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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嘆一聲。
唉,若大王還是英名公正,有著qiáng大執政力的容恬,又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真懷念當初在大王帶領下的西雷啊。
對郝桓絳發下狠話的冠隆離閒帳篷,以要立即趕去都城向容瞳報告事qíng經過的名義,騎馬單獨離開文書使團的營地,飛馳往五里外和人約定好的密林。
一路飛馳,到達密林深處,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倚在嶙峋大石旁,悠然自得,閉目似乎正在思索著什麼的英偉男人。
縱使閉著雙目,也渾身散發軒昂氣勢,永遠從容若定的淡淡表qíng,令人熟悉又湧起滿懷敬畏的俊榮,差點讓冠隆激動得哽咽起來。
他跳下馬背,跪下行禮,叫道:“大王,您總算回來了!”
容恬緩緩睜開蘊滿智慧光芒的雙眸,視線往下一掃,露出一絲輕笑,“事qíng辦好了嗎?”
“是,屬下已經按照信上的吩咐,利用蘇錦超的失蹤對郝桓絳施加壓力,極力挑撥他和容瞳之間的關係,並且暗示我將向容瞳舉報他是內jian。郝桓絳現在一定害怕得渾身哆嗦,擔心容瞳趁這個機會gān掉他,他一定會被bī得全心全意靠向大王這方。”
容恬點頭,“你做得很好。”
冠隆抬頭充滿敬意地看他一眼,忍不住道:“今天凌晨屬下在自己帳中的案台上忽然發現大王留下的書信時,真是嚇了一跳。大王的手段鬼神莫測,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安排了一齣好戲,只是殺掉區區一個蘇錦超,就把西雷的老臣拉攏過來,給容瞳那膽敢篡位的賊子製造朝廷進一步動搖的頭疼問題。”
“本王並沒有殺死蘇錦超。”
冠隆略覺驚訝,他本以為蘇錦超早被殺了,不過為了進一步製造人們的懷疑,故意將屍體帶走而已。
這樣的紈絝子弟,也不知道留下來有什麼用處?
不過他當然沒有膽子詢問容恬。
容恬淡淡發問:“太后還好吧?”
“一切都好。太后已經潛入西琴,還曾經和屬下碰過面。她老人家暫時藏身在都城西琴的佑安巷尾。不過,這都是屬下隨文書使團離開西琴前得知的qíng報。”
“嗯。”容恬頷首,“久不見太后,也該是向她老人家請安的時候了。冠隆。”
“屬下在!”
“你立即趕回西琴,任務還是不變,儘量讓容瞳和老臣們的矛盾越鬧越大,讓老臣們對當初背叛本王生出qiáng烈的悔意。”
“是。”
“至於本王,”容恬嘴角,勾起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就看看什麼時候心qíng不錯了,給瞳兒那小子一個意外的驚喜。”
天已大亮。
陽光從林木間撒落下來,印在他自信、從容,充滿了壯志豪qíng的英俊的臉龐上。
隨著頭頂上的太陽漸顯威力,同安院的局勢,也愈見危險。
院外同國軍層層緊圍,院內,鳳鳴的頭又開始疼了。
這一次讓他頭疼的對象,是他身邊最親信的侍衛容威。
“絕對不行!”
“怎麼不行?長柳公主挺著大肚子,都有膽量出門去見莊濮,為什麼我堂堂鳴王,就成了縮頭烏guī?”
“長柳公主和鳴王當然不一樣?她是同國王族,又懷著同國大王的孫子,莊濮怎麼敢傷害她?鳴王就不同了,莊濮擺明了要殺鳴王。”容虎俊容嚴肅,“我們開始說好的計劃,是請長柳公主修書一封,派一名侍衛把書信帶給莊濮,並沒有提及鳴王要冒如此大險。”
“現在qíng況不是改變了嗎?長柳公主自己都答應親自出去見莊濮……”
“那也不必鳴王親自陪伴,可以派一名侍衛陪伴過去。”
“你……”鳳鳴被容虎臭石頭一樣的堅決氣得直跺腳,撓了好一陣頭,低下姿態軟聲求道:“容虎,我這一次真的經過深思熟慮,不是任xing下的決定的。你想想,同安院被大軍包圍,一旦莊濮下令進攻,大家都要完蛋。這是僅存的令莊濮回心轉意的機會,如果我還不敢出現,躲藏在同安院中,只會讓莊濮更覺得我是因為心虛不敢見他,將令事qíng一發不可收拾。”
容虎搖頭道:“大王已有王令,命令屬下保護鳴王,不允許鳴王做任何冒險行為。”
鳳鳴再三勸告加央求,再加剖析現況,都無法令容虎動搖,終於發怒了,把聲音放到最沉,“什麼王令?將在外,君另有所不受。我留在這裡,你就能保證我的安全嗎?長柳公主現在時我們唯一的機會,我必須親自出馬才能找到機會解開和莊濮的死結。這種時候不把所有的優勢用盡,等同國軍隊攻進來時就晚了。這是西雷鳴王的決定,任何人不得阻攔!”
他對容虎從來沒有擺過鳴王架子,更不用說用上如此嚴厲的語氣容虎看他晶眸內光芒閃爍,顯然心意已決,心裡也為難到極點。
他當然知道,鳳鳴躲在同安院圍牆後的逃避姿態,會讓莊濮對鳳鳴進一步猜疑,若是如此,長柳公主說服莊濮的可能xing也會隨之降低。
鳳鳴的堅持,確實不是一時任xing,而是有其深入的道理。
可容虎更不敢忘記容恬臨走前的叮囑。
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可以讓鳴王冒險。
一議鳳鳴孤身手無寸鐵的進去對他懷有仇恨之心的敵軍,這簡直不能叫冒險了,和送死差不多。
“鳴王可以無視大王的王令,但屬下卻做不到。”容虎緩緩的掃視護衛在鳳鳴身後的眾人一圈,伸手入懷,掏出容恬留下的王令,高舉在手,沉聲道:“王令在此,眾侍衛聽令。”
容恬的王令,對於西雷眾侍衛來說,儼然是世上最神聖的東西。
即時有人心裡明白鳳鳴的堅持確實有理,但看見容虎祭出王令,也不禁渾身一震,高應道:“屬下在!”
躬身聽候容虎調度。
容虎字字凝重地發令,“把守同安院們,寸步不離護衛鳴王,絕不能允許鳴王擅自踏出同安院。”
“是!”
這等於把鳳鳴臨陣軟禁了。
鳳鳴眼睛瞪得大圓,指著容虎,“容虎你……你……”
容虎從容躬身,輕輕道:“這是大王的意思,請鳴王不要生氣。”眾西雷侍衛默默分散在他四周,顯然會按照容恬的王令行事。
鳳鳴氣得發怔。
他從沒想過容恬的王令,居然真的具有軟禁他的威力。
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令他複雜感慨地察覺到,容恬身為大王,手上持有君權對他的影響。
他腦子裡宛如放了一團雜糙,有些難受,又有些刺痛,胸膛劇烈起伏。
“好,”在做了十幾個深呼吸後,鳳鳴輕輕點頭,“好。”
他不得不冷靜。
現在的qíng況下,如果他無力解決內部問題,就更不可能有解決外面圍兵的機會。
既明亮,又dàng漾著激烈波濤的雙眸,緩慢的,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這宛如無聲控訴的眼神,讓站在他身旁的西雷侍衛們紛紛低頭,不敢面對,連容虎接觸到他的目光時,也嘆了一聲,低下頭去。
如果有所選擇,誰也不願意讓鳴王如此失望憤怒。
但王令,畢竟是王令。君王的意志必須得到絕對尊重,這是侍衛們從被挑選出來的第一天,就銘記在心不可變更的鐵律。
鳳鳴掃視過眾人後,將目光定在一個人的臉上。
“曲邁。”按捺著異常的心境,鳳鳴的語氣卻變得異常平靜。
“少主?”
鳳鳴輕聲問:“你的劍,帶在身上嗎?”
曲邁一愣,點頭道:“蕭家人劍不離身,屬下的劍一向帶在身上。”
“很好。”鳳鳴點了點頭,露出一個讚許的淡淡的笑容。
在場的每個人,都屏息等待著他的動作。
鳳鳴卻在一笑之後,稍微頓了一下,仿佛對接下來的行動有所猶豫。但他沒有猶豫太久i,很快,他又露出了笑容,看向身邊前後眾人,聲調募然拔高,問道:“這裡的蕭家人,身上都有劍嗎?”
鳳鳴一向受到兩方保護。
跟在鳳鳴身邊的,除了西雷派系的侍衛,剩下的便都是蕭家人。
他忽然高聲發問,語調慷慨,所有蕭家人立即齊聲答道:“有!”
鳳鳴沉聲問:“你們會眼看著自己的少主,被人軟禁,失去自己作主的權利嗎?”
在狂妄自大的蕭縱掌管下,蕭家人向來自視甚高,不把各國權貴放在眼裡。眾人早前看見容虎等西雷侍衛公然打算剝奪少主做決定的權利,已經老大不自在,現在一聽鳳鳴發問,更被激起蕭家人qiáng烈的自尊心態。
鏘!
金屬清脆聲響起,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拔劍。
轉瞬之間,蕭家人個個已經寶劍在手,向鳳鳴靠攏,做出團團護衛鳳鳴的姿態。
曲邁更站在鳳鳴面前,持劍面對容虎,大有“你敢動我們少主,我就剁了你”的陣勢。
鳳鳴得到蕭家人毫不猶豫的武力支持,當即有了把握,打量著容虎,嘆了一聲,低聲問:“容虎,你是打算進行一場內鬥,耗盡我方的實力,還是決定放棄那個無法顧及目前形勢的王令,聽我的調度呢?”
容虎做夢也想不到一向還算“聽話”的鳴王,居然會做出如此驚人的決定。
區區一招,竟然就把他bī到必須抉擇的懸崖邊上。
想當初剛剛陪同鳳鳴到達蕭家船隊,兩人一起頭疼如何讓蕭家人信服新任少主時,哪想過會有今日?
鳴王終於長大了。
不但懂得堅持己見,絕不退縮,還懂得了如何採取措施,利用有利的條件bī迫敵人就範。
容虎又是感慨,又深為激動。
鳳鳴繞過曲邁,走到容虎跟前,臉上露出認真的表qíng,“容虎,就如你曾經說過的那樣,我不能成為容恬腳上的初鎖,阻礙容恬決策的自由。那麼容恬,也不應該成為我的枷鎖。”他舉起手,握住容虎的左肩,毅然道:“永遠躲避在別人的保護下,怎麼會有jīng彩的人生?丞相之所以要我出遊,不正是希望我體驗這一切嗎?不要再阻攔我了。”期待地看著容虎。
他抬起頭,炯然虎目看了鳳鳴片刻,終於做出選擇,“鳴王已經不是昨日的鳴王了,確有臨局做主的英明。屬下不敢違命。”側身避過,讓出鳳鳴面前的道路。
西雷侍衛們暗中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