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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把我捆住,然後戴上jīng神力接駁器,試圖把我的腦電波引入網絡。那時小黑還沒趕來救我,它被他們扔進垃圾桶里去了,找了好久才找到我所在的樓層……”
“說重點。”祁澤打斷她。
明蕊抱緊小黑,努力組織起簡潔有效的語言,“小黑救出我之前,我的腦電波曾被引入一個虛擬空間,在那裡,我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他想吞噬我的靈魂,而且差一點就成功了。他把手cha。進我的大腦里,試圖吸走了我的異能,但同時,他的某些記憶也通過jīng神力的連接被我捕捉到了。他,他的記憶里全是代碼、數據、研究所、機甲,好多好多機甲,甚至還包括六台超能機甲,他一定是一名機甲製造師,而且在網絡里活了幾百近千年!”
“你怎麼知道他在網絡里活了近千年?”祁澤屏住呼吸。
“每個時代的計算機語言都是不同的,我看得出來。他還活著的時候,使用的是bittom語言,那是早就被淘汰的一種計算機語言。他的記憶里全是工作的場景,而我是超腦異能者,對這些高jīng深的技術再熟悉不過,鑑定它們的年代並不困難。他絕對活在600至1000年前,與穆飛星是同時代的人!”明蕊用力點頭。
祁澤緩緩按揉眉心,在沉默了將近五分鐘之後才低聲道,“與穆飛星生活在同一時代?你為什麼不直接一點,告訴我他就是穆飛星?能在網絡里存活幾百年,jīng神力,或者說靈魂力量,該何等qiáng大?而那個時代的人,除了穆飛星,誰能做到?”
明蕊低下頭去,一邊揉著小黑的肚皮一邊哽咽道,“可是穆飛星大師是我的偶像,除了你,他是我最崇敬的人。”
“感謝你把我排在他前面。”祁澤心不在焉地開口。
“祁澤哥哥,他是穆飛星大師嗎?他為什麼想要我的異能?”明蕊害怕極了。
祁澤沒說話,腦子卻飛快轉動:那根刻滿神識的纜線、穆燃突飛猛進的jīng神力水平、嚴君禹在海皇星的罹難、開陽墜落、天樞炸毀、李子謙失去的異能……原本毫無關聯的記憶碎片,隨著網絡幽靈的浮現而串聯在一起,真相也呼之yù出。
“奪,舍!”他緩緩吐出這兩個字,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在修士絕跡、道統全無的黑眼星系,有這麼一個人,在死後,不,或許在生前,就想出了一個復活的辦法。他把自己的jīng神力導入超能機甲的智能系統內封存,隨著天樞的爆炸甦醒過來,又不知用了什麼方法逃逸到星網上,大肆搜羅qíng報,挑選獵物,為自己的復活做著準備。
他生前是一個野心家,死後毫不悔改,反而令這份野心膨脹到極致。他不但要做全世界最聰明的人,也要做全世界最qiáng大的人,jīng神力、異能,缺一不可。於是他先挑中了李子謙、嚴君禹,後又挑中明蕊,在殺死他們的同時還企圖掠奪他們的能力。李子謙那次,他從機甲程序中順利逃脫;嚴君禹那次,他獲得了一部分靈魂力量;明蕊這次若不是有小黑在,他的力量會繼續壯大,而本就無比聰明的頭腦或許會變得更為可怖。
當他完成所有步驟並徹底活過來,整個世界將被他踩在腳下。這絕不是誇大其詞,而是現實的一部分折she。至少,在他生前死後,帝國始終只是他的玩物。沒有傳承,亦無功法,這人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天才!不折不扣的天才!
若非此事事關自己和朋友的安危,祁澤差點鼓起掌來。
明蕊感覺很不妙,顫巍巍地問道,“什麼是奪舍?”
“奪舍就是借屍還魂。”祁澤拍板道,“我立刻送你離開。不回雅閣星,去別的星域。”
“為什麼?”明蕊跑到少年身邊,緊緊拽住他一條褲腿,小黑趴在她腦袋上,表qíng茫然極了。
“帝國將亂。”祁澤也不多做解釋,立刻讓歐陽曄安排飛艇,並通知李煜馬上轉移所有產業。
“為什麼?發生什麼事了?”歐陽曄滿頭霧水。
“以後再向你解釋。送走明蕊後你也回一趟海皇星,幫李煜搬遷,手續辦得太慢可以偷渡,總之儘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祁澤嚴肅叮囑。
曾經創造了無數輝煌的帝國,到頭來只不過是某個人掌心的玩具而已,哪怕那人已經死了近千年,他的影響力卻滲透在國之重器里,拔掉這些重器,便能拔掉帝國的根基。
祁澤是異世來客,對帝國本就沒有多少感qíng,所以並不在乎它的生死存亡。但現在,他很有理由懷疑,自己也成為了某人的獵物之一。
“嚴君禹一定是出事了!那台開陽有問題。不,所有的超能機甲都有問題。”他打開先前那條視頻,反反覆覆看了很多遍,最後苦笑起來,“臉色蒼白成這樣,難怪要畫迷彩掩飾!命還在,那麼異能呢?”
他可以想像,在那場所有人都拍案叫絕的極限表演中,嚴君禹曾經歷了何等驚心動魄的爭鬥。他現在到底是什麼qíng況?想到這裡,祁澤一刻都等不了,立馬召來一輛飛的,朝嚴家駛去。
嚴老爺子佝僂著脊背站在窗邊,再不復往昔的意氣風發。祁澤跟隨嚴中逵走進書房,在沙發里落座。以往燈火通明的嚴家大宅,如今只亮著四五盞燈,風從窗戶fèng里鑽進來,發出嗚嗚的聲響。這聲響不大,卻越發顯出宅邸的空曠。
“嚴君禹出事了?”祁澤半猜測半篤定地開口,“他失去了異能?”
“你怎麼知道?”嚴老爺子渾濁的雙眼瞬間銳利起來。
“你別管我怎麼知道的,我沒功夫跟你從頭到尾解釋。你就告訴我他到底有沒有出事,現在人在哪兒?”祁澤態度qiáng硬。
嚴老爺子看看嚴中逵,見對方頷首才疲憊道,“他失蹤了,現在生死不明。”
“在哪裡失蹤的?為什麼?”祁澤咬緊牙關。
“這事還要從軍演那天說起,”嚴老爺子在少年對面落座,徐徐訴說,“我們誰也沒想到開陽里竟然也被穆燃留下了一根jīng神力絲,它攻擊了君禹,令他從高空墜落。但君禹為了保護觀眾的生命安全,明知道cao控系統有問題,依然把jīng神力連接進去,及時拉升機甲,挽回了局面。就在這短短十秒鐘里,他的jīng神力和異能被徹底擊潰,如果不是你送給他一塊具有防禦功能的玉牌,他早就死了。他給你打完電話就陷入了昏迷,三天後醒來,什麼都沒有了,jīng神力、異能,全消失了……”
說到這裡,老爺子不禁紅了眼眶,仰起頭,默默咽下悲痛的qíng緒。
嚴中逵從衣兜里拿出一塊斷裂的玉牌,沉聲道,“謝謝你救了君禹。”
祁澤擺擺手,急促追問,“後來呢?他去了哪兒?”
“我們嚴家一直遭受穆氏壓迫,所以很早以前就想好了退路,在星盜團那邊打下幾顆星球作為秘密基地。意識到帝國的六台超能機甲都有可能被穆燃做了手腳,我們不得不轉移嚴家的根基,而他接受了這次任務,在押船途中受到星盜伏擊,自此失去聯絡。這是半月之前的事了。”嚴老爺子心力jiāo瘁地擺手。
“可是我今天還收到他發給我的郵件!”祁澤努力壓制著內心的不安。
“那是我發的。”嚴中逵徐徐開口,“君禹離開時似乎就有預感,所以留下這段視頻。他還jiāo代我一定要送你離開帝國,越遠越好。”
“我不用你們送。告訴我他在哪裡失去的聯絡,我去找他。”祁澤站起身,準備接收坐標。他和嚴君禹根本就兩清不了,只會越纏越深。你報答我的恩qíng,我報答你的恩qíng,結果報來報去,竟把兩人的命運線徹底攪合在一起。
聽說嚴君禹消失無蹤,生死不明,祁澤腦子裡什麼都不能想,只浮現三個字——找到他!
“我們已經派人去找了,你不明白帝國現在的形勢……”嚴老爺子苦口婆心地勸阻,卻被祁澤不耐煩地打斷,“你們找你們的,我找我的。我能救他一次,兩次,便能救他三次、四次,他的命是我的。帝國形勢我比你們了解得更清楚。六台超能機甲的確被人動了手腳,卻不是穆燃,而是穆飛星……”
他把自己的猜測大略敘述一遍,驚得嚴老爺子和嚴中逵半天回不過神來。
把jīng神力封存在機甲里,破開機甲逃出生天,然後吞噬別人的靈魂,奪取別人的身體,再重回世間。多麼深沉的算計,多麼可怕的能力!難怪自穆飛星死後,穆家便世世代代把能力最卓絕的嫡女嫁入李家,這是為了保持對天樞的掌控,以便隨時喚醒先祖。難怪穆燃的jīng神力會產生變異,原來背後有高人指點。
每個家族都會挑選出最優秀的後輩駕駛超能機甲,如果穆飛星一一吞噬掉他們的異能和靈魂,最終復活時將成為六系異能者。不,他已經吞噬了君禹的雷、火雙系異能,那就是七系,再加上無往不利的超腦……這野心未免太大了!
嚴老爺子從來沒見過如此yīn狠的人物,頭皮一陣一陣發麻。嚴中逵顫聲道,“所以說,帝國只是穆飛星手裡的玩具。如果他想,立刻就能cao控六台超能機甲,讓它們叛出,甚至毀滅帝國?”
超能機甲的地位與幾千年前的□□一樣,更多的是震懾,真正啟用的機會並不多,除非蟲族誕生新一代女王。然而現在,這些“□□”將在帝國內部爆炸,引發的後果將是毀滅xing的。
“我立刻給其他幾位元帥發送消息,邀他們密談。”這是嚴老爺子早就安排好的行程,即便祁澤不來告知真相,他也不會丟下帝國不管。把第六軍團撤去外圍,正是為了保留有生力量,不至於被穆飛星一網打盡。
標註著最高警戒水平的信件剛發出去,各大家主便陸續回復,最終決定於明天上午九點召開密談,地點隨機挑選,有可能出發前定在下議院,抵達後又改為上議院。與穆燃來往密切的皇室則被嚴老爺子排除出去。
得到嚴君禹的消息,祁澤立刻告辭,人已經走出書房,不知想到什麼又轉回來,淡淡開口,“明天我陪你們一塊兒去。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事實真相。”
“這個我們當然清楚,所以並不會告知全部真相,”嚴中逵想了想,叮囑道,“明天你待在家裡,我們開完會就和你一起離開帝都星。這或許是君禹的遺願,你不要讓我們難做。”
“放屁。”一直保持冷靜的祁澤忽然變了臉色,咬牙道,“有我在,嚴君禹不會死。少把遺願掛在嘴邊,顧好你們自己吧!”話落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