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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清醒一下吧。」長柳公主嘆息一聲。
真是氣煞人。
到這種時候,供詞都清楚說明白了,慶離居然還不領悟。
難道真要被那女人害死了才知道後悔嗎?
「裳衣根本就是慶彰派來的jian細,她餵你吃迷藥,所以你才……」
「那不是迷藥,是吃過快樂如仙的極樂藥丸!」
「她連供詞都寫了。」
「嚴刑bī供下,何等供詞不可求?裳衣在哪?把她還給我!」慶離惡狠狠地吼起來。
長柳公主氣結,「殿下,你……你……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臉色忽然劇變,身子往後微微一傾。
「公主!」師敏驚叫一聲,趕緊扶住。
近日壞事連連,長柳公主早就勞神過度,鬱氣浮生。
本想著裳衣坦白供認了罪行,慶離只要看見,至少也會生出悔意,知道自己錯了。不料慶離的態度竟是如此。
人怎會執迷不悟到這種地步?
長柳公主被師敏扶住,勉qiáng站穩了,虛弱地擺了擺手,要義憤填膺的眾人不要cha手,一手撫著隱隱發痛的肚子。
緩緩地,對慶離低聲道:「殿下先不要動氣,聽我一言。你我雖曾不和睦,畢竟是結髮夫妻,況且,我腹中已經懷了你的骨ròu。如今,我就一心盼著你平平安安,早日登基,這是真話。」
頓了頓。
長柳公主又道:「並非我嫉妒裳衣,容不下她。可她確實是慶彰派來的jian細,她招供之時,鳴王就在當場,可以為我作證,裳衣是自行坦言罪行的。請殿下處置裳衣,痛改前非,至於那些從前之事,我們就再也不提了。」
這番言語,真qíng流露,哀切誠懇。
師敏聽得眼淚直淌下來。
慶離卻發出一聲嗤笑。
「哼!你這個yín亂不堪的賤女人,你當然不想我提從前之事。當日我父王向昭北王提親,你迷戀杜風那個野男人,寫什麼不要帝王的詩,害得我被天下人恥笑,若不是父王為了和昭北聯姻,下了王令,我怎肯把你娶進家門?」慶離充滿惡意地瞪視護衛在長柳身後的鳳鳴和容虎,「本想著你也算是個公主,勉qiáng放在家裡當個擺設也罷,給你個正妻的名分。沒想到你竟不安分,背著我暗中和蕭家這無恥下流的傢伙勾結,還妄圖陷害裳衣。難道我會中你們的詭計?」
手一抬,指著長柳公主大腹便便的肚子,鄙夷刻薄地道:「你說裳衣和慶彰勾結,我還說你和野男人私通呢!這肚子裡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個雜種?」
長柳公主聽到一半,已是滿臉不敢置信,再也料不到他會說出「雜種」這等話來,氣急攻心,一口氣提不上來,幾乎往後軟倒。
「公主小心!」鳳鳴站在長柳身後,臉色一變,趕緊幫忙扶住。
慶離雖然迷戀裳衣,對正妻不屑一顧,卻絕不代表他不在乎被戴綠帽子,見到鳳鳴qíng急之下握住長柳腰肢,頓時破口大罵:「狗男女!賤人!我讓你私通勾結,背叛親夫!」
撩了袖子就朝長柳走去,狠毒之色溢於言表,似乎連夫妻qíng分,連同肚裡的孩兒都不顧了,竟是要動手。
容虎原本和鳳鳴暗中商議,既然要聯合慶離,就要對他禮貌一些。
此刻連容虎也忍不住動怒,趁著慶離從他面前經過,一伸手,五指如鐵鉗似的握得慶離無法動彈,沉聲警告,「慶離殿下,請自量。」
慶離沉溺酒色,身子早被掏空,被容虎隨便一抓,好像一隻爪子被釘住的蛤蟆,根本掙扎不開,一邊qiáng掙,一邊氣得臉紅耳赤,衝著被扶到一旁坐下歇息的長柳力竭聲嘶地吼道:「賤人!我若日後登基,看我把你們男的活闔,女的賣去jì寨,小雜種剁成ròu……」
師敏忍無可忍,衝出來擋在長柳面前,雙眼噴火似的,提高聲調道:「殿下說的什麼胡話?我家公主當初嫁過來時是否處子之身,殿下自己入的dòng房,自己心裡難道不清楚嗎?公主腹中骨ròu已有三個多月,正是裳衣未曾進院時,和殿下同房所懷。公主和殿下每月同房的時辰次數,都有同安院中專職的侍女記錄,還可以作假嗎?」
「再說,」她回過半身,瞧一眼被慶離指為「jian夫」的鳳鳴,「三月之前,鳴王根本不在同國,怎可能和公主有jianqíng?」
「閉嘴!」師敏一番話,慶離根本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對這個礙事的侍女向來不喜,此刻更是毫不客氣,罵道:「什麼公主?昭北都已經亡了,還當自己很尊貴?我告訴你,你這主子,沒了公主名分,連個歌jì都不如。哼,歌jì還會討討我的歡心呢。長柳,少在我面前擺公主正妻的款,告訴你,和裳衣比起來,你連她一根指頭都不如。把裳衣還給我!你這個妒婦!得不到夫君寵愛,就狠下毒手,連自己夫君都用藥迷倒的賤人!」
師敏氣得俏臉飛紅,還想說話,忽然聽見身後一聲低呼,轉頭一看,大驚失色,「公主!」
長柳公主臉色蒼白,唇都紫了。
她一直在旁聽著慶離怒罵,字字刻薄狠辣,哪裡念著半點夫妻之qíng?又聽慶離提起杜風,懷疑她和鳳鳴存有私qíng,心就往下一沉。
裳衣可以在短短時間內奪走慶離所有寵愛,讓慶離對自己毫不留戀,一半是迷藥所致,另一半,卻有過往原因。
看來自己當年不肯接受提親,並且寫詩回絕一事,慶離始終不曾釋懷。
在他心中,這條刺一直沒有拔掉。長柳公主被幾名侍女捧茶撫胸,半晌緩過一口氣來,抬眼啾了鳳鳴一下,低聲道:「鳴王放心,我只是……有些氣極了。」
怔怔地半歪在椅上半晌,忽然,臉上簌簌流下兩行淚來。
垂著淚,幽幽道:「我雖不待他十分好,卻也從未有過害他的心思,到底做錯了什麼,招他如此怨恨?」
「那些都是氣話,不可當真。」師敏對慶離恨得咬牙切齒,卻唯恐長柳越發難過,哽咽著勸道:「殿下是被那狐狸jīng迷昏頭了,公主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待我們把那狐狸jīng抓來,讓她當面承認自己罪狀,瞧他還知不知錯。必定要他給公主賠禮道歉才行!」
容虎把猶自叫囂不停的慶離丟給侍衛們,讓侍衛們看緊他,走到鳳鳴身邊,把鳳鳴請到一旁低聲商量,「鳴王,事qíng有點不對勁。我看慶離神志仍在昏績中,有點半瘋了。」
鳳鳴也愁眉苦臉,「唉,我也為這個頭疼。就算我們成功在慶彰府里埋下人頭,少了慶離這一個關鍵棋子,根本就無法改變完成整個計劃。」
總不能讓他以蕭家少主的身分,傻乎乎地跑去莊濮面前,報告慶彰王府裡面埋了你家失蹤大王的人頭吧?
那叫自投羅網,和投案自首是一回事!
慶離雖然是個一無是處的混蛋,可他身上偏偏有著同國最尊貴的王族直系血統。唯有慶離以偵查到有關父王的下落,到慶彰府邸求證為由出面,才最合理。
要以政治手段,兵不刀血地扳倒慶彰,不得不擺平慶離這個難題。
「我們不是已經潑了慶離幾桶冷水,還餵他吃了不少定驚清醒的糙藥了嗎?怎麼到現在,他還像條瘋狗一樣見誰咬誰?難道除了裳衣之外,對別的人他都無法有常人的qíng感了?」反正洛雲那個黑面神不在,鳳鳴總算可以盡qíng的撓頭,撓了一會,癟嘴道:「我猜就算他父王在這,也會被他好好咬上兩口。」
容虎素來沉穩,也被他毛躁的動作逗得忍不住露出微笑,伸手抓住他的手,不許他再拿自己的頭亂撓,沉吟道:「看來那女人給他服食的迷藥不同尋常,也許需要專門的解藥。屬下去找那女人問一問。」
指示身邊眾侍衛,留下幾個高手在廳中照顧長柳等人安全,自己不敢讓鳳鳴離開身邊,只好也把鳳鳴帶上,領著武功最高的七、八個jīng銳同去。
出了走廊,來到暫時充當牢房的小廂房門外,容虎請鳳鳴先在門外站一站,「這女人已對屬下生出懼意,待屬下先進去巧妙的嚇唬兩句,讓她不敢撒謊,再請鳴王來問。」
鳳鳴聽話地點頭,「好。」
見識過容虎審問的手法後,他對容虎「巧妙的嚇唬」,有著前所未有的信心。
容虎推門進入。
過了沒多久,木門咿呀一聲開了,容虎從裡面探出頭來,「辦妥了。」
鳳鳴這才進去,看見裳衣形容憔悴,一臉懼怕的縮在屋角,聽見有人進門,連頭都不敢抬。
容虎站在鳳鳴身後,沉聲道:「鳴王已經來了,把你知道的,都老老實實說出來吧。」
慶彰王府中,數百人依然保持著高度警覺,全神貫注等待敵人的狀態。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懷疑的味道,已經悄悄飄dàng在空氣中了。
「王叔的消息,恐怕有誤吧?」在黑暗中屏息埋伏了太久的莊濮,終於忍不住向慶彰發問。
「不會的,不會的。」慶彰的語氣已經不像開始那麼確定了。他一邊說著,一邊額頭有些冒汗地看看外面毫無動靜的王府花園。
該死的洛寧,給的什麼qíng報?
照天色看,栽贓的兩個小賊早就該到了。這麼長時間,別說一個人頭,就算一群活豬都該埋得嚴嚴實實了。
可怎麼就,連個影子都不見呢?
「不用再等了。」莊濮從黑暗的角落裡走出來,「若是真的有人來,早就來了,不會到現在也不露面。依末將看,不是王叔府中有人走漏了消息,就是這個消息,並非如王叔所想的那麼準確。」
「但是慶離和鳴王他們勾結害死大王,莊將軍也親自派人查探過……」
「此事不可輕易斷言。」莊濮已經對慶彰咬定慶離害死他父王一事,生出些許反感,沉聲在慶彰說話前截道:「目前查探到的,只是慶離殿下確實和鳴王私下有來往,最多只是令人懷疑,卻不可斷定他們與大王的失蹤有關。王叔不是說今晚會遭他們栽贓陷害,還說他們手中會持有大王頭顱嗎,可現在卻並沒有王叔所說的事qíng發生。」
慶彰身為王叔,哪裡被人這樣當面頂撞過,也只有御前將有這麼大的權力和魄力了,氣得肥臉一紅,「這麼說,將軍是不相信我了?」
莊濮雙手抱拳,行了一禮,不卑不亢道:「王叔誤會了,末將如果不相信王叔,怎麼會接到信後不顧深夜立即趕來,又怎會陪著王叔在這裡辛苦的埋伏了半夜?但事實王叔也親眼看到了,並沒有什麼栽贓之事。」
看見慶彰臉色yīn暗,莊濮也不想太開罪他,緩和了語氣道:「這樣吧,慶離殿下和鳴王秘密碰頭一事,明天早上,我會派人再去打探,如果真有不利同國的yīn謀,末將保證秉公而行。現在天色不早了,不敢再打攪王叔,這就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