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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鳴這下,算是徹底愣了。
八成昨天搖曳夫人和容恬在屋子裡面私下聊天,就是討論怎麼對付他的。
天啊!
他gān了什麼喪盡天良的壞事了不過就是不小心中了毒而已,而且也沒有全中,只是中了一半……
他才是最無辜的那個受害者吧
鳳鳴愣了半天,露出哭笑不得的表qíng,看看容虎,又瞅瞅洛雲,「大家都因為那個毒藥的事qíng,聯合起來教訓我,對不對」
兩大侍衛都用同樣的表qíng瞅著他。
容虎畢竟還是比洛雲容易動感qíng,瞅了鳳鳴一會,嘆口氣,才搖著頭問,「唉,鳴王,你知道你昨天嚇壞了多少人嗎」
正在此時,不遠處傳來倉促的腳步聲。
秋藍和秋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出現,到了台階下發現鳳鳴他們,猛地停下,內疚得幾乎哭出來,「都……都是奴婢糊塗透頂,怎麼就忘了鳴王沒有用食奴婢……奴婢這就去準備!」朝著鳳鳴匆匆行禮,以沖往戰場的速度沖向了小廚房的方向。
鳳鳴搖頭大嘆。
一道西雷王令,一道蕭家家主之令。
那位不知道眞實姓名的假杜風同志,你厲害。
你下毒的計劃雖然沒有成功,但一樣把我害得夠慘了!
嗚呼哀哉……
秋藍驚惶之下,手藝還是保持了水準,匆忙做上來的幾道菜依然色香味一流。
只是在容虎和洛雲宛如監視的目光,還有幾個侍女緊張加內疚的表qíng包圍下,再好吃的東西入口,也是貼著脊梁骨下去。
沒有胃口的qíng況下,鳳鳴還被迫再添了小半碗熱飯。
古往今來,被人用王令和家令一起壓迫著乖乖吃飯的,恐怕他是頭一個了。
這到底算幸福還是苦難
想到以後要被容虎和洛雲這兩個「犯上」的傢伙看管到死緊,鳳鳴就鬱悶得要死。
一頓飯下來,鳳鳴捧著碗,吃得愁眉苦臉,吃完了,依然還是愁眉苦臉。鳳鳴抬頭看看兩個大侍衛,「飯已經吃完,我現在可以去見羅登他們了吧」
這麼一攪和,原本為將見到本世最偉大武器專家的興奮和激動,至少不見了九成半。
洛雲冷淡地點頭。
容虎卻問,「鳴王在生氣嗎」
鳳鳴喉嚨咕嚕了一下,訕訕道,「我敢嗎」
容虎沉默了一會,在鳳鳴身邊坐了下來。鳳鳴頓時警惕,那個架勢,一看就是要進行認眞談話了。
容虎這傢伙平常看起來又老實又穩重,厲害起來其實很嚇人。
鳳鳴也不是頭一回被他教訓,印象還頗為深刻,潛意識地繃起神經。
等了一會,不見容虎開口,鳳鳴硬著頭皮,認命地道,「想說什麼就說吧。」
「屬下知道,羅登帶來的人,確實很重要。」容虎沉吟良久,才用低緩的聲音,一字一字清晰地道,「但若和鳴王自身比起來,不管那人本事有多大,能制出什麼可怕的武器,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鳳鳴一愣,露出深思的神色。
容虎問,「鳴王有沒有想過,如果昨天鳴王眞的中毒身亡,會發生什麼事qíng?」
鳳鳴嘆了一口氣,低聲道,「容恬和我娘都會傷心yù絕,你們也會難過。我知道自己不該莽撞的,對不起。」
「鳴王把事qíng想得太簡單了。昔日西雷先王驟亡,王后唯恐西雷大亂,連發喪都不敢,隱瞞消息,將年紀幼小的太子送出王宮,秘密收養在老容王府中,日夜不安,隱忍了十幾年,才敢公布消息。繁佳三公主夫婿在西雷被刺,後果是繁佳大軍立即壓境,差點和西雷開戰。繁佳大王中毒而死,開棺不慎泄露眞相,引來籠天狂xing大發,一夜之間,屠盡整個繁佳王族。」容虎冷冷道,「如果鳴王身亡,第一個導致的後果,就是東凡大亂,大王極可能失去僅存的兵馬糧餉和唯一的基地,最終,也會讓天下人失去數百年來最有可能結束戰亂的機會。」
「啊」鳳鳴驚訝地看著容虎。
媽呀……這麼嚴重……
如果不是因為這事太嚴肅,他幾乎又要困惑地開始撓頭了。
「鳴王知道目前在東凡執掌大權的,是哪個嗎」
「丞相烈中流啊。」
「鳴王知道丞相是看中了誰,而加入我方的嗎」
鳳鳴悶了一會,才訥訥道,「好像是我。」
「如果鳴王不在了,還有誰能讓承相繼續效忠呢」
鳳鳴這次回答迅速,「當然還有容恬。」
容恬的王者魅力,在鳳鳴眼中,是百分之兩百的無人可擋的。
看見容虎搖頭,鳳鳴奇道,「什麼難道烈中流不跟著容恬,還能投靠若言去除非他歸隱田園不再施展本領,否則哪去找容恬這麼英明厲害的君王丞相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之一,他絕對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對烈中流的本事,鳳鳴也是充滿信心的。
容虎沒想到鳳鳴會這麼回答,又沉默了一下,似乎這個問題不怎麼好開口解釋,隔了半天,忽然低聲道,「丞相,就是太聰明了。」
鳳鳴更加糊塗,認輸地舉手投降,低聲下氣地問,「我承認自己理解能力低,請問可以直接點給個說明嗎」
洛雲本來站在一旁冷眼旁觀,這時忽道,「我出去一下。」藉故走了出門。
屋裡只剩鳳鳴和容虎。
鳳鳴宛如乖學生一樣等待著容虎的答案。
容虎yù言又止,半天才似乎下定決心,開口後,卻竟然是說,「屬下想先問鳴王一個問題。」
鳳鳴簡直想抓狂。
為什麼今天大家都喜歡打啞謎
他最恨的,就是被人吊、胃、口!
「你問。」鳳鳴磨牙。
「鳴上覺得鹿丹聰明嗎」
鳳鳴不料容虎會忽然提起鹿丹,微愕之後,肯定的點頭,「鹿丹當然是聰明人。」
「鳴王有沒有想過,如果東凡王和我們大王一樣厲害,鹿丹會將一身本領發揮得如此震驚天下嗎」
咦這個問題,鳳鳴倒眞的從來沒有想過。
他彷佛隱隱中捉到了一點容虎的意思,不過要總結出來,難度又大了點。
鳳鳴深思片刻,複雜地瞥了容虎一眼。
容虎這才道,「丞相將推廣均恩令,招攬各地人才的任務放在鳴王肩上,並不是一個輕率的決定。在丞相眼裡,眞正能使有才能的異國人忠心追隨的,不是大王,而是鳴王。」
話已經挑白,容虎也不再猶豫了,又道,「大王在西雷的號召力,當然無人可比,每一個熱愛王族的西雷人都會願意為了大王犧牲xing命。至於大王的英明和英勇,更不會有人置疑。但如何才能使其他各國的人才效忠大王,而不必擔心日後功勞過高被誅除,靠的就是鳴王。」
「啊」鳳鳴張大下巴。
這個樣子雖然比較傻,但恰好是最能表現他目前迷惑和驚訝的程度。
反正眼前只有容虎,也不算丟臉。
「如何使天下能人相信大王得天下後,會依照諾言將均恩令作為國策,而不會像若言那樣奉行離國為尊的嚴格等級制,靠的也是鳴王。」
鳳鳴眨眼。
他還眞不知道自己原來在政治上有這麼重要的地位。
如果不是容虎說得那麼一本正經,鳳鳴絕對會以為他在說笑。
鳳鳴忍了一會,終於還是忍不住地問,「為什麼靠的是我呢」
容虎深深凝視著他,最後唇角逸出一絲溫暖的微笑,「因為鳴王是一把直長劍。聰明人最提防的,其實正是別的聰明人。而聰明人最信任的,最喜歡效忠的,往往是鳴王這樣的直長劍。」
哦……
鳳鳴恍然大悟。
眞是一言驚醒夢中人。
這個道理,其實《三國演義》裡面就很明顯啊,你看那個劉備,什麼都不會,就只會哭,結果猛將如雲啊。
曹cao就不同了,什麼都懂,比誰都厲害,結果看誰都不順眼,光自己手下的能人就弄死了好幾個,可憐的楊修不就是這麼完蛋的嗎
自己眞笨,剛才還一直琢磨怎麼「禮賢下士」,其實很簡單,估計就那麼一條原則——千萬不要太聰明。
天眞善良的傻瓜領袖,是聰明下屬的最愛啊!
原來容虎的意思是這個。
怪不得不敢明白直說。
「所以,在屬下眼中,鳴王一人,比一萬個什麼武器大師都重要。秋藍她們能將鳴王照顧好,比造出什麼盔甲都要緊。」
一番話,說得鳳鳴啞口無言。
只能俯首受教。
「少吃一頓飯,確實不是什麼大事,但若連我們這些照顧鳴王的屬下都下聞不問,日積月累,鳴王能保持qiáng壯的體魄嗎如果將來天下打到一半,忽然傳出消息,鳴王身體虛弱,不能持劍,不能上馬,那些在各地為鳴王灑熱血拚殺的將士,將何等不安」
這麼大的一個罪名壓下來,鳳鳴再次舉手投降,苦著臉道,「我知錯了,下次不敢了。唉,原來不好好吃飯也有可能成為歷史罪人,你罰我好了。」
容虎終於失笑出來,「屬下怎敢罰鳴王。好了,羅總管還在客廳等候。請鳴王辦大事去吧。」
鳳鳴如逃出生天,抹了額上一把冷汗,趕緊連蹦帶跳跑掉了。
羅登其實挺鬱悶的。
他一個蕭家船隊大總管,每天要做的事大大小小數之不盡,忽然被少主緊急派去將下面一個不起眼的蕭家工匠「恭敬」請過來,害他以為出了什麼要緊大事,騎馬來回累得半死。
結果風塵僕僕把人帶到,接下來就是一起被晾在了客廳里。
這個少主,到底又搞什麼鬼
等了很久,才看見吃飽飯的鳳鳴風風火火趕了過來,身後洛雲容虎一左一右緊隨,看起來氣勢十足。
「少主。」
「羅總管,累你們久等了,人帶來了嗎」
「帶來了。」羅登回答,忙把一人送到鳳鳴面前,「少主所說的那個制出模型的人,就是他,名字叫築玄。」
鳳鳴趕緊充滿仰慕的打量。
一看之下,愣在當場。
面前這個,只是個瘦瘦小小的男人,模樣最普通不過,放在外面的大街上,絕不會吸引人去看第二眼。
他穿著一件半舊的灰衣服,指甲裡面都是黑黑的污跡,無jīng打采地半垂著腦袋,和鳳鳴想像中深藏不露的武器研究宗師形象,差了不止十萬八千里。
萬萬想不到,那件jīng密絕倫,構思超卓的模型,竟然出自這麼一雙jī爪子般乾瘦的手。
鳳鳴愣了半天,才想起說話,露出和藹的笑容,「你叫築玄今天那個模型,是你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