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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王,」空流道,「既然已經約定,不妨在和約上註明特使姓名,這樣,我們王子也好立即將和約送回王宮,順便向整個單林海域發布保護特使的消息。」
後面這句對鳳鳴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誘惑。
容虎雖然驚訝,但也覺得這樣的決定,對目前行蹤不明的子岩最有好處,畢竟單林在海域方面很有勢力,讓子岩處於單林王族的保護之下,怎麼也比現在這樣qiáng上百倍。
鳳鳴認真地在兩份和約上簽名,隨身並未攜帶印章,用拇指沾了墨汁,按上手印充當印章。
當即容虎收起一份,空流收起一份。
等空流回到賀狄那邊,呈上和約,賀狄打開,只匆匆掃了上面「特任子岩充任使者」一行字,想著那個正經的男人要落入自己掌中,跟著自己回到單林,胯下居然猛地一抽,快活得恨不得對天長笑。
「和約己成,多謝鳴王。」賀狄把和約jiāo給空流保管,對著鳳鳴握拳告辭。「我們之後也要去同澤,等到了那裡,再和鳴王相見吧。假以時日,鳴王一定會相信單林的誠意的。」
命人揮旗發令,帶著眾船,大搖大擺,揚長而去。
鳳鳴糊裡糊塗簽了一個友好協約,站在船頭看著對方船隻遠去,心頭迷迷濛蒙。
今晚的事qíng詭異得叫人難以理解,怎麼血戰一場,船隻毀得七七八八的結果,居然是簽訂互不侵犯的和約呢?
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去問容虎,「秋藍她們呢?你把她們藏在哪裡了?」
容虎答道,「少主放心,女孩們都蔵在二層內艙,屬下還留了幾個高手看顧,剛才也一直暗中看著,並沒有敵人靠近那裡。」命令身邊一個手下去把幾個女孩子領出去,先用快艇送到岸邊的安全地帶。
鳳鳴點點頭,稍微安心。
船上到處都是死傷者,讓她們快點到岸邊是最好的。
羅登一直關注單林方面的qíng況,親眼看著單林船隊真的離開,鬆了一口氣,抹抹冷汗,請示道,「少主,我們也要儘快靠岸,主船撐不住了。」
洛雲道,「這單林子不是什好東西,此仇我們遲早要報。」
鳳鳴恍惚片刻,才開口嘆息,「早知道不過如此,何必動手?死傷這麼多的人命。羅登,這些屍體,不管敵我,都好好安葬。如果有活著的,也不該給他們療傷,」
冉青道,「對方的人恐怕都死了,就算有活著的,也不該給他們療傷,一劍割了喉嚨就好。誰知道他們剛才廝殺時,殺了我們多少兄弟?」
「對啊,救敵是婦人之仁。」
「荒唐!」鳳鳴驀然低吼。
這位少主脾氣溫和,從來都是乖寶寶似的,所以才給人留下溫順怯懦的印象。這聲無緣無故的低吼帶怒而出,把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
鳳鳴凝視著甲板上被沖拍上來的江水洗刷得只剩一兩縷血色,低聲問,「你們知道輕輕一劍,抹去的是多少人的心血嗎?十月懷胎,然後一天一天的照顧,把一個人養大,要用去多少糧食,教導多少個日夜的道理?禽shòu也只是在絕望的時候才會相殘,何況我們是人?」
他看看甲板,大半已經沾水,吩咐道,「把剩下的快艇都放下,大家靠岸吧。主船不能動了,暫時放在這裡,日後或棄或修,由羅登決斷。」
羅登肅然道,「是,少主。」
「冉青。」
「在。」
「你輕視人命,罰你十不得配劍。」
冉青臉色頓變。
蕭家殺手團里的高手,永遠都是兵刃隨身,別說十天,離開一個時辰也夠難受的。
「少主……」經過今夜一役,蕭家眾人對鳳鳴不由自主產生了和往日不同的感覺,此刻見他開口處罰,居然都不敢硬碰。冉青這個蕭家年輕高手,不知是震懾於蕭家門規,還是震懾於今夜與眾不同的少主威嚴,竟宛如面對老主人一樣,撲通跪下求道,「冉青該死,請少主按蕭家門規處以鞭刑,求少主不要摘掉屬下的兵器。
鳳鳴迎著夜風,站在岌岌可危的船頭,身形修長俊逸,在惡戰過後的江面上,硝煙和血腥的淡淡味道依然可聞,夜色籠罩下的挺拔輪廓,為這位蕭家少主平添了一份難以言語的冷靜凝重。
容虎站在近處,見冉青跪下之後,鳳鳴胸口猛然劇烈起伏,以為鳳鳴始終心軟,臉皮又薄,會饒過冉青。
不料鳳鳴輕輕喘息一下,卻輕聲道,「你不服我的處罰,那是不想待在蕭家了?」
他畢竟是蕭家少主,這話語氣極輕,可份量重得連洛雲也qíng不自禁緊張起來。
這些天見鳳鳴不言不語,被人搶白奚落也是笑眯眯的,脾氣溫和得不像話。此刻深思起來,其實論理,身為蕭家少主的鳳鳴確實有權發落任何人,只要老主人蕭縱不反對,誰敢質疑少主的命令?
但秋藍卻被列中石的口不擇言給惹火了,伸出一指狠戳呆頭呆腦的烈中石肩膀,「不許你詛咒鳴王。你再胡說八道,我要大王,不,要丞相狠狠責罰你!」
「不要不要!不要叫大哥罰我!」
烈中石還在徒勞地抗議,烈斗卻已經鬆開鳳鳴,跳起三丈高,對秋藍怒目責問,「你gān嘛欺負我家少爺?」
他們內訌,鳳鳴正好脫身,大呼僥倖,趕緊從這堆活寶中溜掉,正好迎上總管蕭家殺手團的洛寧,保持貫的黑臉,冷冷道,「少主安然無恙,屬下就放心了。」
「洛總管,我……」
「鳴王!」
前方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鳳鳴抬頭去看,同國的慶彰在一大群貼身侍衛陪伴下匆匆走來。他的座駕和其他蕭家副船一樣,比鳳鳴的主船早靠岸。
鳳鳴趕緊迎上去,問候他目前在同國最重要的保護傘,「王叔沒有受驚吧!」
「還好。」
話雖如此,但看慶彰的臉色,只可用比紙還白來形容。胖胖的臉上肥ròu還在心有餘悸地微顫,他身邊隨同大批的侍衛,連莊濮這個御前將似乎也被受到驚嚇的王叔抓了過來當臨時安神劑。
莊濮卻是一臉愧色,對鳳鳴拱手道,「慚愧。本將領兵在陸路守衛,竟沒能及時發現前面江面上的埋伏。剛才見船隊遭襲,距離太遠,弓箭未及she程,居然只能眼睜睜看著鳴王的座駕圍困。莊濮無能,請鳴王恕罪。」躬腰下拜,儼然行了一個大禮。
「不不!」鳳鳴一把抓了他,攔住這個大禮,誠懇地道,「將軍已經盡力,我在江面上,清楚看見將軍領著人馬狂she敵方。鳳鳴並不是同國人,卻得將軍如此庇護,心裡感激不盡。」
這一番對話,進一步拉近莊濮和這位年輕蕭家少主的關係。
莊濮剛才確實是努力營救的,只是苦於無船隻可以直接迎戰,弓箭she程又不夠,沒料到鳳鳴這麼講道理,不由大生知己之感。
他看看江面,蕭家龐大華麗的主船已經沉得只剩桅杆頂端,幸虧這一帶江面雖寬,卻並不是最深的地段,沉沒的船隻還可以憑藉人力拉回岸邊,對鳳鳴毛遂自薦道,「本將身為同國御前將,有權調動韓若水軍,鳴王的大船任其沉沒,實在可惜。不如讓本將向韓若水軍下令,命他們幫助鳴王的手下一起用絞盤將大船拖回岸邊。如果有落入江底的名貴東西,也可以命他們一併打撈。」
提起名貴物品,鳳鳴頓時想起主船上常常被羅登拿出來讚嘆的蕭家寶庫各種jīng藏,東西掉了就掉了,最頭疼的是,這裡面不知道有多少是老爹蕭縱的寶貝,這次被單林賀狄耍得團團轉,豪華大船艘艘破損,如果再把寶物都丟了,也不知道老爹會有什麼返應。
最怕的就是他又不打招呼地一劍刺過來,給自己這個不孝子來個一刀兩斷。
鳳鳴打個冷顫,當即對莊濮的熱qíng表示感謝,點頭道,「這樣再好不過了,我也正可惜主船,還有主船上的東西……」
正巧容虎解?了吵鬧的秋藍三侍女和列家兩活寶,朝鳳鳴走過來。
鳳鳴話說到一半,猛然看見容虎,差點噎住。
糟糕!
同國大王慶鼎的防腐人頭匣子,不會還在主船裡面吧?
萬一被莊濮派去的同國人發現,恐怕莊濮調動軍隊的權利,會立即用來對付自己這個倒楣蛋。
鳳鳴冷汗潺潺而下,立即轉了口風,傻笑著道,「那個……那個……還是不麻煩莊濮將軍……我們自己撈,嘿嘿,自己撈就好……」
莊濮愕然。
不過既然人家不要幫忙,他也不堅持,隨意笑了笑,道,「無妨。日後鳴王需要幫忙話,只管開口就好。」
「好……」
應付了莊濮,鳳鳴連忙把容虎鬼鬼崇崇抓到角落,「容虎,那個人頭你放到哪裡去了?不會真的還在主船上吧?天啊,要是漂浮起來被人撈到,那我豈不死定了?同澤還是他們的首都,說不定會被團團包圍亂棍打死……」
容虎笑道,「鳴王不要多慮。匣子被封在船上的艙房裡,絕不會漂走,屬下會立即派善水者處理此事。」
鳳鳴轉憂為喜,往他肩膀拍了兩下,誇獎道,「我就知道容虎辦事牢靠,嘿,怪不得秋藍那麼仰慕你。」不等容虎反應過來,做個鬼臉就溜去找秋藍她們了。
這段流域的阿曼江邊,彷佛從來沒這麼熱鬧過。
一夜鬧得人仰馬翻。
眾人休息的休息,整頓的整頓,不少人還要包紮傷口,羅登和洛寧自去清點人數,察看死傷,一gān人,連著同國的慶彰等等,都在岸邊鬧騰良久。
等到天色微亮,大家在一片迷濛霧一樣的光下看著流水潺潺的阿曼江。
擂木和戰鬥後漂流在江面的雜物早被江流帶往下游,昨夜的血戰在溫婉的阿曼江沒有留下一點痕跡,宛如壓根沒發生。
眾人都禁生出做夢般的錯覺。
「鳴王,」晨光中,莊濮和慶彰商量好之後,過來徵求鳳鳴的意見,「韓若離這裡並不遠。不如留下部分人手看守船隻和打撈物品,其他人先從陸路往韓若進發,現在出發的話,大概傍晚就可以到達韓若,這樣至少晚上食宿可以解決。」
容虎此刻剛好走開,鳳鳴習慣xing轉頭,找不到容虎,就去看洛雲的意思。
洛雲卻不像往常一樣別開眼睛,顯出一副懶得理你的樣子,雖然神態冷漠,畢竟還是規規矩矩地拱手作答,「請少主下令。」
秋藍等三個侍女都在旁邊伺候,見洛雲這麼乖,一個個都瞪著眼睛像見了鬼似的。
鳳鳴也有一份詫異,撓頭道,「哦,那?,洛雲你挑選一些人留下,由你帶領,負責攪守船隻,其他的和一起著莊濮將軍他們一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