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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冬履拿著一個小檀木盒子從門外進來,稟報導:「屬下已經把這裡面的解藥給裳衣看過,因為怕有毒,還要她當著屬下的面親自吞了一顆下去。她服食後一切無恙,應該是真的解藥。」
「那就好。」鳳鳴從袖子裡掏出一份東西,這是他趁著剛才等待御醫診斷時,匆忙寫好的一份手令,遞給冬履,「你把這個jiāo給裳衣。這上面有我的簽名和蕭家少主的印章,憑著這個,她可以隨時去任何蕭家作坊提出三百兩金子。希望……嗯,希望她好自為之,以後都不要做這種事了,好好過日子去吧。」
冬履答應著接過手令。
容虎把冬履拿來的檀木盒子打開,裡面平放著一個香囊。他把香囊頂端扎口的緞繩鬆開,往手掌倒了兩三顆解藥。
解藥圓溜溜的,渾體烏黑,約有小指指頭大小。
容虎拿起來,伸舌在上面舔了舔,舌尖逸出一股藥香。
鳳鳴不認同地搖頭,「人家都已經吞了一顆以表清白了,你還驗什麼?如果有毒,裳衣會肯吃它?」
容虎正色道:「這可說不定,天下用毒之法,匪夷所思,就像那假杜風對鳴王所下之毒,沉玉和文蘭都非毒物,必須兩者相遇,才能呈現毒xing。說不定這解藥,常人吃了無害,卻剛好可以融合慶離所服的迷藥,混合成毒xing。」
這倒也很有道理。
鳳鳴不由愣了愣,「啊?那這解藥我們到底餵不餵慶離吃?」
「餵。」
鳳鳴恍然,「哦,你嘗出來它是真的解藥,對不對?」
「哪有這麼容易?屬下可不是搖曳夫人那種用毒高手。」容虎溫厚地微笑,把解藥放回香囊中,解釋道:「屬下之所以相信這是真的,是自問對人xing還有幾分了解。裳衣這女人年輕貌美,享受慣了榮華富貴,正是最留戀生命的時候。為了活,她可以出賣一切。要是給我們假藥,一旦慶離出了意外,我們會放過她嗎?不算上西雷,僅是蕭家全力的追殺,她就已經死定了。所以,她絕不敢在此事上欺騙我們。」
他分析地頭頭是道,鳳鳴一臉仰慕,頻頻點頭,「對啊、對啊,容虎你真厲害。」
容虎被他誇得有點不好意思,轉而對冬履叮囑道:「不過,話雖是這麼說,為防意外,在餵慶離吃解藥,驗證藥xing真實之前,你還是暫且把她扣著。等慶離清醒了,再把手令給她,放她離開吧。」
冬履笑道:「這還用得著你吩咐?我自然知道該怎麼辦。現在就把解藥拿去給慶離吃嗎?」
慶離原本呆在這個客廳中的,可是他神志不清,大吼大叫,口出污言穢語,rǔ及長柳公主。
長柳公主正是被他氣得動了胎氣,腹痛大作的。
侍衛們為免他繼續刺激長柳公主,便把他關到了別處的廂房去,派了幾個人看守。
容虎要和鳳鳴寸步不離,不再離開客廳,開口道:「冬履,還是你走一趟,把解藥拿去給慶離服下。等他清醒之後,才帶他過來和長柳公主見面。」
「知道。」冬履答應下來,想了想,又道:「我看,等他清醒過來不再亂罵人了,還要叫人弄點熱水讓他梳洗一下,換套gān淨衣裳。兩夫妻清清慡慡地相見,倒是不錯。」
容虎失笑道,「你倒是夠體貼,快gān活去吧。」
冬履快步去了。
那一頭,御醫已經寫好了藥方。
長柳的貼身要事,當然通通由師敏負責,她把藥方拿在手上仔細看了,有些慶幸地道:「幸好自從得知公主有孕後,各種藥糙我們都預備了部分,不然臨時找起這些東西,只怕還不容易。奴婢這就叫人立即按藥方煎藥。」拿著藥方到外頭喚人去了。
鳳鳴放心不下,到內室門口,用手指挑起帘子,悄悄往裡面窺了一眼。
長柳公主躺在chuáng榻上,雙目緊閉,臉如青蠟。
臉龐和額上印著微弱的燭光略有些發亮,似乎正在冒冷汗,可見qíng況並不怎麼好。
不過比起方才驚天動地的叫疼來,已經令人安心多了。
鳳鳴不想驚動她,看了一眼就把帘子放下了,轉身對容虎嘆道:「作女人也不容易,嫁個沒良心的夫君,這輩子就算完了。秋藍能夠找到你當夫君,福氣真是不小。」
容虎哭笑不得,「好端端的,鳴王怎麼扯到屬下身上來了?要是說福氣,鳴王福氣才真的不錯。」
鳳鳴大方地點頭,想起容恬,忍不住樂呵呵道:「我當然很有福氣,嘻嘻。」
他露出這麼可愛的表qíng,誰見了都會椰榆談笑兩句。
容虎也差點生出這種衝動,猛然思及談笑之語會提及大王,這樣做可是大大不敬,立即剎住了話頭,只笑了笑,便不再吭聲。
這一夜過得異常漫長。
鳳鳴從忽然接到子岩親筆信,趕到同安院,到弄清楚子岩下落,審問裳衣,布置計劃,面見慶離,長柳驟病,取得解藥……糊里胡塗,忙了一個晚上。
黎明都快來了,才稍有功夫停下來,歇一口氣。
趁著難得的空隙,鳳鳴和容虎等侍衛們都坐了下來,喝口熱茶,同時等待慶離清醒的消息傳來。
「慶彰王府那邊的人頭,也不知道埋好了沒有。」
「烈中石和烈斗的身手很不錯,應該不會有意外。」
「我也這麼覺得,那兩個傢伙要是想玩抓迷藏,可比鬼還jīng。」
「鳴王只管耐心一點,等事qíng辦好了,自然會有消息過來。」
鳳鳴一邊拿著長柳身邊侍女送來的點心往嘴裡送,一邊和容虎有一句沒一句。
「洛雲不是說接了秋月送去船隊就立即回來嗎?怎麼還不見人影?福氣門又不是很遠。嗯?難道深夜相會,天雷勾動地火?」鳳鳴不知忽然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把頭湊過來,壓低嗓門,賊兮兮笑道:「喂,你說秋月會不會被洛雲的護花jīng神感動,然後就……就那個,哈哈,兩個人就地正法,一時忘記了時間,所以洛雲到現在還沒出現?」
容虎點心吃到一半,幾乎噎到。
鳴王現在被大王教導得越來越不象話了,真是什麼臉紅的話都敢說……
這個問題,打死容虎也不會和鳳鳴一起討論,只好權當沒聽見,láng狽地把手上的點心吞下喉嚨,站起來道:「屬下去吩咐侍衛們巡查一下同安院外圍。」
一揮手,把坐著的侍衛們都召集到一起。
眾人正在廳門處低聲商議,忽然一陣奇怪的風聲在耳邊掠過。
容虎霍然抬頭,眼前一個小小身影由屋頂從上而下地飛掠過來,在空中划過一道優美的弧形,直朝著他衝來。
容虎眼尖,認出那是烈中石養的飛貂,鬆了劍柄,伸手往前。
小秋機靈到了極點,掠空而來,趁機在他臂上借力,後腿一蹬,直接從容虎手上跳到肩上,又連續幾個三級跳,在眾侍衛肩膀上蹦來蹦去,最後「咚」一下,落在擺放著滿碟點心的桌面上,嗅到點心的香味,大為開心,豎起毛茸茸的大尾巴晃來晃去。
「小秋!」鳳鳴眼睛大亮,開心地伸手把它抱住,取了點心餵它,「你回來了?是不是gān完活了?人頭埋好了吧?辛苦了、辛苦了。」
小秋一路上和他混熟了,加上有點心享用,也不怎麼抗拒,乖乖讓鳳鳴抱了,伸出小舌頭,舔著點心上最好吃的糖粉吃。簌,簌。
兩道鐵塔似的人影,鬼魅一般,從屋頂上竄出來,輕輕巧巧落在客廳內。
容虎等人和烈中石他們在船上待過,也知道這兩人行動詭異,小秋既然出現,他們跟著出現是必然的事。
雖然憑空冒出來,卻早有心理準備,沒有出現從前驚詫莫名,人人拔劍的烏龍場面。
鳳鳴見了他們兩人,高興地抱著小秋過來,笑容滿臉,「總算等到你們回來了。這次你們立下大功一件,等我見了丞相,一定要好好表揚你們。」
烈中石和烈斗一反常態,聽了誇獎,不但沒有歡呼雀躍,反而臉色yù得通紅,仿佛不知該往哪站似的,扭扭捏捏,又彼此互相瞪眼。
鳳鳴奇怪地看看他們兩人,「怎麼了?」
烈中石漲紅了臉,霍然轉頭,對著烈鬥氣鼓鼓道:「你gān的壞事,你說!」
烈斗也氣憤地回瞪,「我聽小秋的意見,是按大少爺吩咐行事,怎麼能算是壞事?」
「別忙著吵嘴。」容虎聽出異常,容色一變,沉聲問,「你們到底把人頭埋入了慶彰王府沒有?」
他一問這個關鍵問題,烈中石和烈斗就像忽然啞了一樣,閉緊了嘴。
鳳鳴也知道事qíng不妙,把啾啾叫著要去桌上大古子點心的小秋放開,讓它自行去吃東西,問烈中石兩人道:「到底怎麼回事?不要不說話啊,你們這樣不是讓我著急嗎?」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辦事不力,大丟面子。
忽然對瞪一陣,又被鳳鳴和容虎追問片刻,烈斗才勉qiáng開口。
「我是聽大少爺的吩咐,大少爺吩咐,鳴王在,要聽鳴王的,鳴王不在,要聽小秋的。」一開口,烈斗就很實在的說明了首要問題!!自己並非壞事的那一個,「小秋說……」
烈中石中途cha入,「小秋根本就不會說話,就是你壞事!」
烈斗頓時扯高嗓門,「小秋分明就說了不可以進王府!」
「你還使喚小秋咬我的手!」
「你的手,小秋愛咬就咬!我沒使喚!」
「你有!」
「我沒有!」
「……」
「……」
兩人連吵帶罵,嗓門越來越大,事qíng又說得夾纏不清,聽得眾人腦門發昏。
小秋倒是最悠閒的,有吃萬事足,優哉游哉把桌上所有點心上的糖粉都舔了一遍。
師敏剛巧吩咐好了煎藥之時,跨進門來,見到兩個可怕的巨人兇惡無比地正在爭吵,嚇得花容失色。
鳳鳴見到師敏,猛地想起長柳公主就在房中歇息,叫道:「糟糕!」
趕緊對師敏抱歉地苦笑,和容虎等一道將吵開的烈中石兩人拉到中庭。
花了好一會功夫,才將互相鬥氣的兩人勸解開來。
又費了許多力氣,弄清楚了事qíng的來龍去脈,洛雲如何要他們去埋人頭,兩人如何在王府外爭辯,小秋又如何不打招呼地個了烈中石一個「血的教訓」,最後烈斗抱著暈過去的烈中石在城中僻靜處躲了一陣。
烈中石醒後,當然大為惱火,把烈斗和小秋都指鼻子瞪眼睛地罵了一頓,說烈斗「壞了要緊事」。
烈斗當然不服氣。
兩人對罵,罵不出個勝負,便都說!「要找鳴王來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