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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竹蟲,是世間難得的珍饈。”丹漪實話實說。
鳳凰必須吃竹米,竹子相關的東西則可以作為小菜。玉竹蟲,在蠱蟲出現之前,一直是鳳凰唯一能吃的蟲子。
“那是吃的?”辰子戚這才想起來,自己身邊這傢伙,是只鳥。鳥都是喜歡吃蟲子的!
“嗯,”丹漪遲疑了一下,點點頭,“你也吃過。”
轟——滾滾huáng沙在辰子戚腦海中呼嘯而過,撲了他滿頭滿臉。他,吃過,大蟲子?快速把在歸雲宮吃過的東西回想一遍,炒竹筍、拌青筍、jī腿、jī翅、素包子……這些都沒有問題,唯一可疑的,就是經常出現的那盤白嫩慡滑的“魚ròu”片。
口感像水煮魚,還特別容易吸收高湯的味道,美味無比。但是,再好吃,那也是蟲子!
辰子戚呼吸一滯,尿不出來了。
從竹峰迴去,辰子戚拒絕了丹漪親親的要求,“你說實話,那天你從我體內吸出去的蠱蟲,去哪兒了?”
“……吃了。”丹漪老實道。
那麼噁心的玩意兒也能吃?辰子戚想起那天在竹筒烈酒里看到的那隻猙獰的蟲子,就覺得渾身發麻。
“炸一炸就好了,”丹漪嘆了口氣,原以為戚戚知道了他的身份,就不會再介意他吃蟲子的事,才會在今天說出來,沒料想還是嚇到了他,“我只吃這兩種蟲子,而且都是炒過的。你不是也喜歡吃蜂蛹嗎?”
蜂蛹……對哦。
小時候沒ròu吃,辰子戚也經常會捉了蛐蛐、螞蚱來燒了吃,如果把蠱蟲想成蛐蛐,玉竹蟲換成蜂蛹,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看看滿眼委屈的丹漪,辰子戚有些過意不去,既然明知道自己喜歡的是只鳥,就該尊重他的習xing,湊過去在他嘴上親了一口,哄道:“你說的對,吃蟲子就吃蟲子吧,你也沒嫌棄我吃jī翅膀,咱倆扯平了。”
丹漪佯裝生氣地哼了一聲,再又得到一個親親的時候,才反客為主地吻了回去。
蟲子的問題就這麼解決了,辰子戚很快就把這事拋到了腦後,惦記著去廬山派接常娥。先前因為內傷未愈,怕常娥擔心就沒敢去,這兩天好利索了,他就得早些把娘親接回來,總住在廬山派可不行。
然而王府那邊,因為jī場被滅的事還亂著,他得先回去收拾王府。
踏進jī毛滿地的jī場,濃濃的腥臭味撲面而來。因為jī場被屠戮的景象太過駭人,王爺又不見了蹤影,都說是有仇家盯上了jī場,那些個工人都嚇跑了,jī場一直荒廢著。那些個斷了頭的jī,被管事拿去賤賣了,留下一地jī毛和jī血,無人打理。
天氣正熱,jī血引來了許多的蒼蠅,掉落的jī頭上都生了蛆蟲,瞧著很是噁心。
丹漪還未靠近就皺起眉頭,拉著辰子戚不讓他去看,擺手讓身後的手下前去收拾。因為先前打賭輸給了辰子戚,丹漪答應他在劍陽城裡設一處風翎樓,這次跟來的,便是準備入住劍陽的風翎手下。
風翎的人,都是體型較小的鳥,看到滿地的jī頭,頓覺此乃人間煉獄。
“宮主,還是燒了吧。”為首的風翎樓層主懇求道。雖然只剩下jī頭,還是入土為安的好。
“燒吧。”辰子戚擺擺手,反正也只是些不值錢的木柵欄和糙窩,再弄就是了。
熊熊大火,將一地污穢焚燒,辰子戚看著沖天的火光,眸色深沉。世道艱難,沒有qiáng大的實力,連三百隻jī都保不住。
歸雲宮的人gān活麻利,不出一天時間就把jī場收拾gān淨,還順道在劍陽城裡租到了合適的小樓,用來作為風翎的分樓。
劍陽城建了風翎樓,就不會像以前那般閉塞了。辰子戚在風翎樓開張當天,進去下了第一單生意。
“幫本王傳信給血刃閣,有生意請他們做。”辰子戚很是霸氣地說著。
上次陽chūn宴上,辰子戚見過血刃閣的閣主,竟意外的好相處,一點也不像個殺手。“殺人越貨,屠戮滿門,只要不涉及皇室、大宗門,我們都接的。”
辰子戚放下一張銀票便轉身離開,拉著丹漪的手去廬山接小仙女。留下一群好奇的百姓,站在風翎門前看熱鬧。
“王爺,您找血刃閣做什麼?”烏不見好奇地問。
“報仇。”辰子戚冷著臉,翻身上馬。現如今,誰都敢來欺負他一下,是時候給那些人一個警告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閣主:來活了,誰接
殺手甲:我,血刃閣金牌殺手,失手率零
殺手乙:我,血刃閣王牌殺手,群攻max
閣主:好好,就群攻那個吧,任務是殺三百隻jī殺手乙:屬下定不rǔ命jī:咕?
殺手乙: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諸位橫死,莫怨莫怪jī:媽的智障
第八十一章 題詩
從劍陽趕到潯陽城,已近huáng昏,這時候再去廬山, 怕是要在夜間走山路了。辰子戚決定在潯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上山。
烏不見去訂客棧, 辰子戚則拉著丹漪在城中瞎轉。
潯陽城依舊那般繁華,茶館酒肆里, 說書先生已經開始講新段子了。“江南豪俠圍困素心宗”“極陽宗娶妻艱難結契弟”“花和尚喝酒吃ròu不念佛”“雁dàng山奇俠傳”……
辰子戚打小就喜歡聽人說書,看見說書先生就走不動道, 定要湊上去聽一段。
“卻說這極陽宗,只收男弟子, 女子皆為奴為婢,家家戶戶只盼生男不生女, 整個門派里, 除了掌門夫人, 都是男子……”說書先生拿著一柄摺扇, 說得煞有介事。
二樓雅座, 辰子戚慢悠悠地磕著瓜子, 嗑出一粒,捻在指尖,湊到丹漪嘴邊晃了晃,“來,啾一個就給你吃。”
變成小紅鳥的丹漪,總是喜歡啾啾地叫,他還沒見過人形的丹漪這樣叫過。
丹漪有些無奈,自家戚戚總是熱qíng得讓人招架不住,垂目用餘光看看左右,刁烈和塗不顯還站在一邊,只得拿起桌上茶館備的摺扇略略遮擋,湊過去,在辰子戚唇上“啾”地親了一口。
辰子戚愣愣地眨眨眼,噗嗤一聲笑出來,把瓜子餵到丹漪嘴裡,“你不是非竹實不食嗎?”
“上古時候,沒什麼吃的,也就只有竹實好吃,如今吃食繁多,便都可以嘗一嘗。”丹漪咬住瓜子,偷偷舔了一下辰子戚的指尖。
尋常人吃的東西,大部分他都能吃,只是不太愛吃罷了。像瓜子堅果櫻桃這種零嘴,則另當別論。
辰子戚被舔了指尖,只覺得一陣蘇麻從指腹傳到了尾椎,忍不住輕顫了一下。
“……更鼓三聲,月黑風高,陸成虎翻身進了小師弟的房中。小師弟唬了一跳,問師兄有何事。陸成虎言道,宗門陽盛yīn衰,娶妻無門,新來的師弟,都得讓師兄們嘗嘗鮮……”
“吁——”台下的聽書人紛紛咧嘴起鬨。
說書人反倒更加起勁,拿起三弦起調,彈唱起來:叫聲弟弟莫羞惱,今朝共結龍陽好,哎呀,共結龍陽好。
十指jiāo扣青絲繞,羞怯怯把衣帶挑,哎呀,衣呀嘛衣帶挑。
這是潯陽這邊極有特色的說書方法,說一會兒就拿出弦子彈唱,唱罷了接著說。曲調簡單,朗朗上口。
辰子戚聽得津津有味,一邊聽一邊還用手指敲著桌面,很是愜意。丹漪看看樓下那些拍手叫好的人,各個腰間別著刀劍,只有一桌人與旁人不同,瞧著臉上有憤憤之色,想來應是氣宗的人。
氣宗與劍盟,如今的關係是越來越差了,丹漪垂眸,把辰子戚剛嗑的幾粒瓜子仁偷走,對一邊的刁烈道:“去查查,那幾個是什麼人。”
刁烈領命而去,指使了一名手下去辦差。不多時,便有一名黑衣青年,與那桌人坐在了一起,攀談起來。
“發什麼呆呢?”辰子戚戳戳丹漪的肋下。
“該回去了。”丹漪拉著辰子戚起身。
夕陽西下,街道兩側點起了燈火,辰子戚一蹦一跳地走著,嘴裡咿咿呀呀唱著小曲兒,“十指相扣,哎呀呀,共結龍陽好!”
街上的人紛紛側目,看著那樣貌俊美的少年郎,拉著另一個昳麗的少年,十指相扣,唱著不堪入耳的詞曲。
“世風日下。”賣酒的老漢搖頭嘆息。
沽酒的劍客看了看那兩個少年人的背影,似有些愣怔,旋即哂然一笑,“這世道,哪裡還有什麼風,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即便是亂世,也不能丟了風骨。”老漢冷哼一聲,把盛滿酒的葫蘆還給劍客。
“你在這潯陽城中偏安一隅,又哪裡知道,外面亂成了什麼樣子。”劍客仰頭灌了一口酒,晃晃悠悠地離去。
辰子戚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酒肆前空空的,只有沽酒老漢百無聊賴地揮著趕蠅的糙繩。
“怎麼了?”丹漪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沒什麼,剛聽到個有些耳熟的聲音,許是聽錯了,”辰子戚撓頭,轉眼看到了賣梅花糕的鋪子,呲牙一笑,蹭到丹漪面前繼續用那小調不倫不類地唱,“哥哥莫羞惱,弟弟想吃梅花糕。”
丹漪哭笑不得地彈了一下辰子戚的腦門,拉著他去買梅花糕。
前去打聽消息的手下很快回來,那些人是極陽宗的,來觀禮素心宗新掌門繼位,路過潯陽。
打從無音師太死去,氣宗宗主羅鴻風就一直在素心宗主持大局。趙素柔繼位,也是由氣宗宗主直接通知各派前來觀禮的。
“看來羅鴻風對趙素柔很滿意。”辰子戚摸了摸下巴,當初素心宗被圍的時候,可沒見羅鴻風說話,如今無音師太死了,他倒是過來主持大局。
“羅鴻風想要趙何天的遺書,無音一直不給他,當然盼著無音早點死。”丹漪淡淡地說。他查了歸雲宮的典籍,早年並沒有人提及遺書的事,只在三百年前有一條記錄,言及趙何天似有一份遺書藏在素心宗中。
既然歸雲宮有記載,那麼作為氣宗宗主,羅鴻風定然也知道點什麼。近年來素心宗動作頻頻,引起了羅鴻風的注意,他一直懷疑,這事跟遺書有關。
“你說,武功練到極致,真的可以成仙嗎?”辰子戚躺在客棧的chuáng上,把玩丹漪的手指。
“或許吧。”丹漪想了想道。他並沒有見過誰修煉成仙過,丹家祖上活得最長的鳳,也只活了四百歲,最後化作一把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