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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肯定的點頭,「傳消息的兄弟就是這樣說的,屬下不會記錯。」
容恬腦海里浮出莫東海峽一帶地圖,電光石火般,咬金斷玉地吐出三個字:「驚隼島。」
只有那裡獨特的地勢,能夠造成目前局勢。
這幾乎是唯一的解釋!
如果實qíng如此,接到命令正趕往同澤和自己會合的秘密人馬將毫無用處,鳳鳴需要的,是一支戰鬥力qiáng大的水軍。
容恬抬頭,遠遠看向東南方,那是單林海域的方向。
目光變得如刀鋒般銳利。
看來,在和鳳鳴碰面之前,他必須先會一會單林海上聞名遐邇的賀狄王子了。
同澤城內。
吃過晚飯,掌管同國國庫的慶安,正一手舉著酒杯,一手摟著新納的愛妾,在自己官邸的大露台上欣賞歌舞。
正其樂融融之時,管家走過來,湊近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什麼東凡商人 」慶安不耐煩地皺眉,「這個時候求見我gān什麼 去去去,把他轟走。」
他不但是同國大官,同時也具有王族身分,血統高貴。平常連一般小官吏都不敢冒昧登門拜訪,現在卻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商販打攪他的享樂,當然極不高興。
管家有點猶豫,「可是……」
「可是什麼 」
「大人,這是那商人送上來的禮單。」管家呈上禮單,小心地觀察著慶安的神色,小聲說:「來人雖然只是個商人,不過儀表風度不凡……」
儀表風度不凡有個屁用。
真正不凡的是這份禮單!
慶安定睛一看禮單上長長的一小串名單,皺起的眉頭頓時驚愕地定形,半晌,容色覆上掩不住的驚喜,「人呢 」
「正在門外等候……」
「你真胡塗!人家大老遠的從東凡過來,怎麼讓人家在門外等候 快快,快請進來!」慶安把懷裡的小妾一推,站起來,「把他請到雅室里坐,上好茶,來人啊,給我更衣。」
huáng金、翡翠、珍珠、錦緞……這個商人,不不,這條東凡來的肥魚,一定要好好接見一番才行。
片刻,這條肥魚就被總管熱qíng的請進了雅室。
「拜見大人。」
慶安臃腫的身子擠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看看來客。
咦 這條肥魚長得還眞不錯,身形修長,舉止沉穩,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商人的市儈氣,難得。
總管沒有說錯,果然是一條儀表風度不凡的──肥魚。
「嗯,你就是東凡來的商人 貴姓啊 」慶安的視線從男人的臉上掃一下,飄到了男人身邊地上擺著的幾口大箱子上。
我的乖乖,這麼幾大箱的金銀珠寶
這次發了!
「稟大人,小人姓烈,名丹。」看見慶安的目光死盯著自己帶來的箱子,烈中流對他的猴急不禁好笑。
慶安貪婪好財的名聲,在同國無人不知,不過因為他是慶鼎的遠房堂兄,慶鼎對他貪賄的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個人的缺點,正好可資利用。
「烈丹,你我並不相識。」雖然有好處撈,不過身為權貴的架子還是要擺的,慶安用微帶冷淡的倨傲口氣問:「你這麼晚過來登門拜訪,有什麼要緊事啊 」
烈中流默然一笑,首先一彎身,把身邊幾個箱蓋一掀。
頓時,箱中冒出的珠光寶氣把慶安的眼睛閃得懵然一花。
他忍不住大大咽一口唾沫,「你我並無jiāoqíng,忽然送這麼大一份禮,實在是……嗯,我雖然管著同國稅務,但清正廉潔,從不收取商人賄賂,你這樣送禮,實在是……」要繼續裝正經實在太難了,財寶到手的狂喜,差點讓他咯吱一下笑出來,趕緊拿起手邊的熱茶,掩飾著喝了一口。
「大人放心,這不是賄賂。」烈中流站在廳中,指著那些金銀珠寶,平靜地說:「這些珠寶,是小人聽聞大人家中將有大喪,提前送過來給府上治喪用的。」
噗!
慶安一口茶狂噴出來。
愣愣看了神色如常的烈中流片刻,勃然大怒,臉上變色道:「混帳!你竟敢耍弄我 來人啊!將這個狂賊拉下來棒打!所攜財物一律充公!」
烈中流輕輕推開上來拉扯他的侍衛,朝坐在面前的慶安施了一禮,不慌不忙道:「小人雖然不是什麼權貴,但也算是東凡一帶有名氣的大商家,不遠千里攜巨寶而來,難道只為了耍弄大人一番嗎 」
「這……」慶安不禁猶豫。
天下無聊的人是很多,不怕死的也很多,但無聊而不怕死,但是會隨身帶著大批金銀珠寶的人,還眞的沒見過。
難道裡面有什麼玄機
烈中流看他遲疑,知道事qíng成功了一半,趁熱打鐵道:「小人對大人清廉之名,早有耳聞,看見同國現在的局時對大人極其不妙,不忍大人這樣的好人陷入危險,才冒險前來提醒。如果大人相信小人,請屏退左右,聽小人向大人分析危在何處 如果大人不信小人,那么小人也沒辦法,隨大人處置吧。」
一番話說完,輕輕地一聳肩,擺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瞧他這麼從容,慶安更為狐疑,好奇心也油然而生,舉袖一掃,讓侍衛們都退下去,只留下信得過的管家看守門外,冷哼著說:「本大人其實並不相信你的大話,不過,反正你也逃不了,姑且聽聽你說些什麼。」
「謝大人。」
烈中流再輕施一禮,舉止令人平生好感。
「最近同國發生的事qíng,大人想必已經有所聽聞,同國大王據說被西雷鳴王所殺,連王叔慶彰和王子慶離也……」
「這些大事,本大人當然清楚。」慶安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皺眉道:「你要說的就是這些 」
「大人眞的都清楚嗎 」烈中流不卑不亢,微笑道:「既然如此,請大人回答小人幾個問題。追擊鳴王的,除了御前將莊濮,還有武謙,這個大人知道嗎 」
「當然知道,我還以為是什麼機密大事,哼!」
「那麼,武謙在緊迫的追擊中,還抽出時間,寫了一份通告,要所有同國人舉報西雷人的蹤跡,這件事,大人也知道嗎 」
「這通告貼得滿同澤都是,誰不知道 你說來說去,到底想說什麼 」慶安越發不耐煩,興趣大失,臉色難看地問:「不會是想替西雷人求qíng吧 告訴你,本大人只管著稅務,其它的事qíng沒興趣理會。」
烈中流忽然臉色一整,厲聲道:「大人還沒清醒嗎 同國大王和王子去世,正是一個天大的yīn謀。現在再不理會,大人很快就要沒命了!你還要胡塗到什麼時候 」
慶安被他一吼,頓時懵了。
「你這……這話是什麼意思 」
「是提醒大人的意思。」烈中流恢復揮灑自如的姿態,有條不紊道:「武謙,是大王的侄兒,現在大王、王叔,還有慶離王子一去,他就有了接掌王位的資格。從一開始,武謙就對王位心懷覬覦,從一開始和莊濮結jiāo,到後來領兵追擊鳴王,再到更後來的發布通告,都在為他登上同國王位打基礎」
「這一點,你不說我也知道。」慶安嘆了一口氣,態度總算不那麼惡劣,「但他現在是和大王血統最親的在世親人,按照祖法,他登上王位是遲早的事。我也只能再侍奉一個新大王了。」
唉,換了武謙這總是裝正經的人當大王,想像從前慶鼎在位時那麼肆無忌憚的收賄,那就不容易了。
「大人想得太簡單了,」烈中流冷笑,「大人以為,一旦武謙登上王位,手握大權,大人還能活命嗎 」
慶安被他的話嚇得渾身一個冷顫,驚愕地看著烈中流,「你說什麼 不能活命 不會吧,我和武謙畢竟是同族,而且……而且我也沒有得罪過他。」
「大人仔細回想,真的沒有得罪給武謙嗎 」烈中流掃視著開始不安的慶安,緩緩開口,「當年武謙的父親武烈在世時,大人是否曾經出言不遜,侮及武烈的生母,說他母親出生微賤 聽說武烈當時氣得紅了眼,甚至上前和大人廝打起來。」
「這個……這個……當時我也年輕,不懂事……」
那女人確實出生卑賤,不過好運被當時的大王睡了一夜,懷上兒子,才勉qiáng做了個不起眼的小妃子,宮裡多半人都瞧不起她這一支王族血脈,又不是只有他一個rǔ罵過。
「再說,當時武謙剛剛出生,我和他父親打架這種事,他怎麼會記得 」慶安自我安慰地說。
烈中流不泄露任何qíng緒的淡淡一笑,「姑且算武謙不記得出生時的事。那幾年前,武謙上書大王,彈劾大人你貪污甚大,要求大王懲處大人,又算怎麼回事 」
慶安老臉一紅,「純粹一派胡言,本大人從不貪污。武謙只是聽了小人誣陷,日後待我解釋清楚……」
「大人的解釋功夫,向來是很不錯的。」烈中流輕輕截斷他的話,「不然,當日大王怎麼會輕易撤銷了武謙對大人的彈劾呢 而且,聽說大人還借用這個機會,反咬了武謙一個誣告罪,為此,大王下令,罰武謙一月不許出門,反省過錯。」
慶安更為尷尬,不安也越發加重,搓著手解釋,「一月不許出門,也不算什麼懲罰吧,大王只是希望年輕人磨練一下,受點挫折,我也並無惡意……」
「這麼說,大人還眞對武謙很不錯呢,找到機會總要讓武謙磨練一下。聽說武謙把大部分家產變賣,為士兵們購買盔甲時,曾經來向大人求助,大人不但不答應從國庫撥款資助,還狠狠收了武謙一筆購買銅鐵的稅金 」
「這這這……」慶安臉色由白轉紅,再從紅轉紫,最後變成青色,額頭冒出huáng豆大的冷汗,「這收稅的事,是國家制度,我不是存心為難……」
「前事我們不提也罷,小人並不是武謙。」烈中流痛快地一揮手,截斷慶安徒勞無功的解釋,肅容道:「只是,當他成功追殲了鳴王,挾著為大王報仇雪恨,凱旋歸來的氣勢重回同澤,武謙登上王位的事就成了定局。小人只請大人想一想,如果大人是武謙,大人會怎麼做呢 一個新登基的大王,會怎麼對待從前經常磨練他的人呢 嘿、嘿嘿……」
慶安被他的冷笑弄得渾身發毛。
一激靈,猛然站起來,手足無措下,竟放下架子,朝著烈中流拱手拜了一拜,抹著冷汗問:「先生有這樣的見識,真是奇才,先生一定有救命良策,請先生不吝指教。」求教似地看著看著烈中流。
「如今之計,只有一條。」
「您請說!」
「就是用盡一切方法,扯武謙的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