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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姬慘然笑道:「大王是要媚姬眼睜睜看著繁佳最後的王族血脈被毀掉,而不施以援手嗎?繁佳雖不是世上最好的地方,畢竟是我的故鄉。什麼都不用說了,我既然答應他們,就已知道會觸怒大王。不過,媚姬感對天發誓,就算西雷王沒有趕來,媚姬也絕不會讓鳴王受到任何傷害。」語氣轉冷,問容恬道:「大王也要將媚姬jiāo給容虎嗎?」
容恬深深凝視著這個和自己有諸多糾纏的絕美女子,唇角浮現一絲傷感,搖頭道:「不。」
鳳鳴一直擔心容恬怒急下對媚姬泄憤,此刻暗暗鬆了一口氣,連忙握住容恬粗糙的大掌。
媚姬聽了容恬的回答,臉色依然蒼白,似冰雕的玉人一般,良久冷然到:「我要休息了,既然不打算囚禁我,就請大王帶著鳴王回去吧。不過,三公主是我繁佳王族最後的希望,希望大王看在他們幫大王殺了慶鼎的份上,不要對一個女子動用大刑。」將桌上存放著慶鼎人頭的錦盒緩緩推過去。
同國與西雷相鄰,向來互相敵視,慶鼎的人頭事關重大,容恬再討厭博陵和三公主,也不能無視這件大禮。
他為人細緻,知道鳳鳴膽子不大,對鳳鳴柔聲道:「你把眼睛閉上。」彎腰把錦盒打開,慶鼎的人頭赫然在內,雙目怒睜,一臉駭然yù絕的表qíng,不知博陵從哪找來這般厲害的保存屍首的大師,竟製得栩栩如生。
博陵夫妻雖然可惡,但為他剷除敵國大王,也算有點貢獻。
容恬看了敵人頭顱,不動聲色關了錦盒,看著熟識了多年的紅顏知己端坐在矮桌前,臉色白得像紙一樣,縱然心硬如鐵,也不禁悵然,點頭道:「好,本王答應你,絕不為難三公主。」喚來門外的侍衛,吩咐他去見容虎:「暫緩用刑,對三公主以禮相待。」
鳳鳴見緊張的局勢稍微緩和,心裡安定了一點,重新想起安荷的親生父母,不禁又大為頭疼,憋了滿肚子的話想和容恬說,低聲道:「我們回去吧,讓媚姬休息一下,」低頭打算抓住扯著容恬的袖子往外後,忽然奇道:「你手上怎麼紅了一塊?盒子裡面的紅漆還沒gān嗎?」拿起自己的袖子一角要幫容恬擦拭。
還未碰到容恬的手,一股大力忽地湧來,把他推得幾乎倒在地上。鳳鳴愕然抬頭,推他的竟是容恬。
容恬把掌舉到半空,仔細端詳那片紅跡。
總是沉著的臉上,此刻竟露出一絲恐懼的表qíng。
鳳鳴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怎麼了?」趨前幾步。
容恬竟然向後避開,平胸舉起雙掌,低喝:「別過來!」
一瞬間,屋內被極可怕的死寂籠罩。
「容恬?」鳳鳴試探著輕輕喚了一聲。
容恬卻不答話,深深看了鳳鳴一眼,眸子深處顏色黑的出奇,幾乎駭著鳳鳴。
大禍臨頭的感覺盤旋而至。
媚姬從容恬推開鳳鳴時已知不妥,畢竟對容恬愛根深種,qíng不自禁搶到容恬身邊,往他掌中紅斑看了一眼,失聲驚呼一聲。
「啊!」猛然死死捂住了嘴,瞪大一雙美目,仿佛遇到了世上最可怕的事qíng。
重重的恐懼藏在這片刻沉默中。
深深的危機感像魔爪一樣掠住鳳鳴的心,幾乎連呼吸也變得困難,勉qiáng按捺著,用最平靜的聲音問:「容恬,發生了什麼事?」但這聲音里藏著的顫慄,比剛才更多。
「不是什麼大事……」容恬盯著自己的雙手,仿佛那是一個不可輕視的敵人,良久呼出一口氣,鎮定下來,沉聲道:「來人,叫容虎把博陵和三公主帶來。」
第七章
三人靜坐在媚姬閨房中,寂靜得一絲聲音也沒有。
不一會,清脆的鐵鏈撞擊聲由遠漸近。容虎親自押了博陵和三公主回來,兩人身上都已經鎖上鐐銬。
博陵曾經擄走鳳鳴,害鳳鳴落在離國若言手中,容虎對他當然不會客氣,手鐐腳鐐都上齊全了。對於三公主,因為礙於媚姬的顏面,只是上了細鏈的手鐐,算是「優待」。
容恬大馬金刀坐在正中,左右伴著臉色蒼白的媚姬和驚惶不安的鳳鳴。三人之中,反而是容恬臉色最為平靜,見博陵和三公主被侍衛們趔趄推到面前,淡淡發問:「慶鼎的人頭,是誰最後放入匣中的?」
博陵兩人還以為容恬是打算繼續追問鳳鳴生母的事,聽見容恬一問,疑惑的對看一眼。
博陵很慡快,坦然道:「人頭容易腐爛,我們也沒有把握可以立即見到西雷王,所以曾經把人頭送去請高手浸制。最後把人頭放進匣子裡的,是那個浸制人頭的大師。」
三公主心細如髮,掃了媚姬極為難看的臉色一眼,「慶鼎的人頭有什麼不對嗎?」
鳳鳴仍然不知容恬手上的紅色是什麼,只知道一定大事不妙。容恬越不作聲,他越擔心,忍不住急道,「那個匣子……」才略動了動,略有所覺似的移動目光。
抬頭看去,正對上容恬的視線。
「沈住氣。」容恬唇角含笑微揚,目光轉向前面站立的博陵,眼神冷然,輕描淡寫地問:「能把人頭製得這般恍若在生,你們說的那位大師,可是搖曳夫人?」
這個名字鳳鳴聞所未聞,博陵和三公主卻是臉色大變,渾身抖了一抖,駭然抬頭瞪著容恬,似乎完全沒有想到容恬可以一口叫破他們的底牌。
容恬又問:「搖曳夫人就是鳳鳴的生母?」
這次連鳳鳴也猛地一震。
只有媚姬似乎早猜到了,苦澀得盯著三公主,失望之極。
博陵愣了一會兒,才緩緩收斂了驚愕神色,輕輕嘆了一聲,「西雷王果然厲害,想不到竟被你猜了出來。」
三公主也是臉色灰敗,低聲問,「不知道西雷王是怎麼猜出來的?」
容恬不禁也露出苦笑,「這個還用猜嗎?」他提起雙掌,掌心處殷紅赫然。
三公主抬起眼一看,頓時大驚,失聲道:「qíng人血?」
「qíng人血?什麼是qíng人血?」鳳鳴猛跳起來,急得一頭冷汗,「你們……你們為什麼下毒?」
「下毒?」博陵和三公主和他們一樣詫異,呆了片刻,猛然驚出一身冷汗,急忙搖頭,「鳴王不要誤會,我們絕對沒有下毒,那個匣子,那個匣子……」
他在看容恬掌心的紅痕一眼,竟難以分辯下去。
搖曳夫人的qíng人血名滿天下,中毒症狀他們都聽說過。那個女人向來以孤僻狠毒著稱,和博陵等有向來沒有jiāoqíng,為什麼會忽然好心腸的幫他們製作慶鼎的人頭,助他們逃出含歸,將他們一路護送到永殷?
難道她的目的,竟是借他們的手毒害容恬?
或者鳳鳴?
博陵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這樣一來,他和三公主豈不都成了被人利用的送死鬼?
「qíng人血是什麼?毒xing如何?」鳳鳴見眾人諱如莫深,更加不安。
容恬看見他焦急害怕的樣子,反而覺得有趣,淺笑著道:「不必擔心,這種毒不會致命,只是沒想到這事竟然會牽出搖曳夫人……」沉吟片刻,命令容虎道:「把鐐銬撤去。」
事qíng急轉直下,容恬反而越發從容,指著桌子的另一邊道,「坐下,讓我們在狀況變得更糟前把事qíng解決。」
三公主和博陵見他忽染巨毒,居然還能談笑自若,心中暗暗欽佩,兩人肩碰肩,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
鳳鳴聽了「變得更糟前」五個字,心臟驀僵,渾身的神經好像被什麼狠狠扯了一下,想起容恬說過要「沈住氣」,不得不苦苦忍住,瞪著眼睛靜看事態發展。
這一群敵意大過友qíng的人圍著桌子團團坐下。
一直緊緊抿著唇,目光此刻變得像針一樣冷利的媚姬首先開口,「三公主,事qíng的來龍去脈,請你解釋清楚。」
是她把博陵和三公主引來見鳳鳴的,沒有她的幫助,博陵和三公主絕不能輕易進入戒備森嚴得營地。
如果這真是一次針對容恬的yīn謀,那她豈不成了毒害容恬的幫凶?想到自己對祖國王族的一絲憐憫竟被人利用,媚姬百感jiāo集,一股又苦又澀的味道堵在喉頭。
博陵和三公主之間,博陵給人的印象過於狡猾。相對來說,還是三公主的解釋比較可信。
鳳鳴和容恬都沉默得盯著他們。
容虎站在他們身旁,手不離劍,一副虎視眈眈的模樣,房外咫尺之地,還不知道藏了多少jīng兵。
三公主和博陵jiāo換一個眼神。
到了這時候再不合作就是死路一條。
「沒想到事qíng會變成這樣……」三公主抖動了一下沒有血色的唇,回憶道,「我們潛入含歸打算刺殺妙光,結果妙光跑了,慶鼎成了替罪羔羊,被我們順便摘了人頭。」
三公主垂下優美的頸項,挑起眼帘,慘笑的看了看容恬,「西雷王也能猜想得到,我們已經走投無路。離國的妙光,繁佳的龍天,甚至連四王子的故鄉博臨,都要取我們的xing命,現在再加上一個失去大王的同國。天下雖大,卻沒有我們兩人可以立足之地。」
想起自己身為繁佳公主,從小受盡寵愛,居然會淪落到這般地步,悲從中來,聲音哽咽起來。
博陵柔聲安慰了她兩句,見三公主哽咽不能自持,嘆了一口氣,續道,「正在我們一籌莫展的時候,搖曳夫人忽然出現。這位夫人手段出名狠毒,要是在平時,我們也不敢和她多有接觸。但博臨離國追兵在身後步步緊bī,我們還能有什麼辦法?不料搖曳夫人和我們非親非故,卻一路幫助我們。不但幫我們避開追兵,還制好慶鼎的人頭,給我們指了一條說不定可以行得通的路。」
搖曳夫人指給他們的路,當然就是要他們帶著慶鼎的人頭來見鳳鳴,通過鳳鳴取得蕭縱的幫助。
「哼!當初就應該猜到,她是不安好心。」
「搖曳夫人說,她是鳴王的生母,而蕭聖師就是鳴王的生父。只要鳴王向蕭聖師提出請求,蕭聖師一定會答應刺殺龍天。」
博陵一臉懊喪。
現在當然知道,他和三公主是被人當傻瓜耍了。
而且是主動送死的傻瓜。
媚姬眉間滿是憂色,她心裡有愧,一直不敢轉頭端詳容恬的臉,一臉不相信的表qíng,蹙眉道,「鳴王居然是蕭聖師和搖曳夫人的兒子?此事真是匪夷所思。」
三公主苦笑著道,「這話如果是別人說的,我們自然不會輕易相信。但搖曳夫人對我們有大恩,她雖然下手狠毒,名聲不好,卻並不是一個隨口胡言的淺薄女人。」
「鳴王不是老容王的兒子,從小替代西雷王入宮當太子的嗎?」
「難道……是老容王從民間找來的嬰孩,而這個嬰孩,正好是搖曳夫人和蕭聖師的骨rò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