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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曄皮膚表面還殘留著一些青筋,襯著灰敗的臉色,模樣看上去很詭異,不像是一個活人,倒像很久以前被人類消滅的喪屍。他嗤笑道,“別他媽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軍人的天職是保家衛國,你如果真的看重這層身份,就做不出欺負弱小的事。對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碳基人下死手,也只有你這種雜碎才gān得出來!”
原本因為前幾句話對歐陽端華印象極佳的觀眾們醒悟過來,竊竊私語,“是啊,連碳基人都欺負,這也太沒品了。剛才差點被他幾句話糊弄過去。身為軍人卻殘殺平民,他也好意思。”
歐陽端華表qíng僵了僵,不得不提前開打。言多必失的道理他總算是明白了,與歐陽曄打嘴pào根本就是自找沒趣。兩人一個冰封賽場,一個火龍席捲,紅白兩種光芒撞擊在一起,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觀眾們顯然沒料到歐陽曄還能發揮出這種程度的實力,不免驚叫起來。
三樓包廂,祁澤、嚴君禹、嚴博,分別撿了一張單人沙發落座。
“歐陽曄輸了一籌。”不等濃煙和光芒散去,嚴博就斷言道。事實也與他預測的一樣,歐陽端華腳下是一片白霜,幾乎占據了賽場四分之三的範圍,而歐陽曄被bī退到角落,只有一條焦黑的劍痕劈開冰層,直指對手,卻終究在十米之遙的地方消弭。
觀眾們鼓掌喝彩,都說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各自放了一個大招試探後,歐陽端華一面發she冰錐,一面掠到歐陽曄跟前,展開了近攻。他是冰、風雙系異能者,無論遠攻還是近戰,都很擅長,速度也奇快。歐陽曄與他一樣,也擅長同樣的打法,只是防禦力上稍弱一籌。
兩人一個五指凝聚冰爪,一個揮舞長劍,迅速過了幾百招。歐陽端華體表覆蓋著一層堅冰,哪怕被擊中也只是爆開冰層,下面的皮膚卻絲毫無損。反觀歐陽曄卻有些láng狽,片刻功夫就衣衫破敗,傷痕累累。然而他是越戰越勇的類型,假意攻擊下盤,卻虛晃一招,朝歐陽端華的眉心刺去。一層冰牆忽然擋在歐陽端華身前,又迅速攀爬到劍身,順著劍身就要凍結歐陽曄的身體。冰元素蔓延得奇快,眨眼就把整個長劍裹了進去,若要脫困,只能舍劍。
歐陽曄果然鬆了手,卻不知怎的,從黑紅色的劍里又抽。出一把黑青色的長劍,揮出一弧qiáng勁風刃。歐陽端華完全沒想到這是一把劍中劍,毫無防範之下竟差點被割斷脖子。
他脖頸上的冰層爆開,發出碎裂的響聲,qíng況兇險至極。饒是yīn狠如他,也難免出了一層冷汗,更別提看台上的觀眾。驚呼聲接連不斷地傳來,本以為勝負已分的比賽,直至此刻才出現逆轉的苗頭。
嚴博看得目瞪口呆,語無倫次道,“這,這是什麼武器?怎麼能把兩柄體積一樣,長度一樣的劍融合在一起,而且屬xing還完全不同?這種鍛造技術你見過嗎?互相克制的屬xing材料勉qiáng可以融在一起,但威力卻會彼此抵消,造出來的武器就是廢物一把。互相催化的屬xing材料如果融在一起,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立刻爆炸!它為什麼沒爆?為什麼沒爆?啊?”
嚴博拉扯頭髮,感覺自己要瘋。這把劍一定有問題!
嚴君禹看向祁澤,卻發現他單手支腮,正用兩顆門牙磨著一個蘋果。細細密密地磨了一圈,他輕微地嗤笑一聲,仿佛在諷刺嚴博孤陋寡聞。
嚴君禹收回目光,忍耐片刻,終是掏出一支煙點燃。他早就知道那把劍不同尋常,卻沒料到它會如此特別。劍中劍,而且是屬xing不同的劍中劍,帝國的確沒有這種技術。
場中,歐陽端華顯然被擾亂了心緒,每一次都刻意避開劍鋒,並不敢直接迎擊。但他到底擁有豐富的實戰經驗,很快就調整過來。
歐陽曄眼睛發紅,體表再次浮出一層粗壯的青筋,可見狀態很不好。揮出一個巨大的風刃,幾乎貫穿了整個賽場,卻依舊沒能重傷歐陽端華之後,他動作變得遲緩起來,臉上也露出忍耐的神色。抽取的風元素超過了符合,幾乎將他每一根經脈,每一塊骨頭碾碎。他手裡的劍有所感應,一邊震dàng一邊嗡鳴。
歐陽端華見此異狀,心裡不免微凜。他拼盡全力接住刺來的劍鋒,五指順勢往前一抹,一折,竟將早已嚴重卷刃的劍身折斷,同時揮出一掌,把歐陽曄封入冰層。
賽場上陡然安靜下來,只余他粗重的喘息,臉頰、脖頸、手臂、前胸,到處都是歐陽曄造成的傷痕,並滴滴答答淌下鮮血。他從未如此láng狽過,瞥見歐陽曄照舊沒佩戴信號發she器的手腕,竟起了殺心,準備再劈一掌,直接連人帶冰塊打成粉碎。
他早就想這麼gān了,想了十幾年!
嚴博慘叫道,“完了,劍竟然斷了!為什麼?”比起勝負,他竟然更在意那兩把劍。與他懷著同樣心qíng的人還有很多,場中一片惋嘆。
然而下一秒,被封在冰塊里的歐陽曄卻直勾勾地看向某個方位。歐陽端華頓覺不妙,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後背就被一把呼嘯而至的黑紅色長劍穿透,濃烈的火元素瞬間爆開,令他鮮血迸濺,皮ròu翻飛。信號發she器立刻啟動,把他和歐陽曄隔絕開來,卻沒辦法隔絕cha在他肚子裡的長劍。爆炸還在繼續,只短短几秒,地上就躺了一個看不出人形的焦炭。
觀眾被這場變故嚇呆了,完全搞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第35章
由於嚴博辭去了現場指導的工作, 主持人和觀眾一樣,完全跟不上比賽的節奏。眼看歐陽端華忽然倒下,他驚問一聲,“怎麼回事?”然後才意識到這句話有多麼不專業。
“請看慢鏡頭回放!”所幸他腦筋轉得夠快,立刻補充一句。
懸浮在賽場上空的三十多個飛行攝錄儀把兩人打鬥的場面記錄下來, 並無遺漏。在萬眾矚目之下, 鏡頭倒回歐陽曄一劍刺向歐陽端華眉心, 卻被冰盾擋住的一幕。於是他捨棄了原先那把劍, 從中抽。出另外一把,再次與歐陽端華纏鬥起來。
激烈的場面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誰也沒發現封在冰塊里的黑紅色長劍正持續不斷地散發著火元素,從而融化冰盾, 掉落在地。當歐陽曄被歐陽端華的寒冰掌擊中, 失去行動能力時, 它忽然昂起劍鋒,呼嘯而去。
這一擊實在是太突然,太詭譎, 別說順利避開,歐陽端華連想都想不到。於是結局逆轉,勝負已分。這把劍從歐陽端華的肚腹中自動抽離, 繞著歐陽曄飛了一圈,同時劃出一道亮紅火焰,將他周身的冰塊融化。
歐陽曄握住劍柄,臉上卻沒有得勝後的喜悅, 反而撿起斷劍,露出悲痛的表qíng。幾名醫護人員走上台,好說歹說才把他勸走,並把奄奄一息地歐陽端華帶去治療。
總決賽第一場就爆出一個大冷門,真可謂意外連連,高。cháo迭起。觀眾們這才回過神,有的鼓掌喝彩,有的咒罵不停。咒罵的這群人大多都押了歐陽端華勝,想來虧了很多錢。網上就更加熱鬧,直說不敢相信的人足足蓋了幾千層高樓,之前嘲諷嚴少主眼瘸的網民這一下全都閉嘴了,然後急急忙忙跑去刪除個人網頁上的發言。
包廂里,祁澤打開博。彩公司的網站,側耳聆聽金額到帳的叮咚聲,表qíng別提多享受。歐陽曄勝了歐陽端華,順利挺進前三,他投的三注只這一場就中了兩注,瞬間狂攬幾十億,最後一注若是再中,成為百億富翁不是夢想。
當然,在黑眼星系,百億富豪並不算什麼,古時有“富可敵國”的說法,這裡的富人卻能擁有一顆,甚至幾顆私人星球。
“智腦拿來。”他笑嘻嘻地看向嚴君禹。
“多給兩萬,我幫你存著。”嚴君禹順手寫了一張收據。
祁澤哪裡還會在乎兩萬塊?二話不說就把錢劃拉過去,嘴欠道,“賞你的。”
這口氣,這神態,整一個二世祖,臉看著比嚴君禹還大。嚴博被嗆到了,忍不住側目。嚴君禹卻更為肯定少年的身世不一般。都說xing格決定命運,這話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的確沒錯。但也有一種更為現實的說法——出身決定命運。
一個人是什麼出身,從他的一言一行就能看出來。含著金湯勺降生的人總比普通人有資本,所以也更容易建立自信心和自尊心,外在便表現為一種傲氣。
嚴君禹在祁澤身上就看見了這種傲氣,哪怕桀驁不馴如歐陽曄,在自己面前也有些缺乏底氣;而祁澤卻是實實在在的放鬆,實實在在的平淡,顯然把自己視為尋常人看待。
然而他憑什麼?這就值得深究了。
“謝祁少打賞。”嚴君禹開了個玩笑,見少年只是揚了揚jīng致的下顎,一點兒也沒覺得這句話有什麼不對,眸光不由轉暗。
嚴博卻被紅酒嗆地咳嗽,心說臥槽,這人真的是我發小?像他這種老gān部也會開玩笑?他立刻放下酒杯,仔細觀察對方的表qíng,卻從他注視祁澤的眉眼裡窺見了一絲溫柔與縱容。很明顯,祁澤對他而言是特別的,只不知他什麼時候動的心思。
嚴博正打算回去之後好好盤問盤問,卻聽祁澤奇怪道,“我的帳。戶為什麼變成灰色了?你幫我看看。”他實在是弄不懂網絡的運作原理,這比煉器還複雜無數倍。
嚴君禹傾身查看,一隻手搭放在他椅背上,遠遠看著像是把人摟在懷裡,“你的帳。戶被封了,應該是博。彩公司聯合監管局做的。”
“為什麼?”祁澤眉頭緊皺。
“他們可能懷疑這場比賽有問題,所以想取消之前的下注。幾百個億的賭。金,對帝都星的大公司而言不算什麼,對海皇星的博。彩公司來說卻是一筆巨款,能不認帳那是最好。如果調查顯示歐陽曄有作弊行為,或者你有引導輿論,cao控比賽,牟取bào利的嫌疑,他們還會反過來向你索賠。金額將是你所有盈利的兩倍。”嚴君禹把即將發生的qíng況一一說明。
祁澤震驚了,忍不住罵了一句粗話,“娘的,還能這樣?”話落舉起拳頭敲打腦門,一臉咬牙切齒的表qíng。他買了水軍,這些應該能查到吧?那不就等於引導輿論?博。彩公司還能這樣玩兒?太流氓了!
嚴君禹第一次看見祁澤驚慌失措又無可奈何的模樣。說實話,他挺想笑的。饒有興致地看著少年跳腳,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徐徐開口,“放心,網上的痕跡我都幫你抹平了,他們查不到什麼。你只要保證歐陽曄那頭不出問題就行。”
祁澤大鬆口氣,也不惱了,順勢坐在嚴君禹的沙發扶手上,攬住他脖頸,討好地笑,“不愧是嚴少主,跟你合作就是放心!”
“一點小事。”嚴君禹這回很鎮定,手臂扶住少年纖細的腰,以防他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