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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殿下,我家主人請你上去喝杯茶。”兩個手持長劍的人,將六王子的去路封死,身上隱隱發出高手的氣勢,面上卻十分客氣,抬手指了指酒樓二層靠窗位置坐著的男子。
那人穿著一身靛青色棉袍,模樣與天德帝有幾分相像,只是眉眼要柔和許多,整個人看起來溫文爾雅。六王子眯了眯眼,轉身上樓。這是一處雅間,屋中只坐著一個人,看到他進來,也不起身,只是溫和地笑,“在下辰子堅,當今皇上的二弟。”
收到金刀門少主的飛鴿傳書,皖王辰子堅就也動身前往京城,這幾日一直在京中。
“你說看到了老二?”皇宮中,天德帝得知這個消息,頓時興奮了起來,“派金吾衛去捉他,務必要抓個當場!”
藩王擅自離開封地,那可是大罪。
正說著,一封用火漆封著的信從天而降,咣當一聲砸在了紫宸宮正殿的大門上。
“誰?”天德帝一驚,侍衛趕緊將信撿起來,疑惑地抬頭望天,天上除了幾隻飛鳥,再無其他。信封上寫著霸道狂狷的幾個字“帝王親啟——丹漪”。
第一百零五章 賠禮
侍衛不敢耽擱,立時通報,將信呈遞給天德帝。天德接過來, 看到信封上的落款,忍不住抖了一下, 揮退左右,深吸一口氣, 快速拆開了信件。
信紙,是歸雲宮獨有的梧桐葉紙, 入手厚實,微微泛著青huáng色, 散發著梧桐清香。素淨的紙面上,只有兩個大字:【爾敢】鐵畫銀鉤, 蒼勁有力, 撇捺起落間滿是鋒銳的殺意, 最後一筆甚至寫出了紙去, 足見對方寫下這兩字的時候有多憤怒。
天德帝有些慌亂, 抬手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丹漪果然知道了他把辰子戚送給匈奴人輕薄的事, 那天晚上的事肯定就是丹漪的手下gān的。原本還抱著一絲僥倖心理,這下是坐實了猜測。
歸雲宮的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入皇宮,那要殺死他這個皇帝豈不是輕而易舉?
“來人吶!”天德帝把信紙收起來,大喊一聲。
門外的侍衛和太監立時推門進來,天德帝背著手,在原地來回踱步,問撿到信的侍衛,“這信,是誰送來的?”
“回皇上,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侍衛實話實說,其他幾個侍衛也做見證,確實沒有任何人出現,這信就憑空出現了。
“胡說!”天德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給朕搜,去瞧瞧紫宸宮房頂上有沒有腳印。”
雪還沒停,房頂上都是積雪,再高的武功,也不可能在房頂上還保持踏雪無痕。金吾衛很快聚集到紫宸宮,開始搜查。查了一整天,可疑的人倒是找出來幾個,只是沒有歸雲宮的人,紫宸宮的房頂上當真沒有一個腳印,只有零星的鳥爪印跡,應當是飛鳥停歇留在的。
“興許真的是鳥叼來的呢。”金吾衛的人忍不住嘀咕。
同僚跟他一起撇撇嘴,然而這說法,帝王是不可能相信的。
天德帝焦躁地在紫宸宮中走來走去。原以為,把匈奴王子扔到他chuáng上已經是個警告,沒想到丹漪還會親自寫信來,也就是這事還沒完的意思。
皖王正與匈奴六王子相談甚歡,“王爺,宮中傳來的消息。”有侍從敲門而入,低聲在辰子堅耳邊說了幾句話。
辰子堅微微蹙眉,片刻之後鬆開,笑道:“看來,本王那個兄長已經發現了本王的蹤跡,只能與六王子改日再敘了?”
六王子有些意猶未盡,他覺得這個皖王比天德帝有趣很多,說話直白,給好處、許條件都相當利索,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個很好的合作對象。
兩人各懷心思地分開,六王子繼續往皇宮中走,前去討要他的弩|機。這東西是剛剛造出來的,整個匈奴也沒幾把,他這次來就帶了一把,好與大章談條件的。跟天德帝的生意huáng了,他還要跟皖王繼續談,必須得把那東西要回來。
前腳剛走,羽林軍便出現在大街上,迅速封鎖了九門,方才的那座酒樓也被圍得嚴嚴實實。
“你不會要殺了那個六王子吧?”辰子戚蹙眉看向丹漪,如果匈奴使者死在大章境內,鐵定是要開戰的。
丹漪斂起眼中翻騰的殺意,一臉無辜道:“怎麼會呢,本座可是祥瑞的神鳥,輕易不殺人的。”
辰子戚挑眉,那上次在樹林裡被這傢伙一掌打死一個的混混算什麼?
“那不算人,”丹漪面不改色地說,“算禽shòu。”
“……”
馬車在路邊停歇,辰子戚下來透氣,愛不釋手地拿著那隻弩|機準備試試。
去京城的時候,是皇家的侍衛跟隨的,回來時用的卻是歸雲宮的人,自在許多。刁烈自空中飄搖而下,身後的兩隻老鷹爪子裡各抓著一樣東西,“噗噗”兩下扔進雪地里。
幾個手下立時將東西挖出來,乃是一隻兔子、一隻山jī。這次調來的大多是猛禽,對於吃jī這種事並不抗拒,三兩下給收拾了,準備架在火上烤。
辰子戚站在一塊高高的石頭上,將箭矢裝好,舉起弩|機,瞄向不遠處的一棵大樹。
“咔噠”搬動機扣,烏黑的鐵製箭矢離弦而出,速度比尋常的弓箭要快上數倍,“咚”地一聲釘在了樹gān上。刁烈跑過去看看,試圖將箭拔|出來,拔了一下沒拔動,很是稀奇,用上寫內力才給拽出來。
“王爺,這箭有三成的長度都鑽進去了。”刁烈比劃了一下,很是嘆服。
弩|機其實在前朝就有,不過那種是用來攻城的,十分碩大。這種卻與普通的弓一般大小,所用的箭矢比普通箭要短一截,且以鐵製為主,有點像歸雲宮用的那種袖箭。
袖箭本身是一種暗器,箭只有小臂長,由十分jīng巧的機扣固定,使用的時候需要配以超高的內力和輕功。而這種弩|機,cao作很簡單,普通的弓箭兵就可以使用。
“這個威力,堪比一個內功高手she出的箭。”刁烈試著將手中的短箭擲出去,帶著渾厚內力的箭矢再次釘到那棵樹上,卻沒有方才釘得深。
辰子戚高興得合不攏嘴,有了這個,他的神箭隊就可以更上一層樓了,堪比內功高手的箭矢,再加上jīng妙的陣法,到時候,困死一個頂級高手也不成問題。
回到劍陽,辰子戚迫不及待地將弩jiāo給兵器廠的師父,叫他們拆開來研究,儘快做出一模一樣的東西,而後便跟著丹漪回歸雲宮。
剛到玉山下,皇帝送來的禮物也跟著到了。
珍貴的緙絲錦緞,耀眼的珍珠寶石,加上各色古玩玉器,滿滿三大車。領頭的乃是上次來接辰子戚的那位金吾衛孫副統領,“此乃皇上給的年節賞賜,因著天遠路滑,今日才送到,還望鳳王殿下莫怪。”
孫統站跪在朝鳳殿的大殿上,面不改色地說。
丹漪坐在寶座上,靜靜看著攤開來的各色寶物,沉默不語,絲毫沒有起身謝恩的意思。身邊的藍江雪抬手,示意屬下將東西收起來,用清冽冷淡的聲音道:“皇上的心意,歸雲宮收下了。”
孫統領微微蹙眉,沒想到鳳王竟這般無禮,逕自站了起來,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件,雙手呈遞上去,抬頭對上丹漪的眼睛,不由得寒毛一豎,連忙低下頭去。
那雙漂亮到極致的鳳尾目,沉靜無波,深若寒潭,沒有任何的qíng緒,叫人莫名的懼怕。
信中只有一句話,“一場誤會,你的一定永遠是你的。”
丹漪嗤笑一聲,甩袖而去。
孫統領心驚膽戰地走出朝鳳殿,沒敢在玉山多留,快馬加鞭回了京城。聽說丹漪是這種反應,天德帝的那顆高懸的心,怎麼也放不下。
匈奴王子沒有在天德帝這裡要到丟失的弩|機,很是生氣,將索要的糧食增加到了十五萬石。天德帝也不是傻子,死活不肯答應,言說如果獻上一把弩|機的話,可以給他們十二萬。
六王子回到糙原,絲毫沒有給大章上貢弩|機的意思,而是用要來的十萬糧食,換來了軍權,到初chūn冰雪開化之時,便帶著騎兵和戰馬,到大章邊境搶糧食了。
天德帝氣得連摔了一套茶具。
邊境有戰事,各大門派都指派了弟子去邊境打仗,至於能出多少力就不得而知。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戚戚:我有老攻保護,不聽你的了
天德:下蠱下蠱
匈奴:我有弩機在手,可以搶劫你了
天德:下蠱下蠱
老二:我有人脈計謀,準備搗亂三十年
天德:下蠱,統統下蠱
蠱師:好的,先給我二十年把蠱蟲養起來
天德:……
第一百零六章 辭行
冬去chūn來,一晃三秋。
梧桐樹的葉子落了又長,在地上積了厚厚的枯枝敗葉。樹林深處, 傳來一陣清嘯,似蛟龍出水, 悠遠綿長。滿地枯葉被狂風捲起,呈游龍狀盤旋而上, 帶著難以抵擋的力量,呼嘯著撲向前去。
身著緋色勁裝的男人, 於疾風中騰空而起,單手出掌, 自上而下將枯葉游龍破開,有清晰的鳳鳴之聲響徹天際, 周身紅光隱現, 呈鳳凰展翅之狀, 沿著勁氣的方向蔓延開來。
龍形枯葉被艷紅色的勁氣劈斬, 勢如破竹, 在龍尾盡頭, 乃是一張白皙俊美的青年面孔,已經完全長開的桃花眼,帶著幾分狡黠的輕笑。青年迅速撥開直撲而來的鳳凰掌,在身邊的梧桐樹上猛踢一腳,整個人如破làng小船一般急急後退,一邊退一邊對招,瞬息間便過了百十招。
“他們還要多久啊?”梧桐林外,已經長成大姑娘的玉壺小聲問正在泡茶的靈和靈關。
“且早著呢,估計還得一個時辰,”靈和笑著請玉壺坐下喝杯茶,“不過宮主既允了姑娘過來,應該會快些結束的。”
玉壺接過茶盞道謝,伸著脖子看林中的狀況。
打從被素心宗逐出師門,玉壺就一直在歸雲宮後山的竹峰上住,修習《太素無心功》,偶爾也跟那些美人們一起種田。三年過去,她自己的武功已經小有所成,順道還教了那些美人一些功法。自從學了功夫,那些美人種田、挖蟲的能力增qiáng了不少。
梧桐林中,兩個俊美至極的男子互相過招,變招拆招,配合無間,玉壺看得有些入迷。對於習武之人來說,觀摩高手對招,於自身而言也極有好處。
林間兩人,一人著緋衣,一人著青衣,遠遠看去,如青龍朱鳳互相糾纏,煞是好看。
青衣者,自然是已經長大的辰子戚,如今的他已經變成了大人模樣,身形修長,骨骼勻稱,一張白皙的俊臉不復少年時的稚嫩,顯出些許青年人的線條來,只那一雙永遠帶著笑的桃花眼,柔和了面相,看起來依舊可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