虎。
其實,他心目中的人選,本來就是容虎。
自從在離國脫險後,西雷方面三番兩次暗中向土月族資助金錢和上等武器。
這裡面,有報答土月族在鳳鳴容恬落難時伸出援手的意思。
當然,其中更有給若言留一個心腹大患的「小」意思。
對土月族的資助事宜,容虎都有參與,這也讓容虎和土月族頭領們保持了良好的關係。如果去的是容虎,事qíng估計會非常順利。
容恬正要點頭,忽然聽見一個顯得有些沙啞的女聲道:「這件事,請大王務必讓奴婢去做。」
正抬眼去看,人群里忽然分開一條空道來。
秋星從人群後走到前面,在她身後,跟著濃眉緊鎖,一臉擔心的尚再思。
秋星對著容恬,靜靜地行了一禮,低聲說:「土月族是女婢母親的故族,現在新任的土月族長,如果論起輩分來,還是奴婢的舅舅。請大王給奴婢一個機會。如果奴婢辜負了大王的信任,甘願請死。」
容恬目光微移,在半空和尚再思的視線相觸。
尚再思眸中滿滿的擔憂,看著容恬,先是微微搖頭,忽然又猛地停下,露出祈求之意。
容恬嘆了一口氣,對秋星說:「深入敵境,策動一場內亂,是極端危險的事,你怕嗎?」
「奴婢不怕。」
「哦?」
「秋月不怕,奴婢也不怕。鳴王說過,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做。」秋星緩緩輕輕地說話,一字一句如飄在水面上的飛絮,「這裡的所有人中,以奴婢和土月族的關係最深。奴婢有把握,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說服舅舅,配合大王的計畫。」
說完後,慢慢抬起眼,竟膽大包天,直直和西雷王的視線對上。
秋星長長抽了一口氣,「請大王恩准。」
她兩隻眼睛紅腫,兩頰卻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顯然在得知秋月的死訊後大哭過一場。
目光卻藏著往日不曾見到的堅毅執著。
容虎出聲道:「大王,從佳陽到土月族所在,需要日夜兼程,快馬不斷,而且一路潛伏避哨,光是這……」
容恬伸手止住他要說的話,想了不過片刻,下決定道:「此事jiāo給秋星去辦。」
大家大為驚訝。
自古以來,男子掌大權,女子在內房伺候穿衣吃飯,這是天地恆常之道。
策反,內亂,這種動刀兵的大事,jiāo給女人怎麼行?
在最危險的時候,你會把鋒銳的刀jiāo給一個連路都不會走的孩子去抵擋qiáng敵嗎?
連秋星也沒想到,容恬會立即作出這樣的決定,驚喜震驚之下,愕然抬頭,連話都不知道說了。
反而是尚再思明白容恬的心意,滿腔感激,快步走到秋星身邊,正要說話。
容恬彷佛早就猜到他要說什麼,隨口下令,「秋星為主,尚再思為輔,你們兩人準備一下,今晚必須上路。這是軍國大事,事qíng辦砸了,兩人一起處死。」
尚再思熱血激dàng起來,拱手大聲應道:「屬下謹遵王令!」
「容虎,」容恬轉過頭,「你和土月族也打過幾次jiāo道,在尚再思出發之前,把應該注意的地方仔細和他jiāo代一下。」
容虎知道差事又被搶了,但也無可奈何。
他又怎麼可能和剛剛得知孿生姐妹被殺噩耗的秋星爭奪任何東西?
只是……還是很驚訝。
沒想到,鳴王對大王的影響深到這種程度。
換了從前,打死容虎也不相信大王會毫不猶豫地把這麼重要的事派給一個侍女去辦。
不過大王畢竟是大王,設想周到,口風一轉,就派了辦事能力極qiáng的尚再思在秋星身邊。
「請問大王,那第三步是什麼?」拿不到差事的西雷侍衛之中,有人忍耐不住地發問了。
容恬卻笑而不答,視線轉向一直負手在背,看起來仙風道骨的烈中流,似乎有意考考這位丞相,向他問道:「以丞相之能,應該可以猜到吧。」
烈中流齜牙咧嘴一笑,朝容恬gān笑,「猜到的話有什麼獎品?聽說博間美人兒挺多,大王賞兩個吧。」
此言一出,什麼仙風道骨都被他毀了。
容恬容虎等對他的古怪多少有幾分了解,總算臉色沒變。
可憐曲邁這個倒霉鬼,腿上帶傷和冉青吵得口gān,正悄悄端著一杯冷茶往嘴裡倒,聞言差點一口茶噴到崔洋帥氣的臉蛋上。
容恬不以為然地答道:「本王早就知道丞相會討要美人,正好本王手頭有幾個絕色,這就送到越重城丞相家裡,請衛副將暫時代收,如何?」
烈中流對家裡的母老虎又愛又怕,立即脖子一縮,「大王真會說笑,嘿嘿,嘿嘿。」
然後臉色一正,肅然道:「離國王權牢固,暗殺大臣和土月族的內亂,並不能真正動搖若言的根基,如果微臣所料不差,大王的第三步才是最重要的一著——大軍。」
「好!」容恬看向烈中流的目光充滿欣賞和期許,「丞相一語中的,想必也早就猜到本王要用哪一路大軍了。」
烈中流兩手一拱,慷慨稟報,「東凡六萬新軍,遵照大王囑咐的建制,再結合鳴王當日在東凡王宮留下的軍隊訓練方式,已於二十日前初練完畢。」
西雷眾人聽了,個個喜得臉上放光。
所有人都心裡有數,自從大王為了營救鳴王而失去西雷,遇到的兩個最大難題,一是錢,二是兵。
擁有整個西雷時,大王要錢有錢,要兵有兵。
現在容瞳那逆賊占據王座,國庫和西雷大軍都變成逆賊的了。
好在有鳴王這個天下第一大財主,拿出了蕭家的家當,解決了錢的問題。
至於第二個難題……大王手頭保留的,是最忠於大王的jīng銳人馬。
jīng雖jīng,但畢竟數量不多,死一個少一個,萬一遇上敵人的大軍,難以正面抗衡。
因此得到東凡後,容恬第一個命令就是不惜耗費大量資源,在東凡招募兵士,訓練新軍,更把丞相烈中流派過去親自坐鎮。
忍了這麼久,總算見到成果了。
「也就是說,這支新軍目前在東凡已是整裝待發了?」容恬心裡自然也高興,卻沒有喜形於色,淡笑著問。
「稟大王,新軍不在東凡,在博間……」烈中流低眉順眼,壓低聲音說:「微臣看離國和博間jiāo界地帶最近野兔野鹿很多,嘴饞了,所以修書一封,請冬羽領新軍去打點野味。現在他們估計已經快到離國邊境了。」
容恬微詫,微微轉頭。
目光和烈中流看似不正經,不經意間卻掠過jīng芒的眼神電光火石般一碰。
兩人同時朗聲大笑。
眾人開始見烈中流不請王命,自作主張擅自調兵,都有些心驚,看容恬並未發怒,才鬆了一口氣。
容恬笑罷了,下令道:「不要再làng費時間,這就散了,各自做各人的事去。」
當即羅登領著蕭家眾人,自去籌劃他們的暗殺計畫。
秋星領著尚再思去做出發前的準備,容虎要給他們講講土月族和西雷聯繫的一些事,也和他們一道離開大廳。
人走得差不多了,容恬才問烈中流,「丞相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是否會趕去和新軍會合?」
烈中流道:「新軍是冬羽帶出來的,有他在就好,用不著微臣。至於微臣,這幾天要出去一趟,辦點私事。」
容恬聽他點明是私事,知道他不想細說,非常識趣,沒有再追問,轉口提了提其它事。
烈中流在到達佳陽前,曾經去過同國,把同國的消息說了一番,最後下結論道:「同國經歷連番重挫,王族損毀殆盡,水軍被打得一蹶不振,就算武謙在國人的支持下成功登基,同國的氣數也已經盡了。」
他十分佩服地嘆了一聲,「以一人之力,撼動一國之本。鳴王,真是太厲害了。」
容恬也長嘆一聲。
卻是苦澀居多。
厲害有什麼用,越厲害越招人嫉恨。
鳳鳴現在躺在chuáng上,毫無生氣,容恬寧願用同國加西雷,再搭上一個東凡,來換他睜眼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