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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為了儘量減少我的痛苦才想出這個辦法?”嚴君禹努力壓制著劇烈的心跳。
“當然。你是裝載蠱蟲的容器,煉化蠱蟲就是煉化你,我下不了手。”祁澤盯著自己掌心,眼裡滿是不忍。
嚴君禹低聲笑了,握住少年手腕,在他攤開的掌心裡落下一個吻,兩個吻,三個吻……
歐陽曄撿起一根樹枝,狠狠抽了他一下,罵道,“你他媽的有完沒完!換成是我,祁少照樣不忍心。”
“那不會。”祁澤立馬補了一刀,順便把手抽回來,藏在袖子裡摩挲。
歐陽曄捂住胸口,氣得快吐血了,卻被李子謙一掌拂開,“這枚內丹要蓄養到什麼程度?蟲shòu的生長速度極快,一個小沙坑搞不定,還得另外找一個更合適的地點。”
“自然是蓄養到它們對輻she產生免疫力為止,”祁澤搖頭,“我不會給嚴君禹留下這麼大一個弱點。”
嚴君禹又一次低笑起來,牢牢握住少年藏在袖子裡的手,任他怎麼掙扎都不放開。祁澤有點泄氣,又有點臉紅,繼續道,“另外找地點的事還得靠你們去辦,最好是占地極廣的天坑之類。因為誰也不知道那些蟲shòu能長多大。”
“我明白了,明天我就組織人手去探查環境。”李子謙瞥了嚴君禹一眼,勸道,“天色不早,學弟和我一塊兒走吧,別打擾祁少休息。”
嚴君禹知道少年根本不需要睡眠,卻也並不反駁,隨同李子謙走到一處拐角,開口道,“在你們來之前,我已經被這種蟲子寄生九天,每一天都要忍受剝皮拆骨的疼痛。在我之前,更有許多人因為承受不了劇痛而選擇了吞槍自殺。學長,你知道我是如何堅持下來的嗎?”
“你怎麼堅持下來的?”李子謙隱約猜到了答案。
“靠這個。”嚴君禹點開智腦,調出一份視頻文件,祁澤留在生活中、網絡上的每一個片段,都被他截取下來妥善保存。正是靠著這些零星的,破碎的畫面,他才熬過了一個又一個生不如死的夜晚。
他調出一個單獨的視頻文件,點擊播放。那是他駕駛開陽參加聯合軍演的qíng景,在這次軍演上,他受到穆飛星的攻擊,從而失去了異能。這本該是最不堪的一段經歷,卻在發現這段視頻後,成為他最qiáng大的jīng神支柱。
看見開陽墜落的一瞬間,祁澤從座位後方跳出來,踩著一位位貴賓的腦袋和肩膀,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撲去。他眼裡滿是焦急與驚恐,當自己沖天而起時,又露出劫後餘生的表qíng。或許連他本人也不知道,在這一刻,他bào露了多少qíng緒,又透出怎樣一種訊息。
“看見這段視頻的時候我就知道,小澤對我的感qíng並未消失,”嚴君禹盯著李子謙,徐徐開口,“他嘴上說著早就不喜歡我了,但內心依然在乎我。於是我一次又一次熬過了令人發瘋的痛苦,只為活著再見他一面。學長,你有喜歡過一個人嗎?你能理解這種為了某個人甘願獻上生命的心qíng嗎?”
“理解,所以我現在正在奉獻自己的生命。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來救你?”李子謙嗤笑道。他很不喜歡這個話題,也明白學弟為什麼會找自己談心。他或許看出一點端倪,於是前來宣告主權,但那又如何?
“原來學長喜歡的人是我,所以不顧一切前來救我嗎?”嚴君禹一臉意外。
“WTF?”李子謙錯愕地瞪著他。
“別緊張,我跟學長開玩笑的。”嚴君禹低笑兩聲,無比真誠地說道,“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學長能來救我,我都很感激。我有權利喜歡一個人,你也同樣如此,我們公平競爭。”
鑽進帳篷之前,他再次開口,“學長,謝謝你。”
“不用謝。”李子謙抹了把臉,這才慢慢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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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兩人起了個大早,準備帶領隊伍去勘察地形。láng牙為了吃飽飯,不得不清點人手跟隨。小黑和小機甲能在高空飛行,自然也承擔了這次重任。
祁澤拿出一面銅鏡,藉由小機甲的眼睛觀察這片森林。在蓄養內丹之前,他首先得了解這些蟲shòu的習xing,包括它們的能力、弱點、個頭、壽命等等,再根據實際qíng況做出煉化方案。
森林上空遍布黑霧,小機甲不得不低空掠過,卻差點被一根幾抱粗的藤蔓抓住。所幸它速度奇快,動作也非常敏捷,左右閃回之下才徹底擺脫危險。通過鏡面,祁澤仔細觀察著這一幕,表qíng由驚訝到凝重,又慢慢變得興奮起來。
這是一頭重達幾噸的蟲shòu,挪動著ròu山一般的軀體在森林裡穿行,所過之處樹木倒伏,糙地枯死。幾分鐘後,又有一頭同樣體積的蟲shòu爬過來,與它纏鬥在一起,無數藤蔓在空中扭動,掃dàng著周圍的一切。
小機甲飛上高空,把激烈的場面攝入眼底,靜等一個多小時後,兩頭蟲shòu合為體積更大的一頭蟲shòu,繼續朝前爬行,被它們的觸手掃過的動植物全部變成灰燼,仿佛一瞬間被抽gān了體內的水分。它們的吞噬與成長似乎毫無止境,祁澤不得不懷疑——在未來的某一天,整顆星球的蟲shòu終將合為一體,從而把地心壓垮。
在這種qíng況下蓄養一枚內丹,風險是很大的,一個不小心,祁澤便會培養出一頭星際巨shòu,賠上自己xing命的同時也將令ME219號星球徹底消失。但風險與機遇並存,這種蟲shòu的潛力越大,內丹蘊含的能量也越大,完全吸收後,或將晉升為合體期以上的大能。
黑眼星系從未出現過這樣的qiáng者,如今卻即將誕生在自己手裡,怎能不令人興奮?祁澤骨子裡有一種狂熱的,勇於冒險的因子,別人不敢做的,他敢;別人不願意嘗試的,他願。他捧著銅鏡,在營地邊緣徘徊,看見帶隊迴轉的嚴君禹,立刻迎了上去。
“有收穫嗎?”
“有,這是一個占地一萬平方米的天坑,離營地不遠,半天路程就到。”電磁波並未gān擾智腦的拍攝功能,嚴君禹把拍到的照片展示給少年。
“一萬平方米太小了。”祁澤搖頭。
“還小?”láng牙頭皮有些發麻,“那你要找多大的地方?”地方越大,養出來的怪物就越大,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再等等,小黑和一號還沒回來。”祁澤盯著銅鏡,沉聲道,“這種蟲shòu成年以後藤蔓上的毒素有所減少,卻能瞬間抽gān動植物體內的水分,令它們化為灰燼。你們如果遇上成年蟲shòu,能躲就躲,不要硬抗。”
“還有這種事?”láng牙越聽越膽戰心驚。由於他們腳程有限,還未進入森林的中心地帶,所以並未遇見成年蟲shòu。
“你們自己看吧。接下來的勘察任務jiāo給一號和小黑,你們別去了。找到合適的地點後我們再出發。”祁澤把銅鏡jiāo給嚴君禹,上面正顯示出兩頭成年蟲shòu的身影。它們像兩座山丘猛烈撞擊在一起,沖天而起的藤蔓互相纏繞,絞殺,削下彼此的ròu塊。ròu塊掉落在地,變成新的蟲shòu,或撲上去繼續廝殺,或鑽入地底躲藏。被藤蔓觸及到的動植物一一化為飛灰瀰漫開去,形成一大片死亡地帶。
“只是稍微碰觸就變成灰燼,這是什麼原理?”李子謙表qíng凝重。
“藤蔓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具有qiáng大的吸力,能瞬間抽gān活物體內的水分。”嚴君禹猜測道。
“如果我們遇見一頭成年蟲shòu,只要被它碰一下就會變成灰?”láng牙扔掉手裡的槍械,咒罵道,“媽的,那我們還怎麼逃出去?這片森林早晚會被這些蟲子毀掉吧?不,這顆星球都會被它們毀掉!”
“所以我們得置之死地而後生。”祁澤接過銅鏡,淡淡開口。
一號還在空中盤旋,小黑卻早已鑽進森林裡捕捉毒蟲。這片森林占地廣袤,飛得再高也望不見盡頭,視野不斷朝前推進,陸續發現了很多死亡地帶。它們就像頭皮上的斑禿,一塊塊,一條條,令人觸目驚心,而每一塊斑禿的附近都能發現一座緩緩移動的ròu山。
終於,祁澤的視野里出現一塊大的驚人的空地,一號連續飛行了二十分鐘才來到它的另一面邊界。這是一座gān枯的湖泊,深深下陷的地表殘留著許多水生動物的骸骨。
“就是這裡。”祁澤命令一號來回探查了幾圈,拍板道。
“祁少,你這面鏡子為什麼能看見森林裡的場景我就不問了,我只問你,你真的要在這裡養蟲shòu?”láng牙顫聲詢問。
“你如果害怕可以留在營地。”歐陽曄輕蔑地掃他一眼,自己的小心臟卻在瑟瑟發抖。
“gān吧。”嚴君禹語氣十分平靜,“至少我們有辦法殺死它們,而不是放任它們成長下去。”
“沒錯,多殺死一些蟲shòu,對我們的威脅就減少一分。”李子謙摘掉軍帽,堅定道,“明天去這片湖chuáng看看。”
“怎麼去?”láng牙厲聲反駁,“路上那麼多蟲shòu,我們怎麼穿過去?”
“飛過去。”祁澤從乾坤袋裡拿出一個圓盤狀的東西,拋在地上。圓盤迅速變大,表面鐫刻著許多符文與圖案,隱隱散發出微光。“這是yīn陽五行盤,以我目前的實力還無法完全cao縱它,一次只能帶十個人過去,誰願意去的舉手。”yīn陽五行盤乃宗門至寶,以他築基期巔峰的實力,能讓它飛起來便已經很吃力了,更何況搭載所有人。
嚴家軍全部舉起手,紅鬼星盜團卻都成了縮頭烏guī。láng牙覺得丟臉極了,料想祁澤只會挑選自己最信任的人,於是也舉起手湊個數。而且他並不覺得這個飛盤有用,電磁波的gān擾那麼厲害,能找准方向才怪。但祁澤偏偏點了他,還誇他夠膽,惡趣味不要太明顯。
休息一晚後,被挑中的十人乘坐yīn陽五行盤來到湖chuáng上空。降落後,直徑十米的飛盤變成巴掌大的一小塊,被祁澤拿在手裡當做羅盤使用。他一整天都在湖chuáng上來回走動,雙腳不斷丈量著什麼,然後拿出一支支黑色小旗,cha在許多地方。
成年蟲shòu忙於廝殺,並未出現在湖chuáng附近。
密密麻麻cha了幾百支小旗後,他從乾坤袋裡倒出一堆拳頭大的白晶,吩咐道,“請你們幫個忙,把這些白晶埋入每一支小旗的正下方。埋一顆便抽一支旗,千萬別漏了,更不能埋錯地方。”
眾人並不多問,紛紛行動起來。
祁澤趁他們忙碌的時候又開始用yīn陽五行盤測算方位,雙腳一寸一寸丈量,再次cha。入白色小旗,並倒出黑晶,一一埋入正下方。來回測算了九次,間隔著埋入黑、白兩種晶體,如此,湖chuáng上便被他里里外外布下九層法陣,一yīn、一陽地套疊起來,陣眼置入內丹,這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