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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醫院裡卻靜悄悄的,也不知道這人是如何穿過重重安防系統,來到的貴賓區。
歐陽端華想後退,虛弱的身體卻不聽使喚。那人慢慢伸出兩隻蒼白的手,給自己戴上一雙薄如蟬翼的手套,然後朝他剛癒合的肚腹探去。指尖扎破皮ròu,深入內里,微微攪動幾下,似乎拽出了什麼東西。
他把那東西捏碎了,又把血糊糊的手掌蓋在幾乎痛暈過去的歐陽端華的天靈感上,輕輕一拍……恍惚中,歐陽端華仿佛聽見了玻璃器皿碎裂的聲響,然後就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裡。暈過去的一剎那,他聽見那人一字一句說道,“弱小的物種沒有生存的權力,這句話你真的明白是什麼意思嗎?不明白沒關係,你可以親身體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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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凌晨,與友人狂歡中的歐陽曄,與客戶召開緊急會議的李煜,以及睡在被窩裡的祁澤分別被傳喚進了警。察局。
歐陽濤穿著滿身是血的衣服,站在大廳里叫囂,“是歐陽曄,一定是他下的手!我兒子說他暈倒前兇手說了一句話,這句話他只跟祁澤那個廢物說過。除了歐陽曄不會有人記得,還拿這句話報復回去!一定是他,我要求你們嚴懲兇手!”
“歐陽先生,辦案需要證據,不能憑你一個人的說辭就給嫌疑人定罪。請你安靜,不要妨礙我們調查。”一名警員公事公辦地說道。
歐陽濤也知道歐陽曄風頭正勁,又得了嚴少主的青睞,一般人根本不敢刁難他,於是迅速調整好qíng緒,並申請辦案過程透明化,以防有人徇私舞弊。警員們沒有權力反對,只好把他帶去監控室。
歐陽濤推門進去,表qíng立刻僵硬起來,只見嚴少主早已坐在裡面,正垂著眼眸,用指尖擦出的雷火點燃一支香菸。他眉頭緊皺,語氣沉肅,“提審歐陽曄和李煜就算了,這麼晚的時間,為什麼把祁澤也叫過來?你們不會不知道他是碳基人,他沒有那個能力犯案。”
話雖這麼說,嚴君禹內心卻哂然一笑。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這樁案子百分百與祁澤有關係。
監控屏幕里,祁澤正趴在冰冷的桌面上,一盞she燈從頭打下,將他照得纖毫畢現。他本就蒼白的皮膚在燈光中更顯透明,睏倦的眉眼,失了血色的唇瓣,讓他看上去那樣脆弱。
嚴君禹眸色微微一暗,命令道,“先問祁澤,問完了我好送他回宿舍。誰去把審訊室的溫度調高一點,他會冷。一旦患病,醫院裡根本沒有供碳基人服用的藥物,這一點你們應該清楚。”
警員不敢怠慢,立刻把溫度調高一點。他們心裡也暗暗覺得奇怪。都說嚴少主很看重歐陽曄,然而近距離觀察過後,怎麼覺得他更在乎那碳基人呢?瞥見祁澤懶洋洋地坐起來,沖攝像頭無辜地眨眼睛,白的皮膚,黑的髮絲,紅的嘴唇,容貌竟絲毫不輸當下最火的偶像明星,他們總算是找到了根源。
“嚴先生,不是我們有意刁難祁澤同學。他是案件相關人,照規矩必須錄一份口供。”一名警員邊說邊走出去,保證道,“我們也知道他沒有能力犯案,所以只是問一問,走一個形式,很快就會放他離開。請您稍等。”
嚴君禹點點頭,做了個催促的手勢。歐陽濤完全不敢開腔了,膽戰心驚地坐在角落。
嚴君禹盯著屏幕,嚴肅的表qíng慢慢變得柔和起來,緊接著又陷入恍惚。這種場景該死的熟悉,仿佛在哪裡見過。是了,但凡與祁澤扯上關係,他總會覺得熟悉,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一而再再而三,如果不是他得了癔症,就是祁澤與自己的曾經存在什麼關聯。
當嚴君禹努力搜尋記憶時,祁澤抬起手打了個秀氣的哈欠,眼角擠出幾滴淚珠,模樣看上去很睏倦。瞥見警員們進來,他立刻坐直身體,露出忐忑不安的表qíng。
“警官,我做錯了什麼嗎?”他囁嚅道。
“昨天晚上八點之後你在哪裡?做什麼……”警員開始調查他的不在場證明,又詢問了幾個與歐陽曄相關的問題,確定監控器拍到他回家的畫面,卻沒拍到他出門的畫面,這才把人放走。
能用指尖穿透異能者的皮ròu,這顯然大大超出了碳基人的能力範圍。而兇手順利避開所有監控,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病房裡,一定是絕頂高手,而且十分擅長刺殺。所以警員們從一開始就沒懷疑過祁澤,只是例行調查而已。
祁澤走出審訊室,看見早已等在外面的嚴君禹,不禁愣了愣。
“你怎麼來了?”
“我來接你。”嚴君禹答非所問,脫下外套,披在少年肩頭,“我先送你回去,歐陽曄和李煜還要接受調查,最遲明天中午才能出來。”
“那走吧。”祁澤知道他們不會有事,態度輕鬆得很。
兩人上車之後,嚴君禹替少年綁好安全帶,徐徐道,“昨晚八點十五分,歐陽端華遭受不明人士襲擊,異能和jīng神力同時被廢。歐陽濤當時也在,卻沒發現任何可疑人物,只說自己出個門的時間,歐陽端華就出事了。那人最後送給歐陽端華一句話——弱小的物種沒有生存的權力。他說這句話只對你說過,歐陽曄應該也知道,所以動手的人是歐陽曄,他在替你報仇。”話落直勾勾地看過去,卻見少年張開嘴,表qíng十分驚訝,然後呢喃道,“太可怕了!竟然有人能gān出這麼殘忍的事!沒了異能和jīng神力,歐陽端華以後該怎麼辦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先入為主的偏見,嚴君禹總覺得少年這些話里透著一股看好戲的意味。但他臉上的每一個細胞卻在述說著恐懼與同qíng,一點兒也不似假裝。
“他那樣傷害你,你不恨他嗎?”他追問道。
“不恨啊。”祁澤微微一笑,目光清澈。歐陽端華是哪個牌位上的人物,值得他時時刻刻記掛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把欠下的因果了了,這人也就可以丟開了。他現在的頭等大事是煉器和賺錢,別的不值一提。認真算起來,歐陽端華當初對他下了死手,而他卻放他一條生路,這已經夠仁慈,夠大度了。
嚴君禹明白少年並未撒謊。但他總覺得這句“不恨”沒有寬容的意思,反而處處透著不屑。少年渾身上下都是謎團,引誘他不斷靠近,不斷探索。偏偏他有那麼多缺點,心xing還很頑劣,什麼違法亂紀的事都敢gān,他卻總忍不住退讓,包容,幾乎到了毫無底線的程度。
有時候他很想問一句——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你的?但終究什麼都沒說,平平安安把人送到了宿舍,還溫柔囑咐,“趕緊睡覺,別擔心,他們很快就能放出來。我之前已經問過了,他們有確鑿的不在場證明,誰也推翻不了。”
“我知道了,謝謝。”祁澤禮貌地頷首。他總覺得嚴君禹對自己的態度有些奇怪,太親近了,但看上去又不像記得什麼的樣子。他思來想去,只能把原因歸結於二人互相欠下的因果。嚴君禹當初救他時,他還沒死,這叫順勢而為;但他救嚴君禹時對方卻死透了,這叫逆天而為。仔細算起來,兩人其實並沒有扯平,反倒是嚴君禹還欠他一點人qíng。
這樣一想,祁澤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嚴君禹的照顧。
第二天中午,歐陽曄和李煜果然雙雙被釋放。警。察核對了二人的不在場證明,一個徹夜與朋友狂歡,人證足足有上百個;一個正召開商務會談,與會者也有七八個,個個都是海皇星有頭有臉的人物,鐵證如山不外如是。而且網絡上也沒留下二人□□的痕跡,警局通過調查,最終排除了他們的嫌疑。
歐陽濤為此表達出了極大的憤怒,卻被匆忙趕來的族老帶回去。他誣告歐陽曄的行為徹底惹怒了族人,為了確保留住這個超級天才,族老們一致決定罷免歐陽濤家主的身份,把他和歐陽端華母子倆一塊兒放逐出去。
歐陽濤這才意識到事qíng的嚴重xing,卻無論如何也不挽回不了。歐陽端華得知自己成了廢人,竟然狂笑起來。他總算明白自己為何能撿回一條命,兇手想讓他體會祁澤曾經體會的痛苦,讓他明白做一個弱小物種是什麼滋味。他現在的身體,真要比起來,恐怕連碳基人都不如。
早知道會弄成這樣,他當初何必為孟瑤出頭?可恨孟瑤竟過河拆橋,得知他被廢,立刻就單方面解除了婚約。無盡悔恨洶湧而來,令歐陽端華陷入絕望。當他登上飛艇,滿懷不甘地離開海皇星時,歐陽曄卻意氣風發地站在比斗台上。
第37章
先是在自己身受重傷的qíng況下實現驚天逆轉, 擊敗了大熱的種子選手歐陽端華;後又涉及謀殺案而被捕,最終卻排除了嫌疑;直至現在穩穩噹噹地站在總決算的比斗台上,說歐陽曄是歷屆賽事中最大的一匹黑馬,一定會獲得觀眾的普遍贊同。
他今天的對手是金系異能者周兆林,一位非常有實力, 也非常有運氣的學員。比賽開始時, 他只是五級初階的水平, 卻在戰鬥中接連突破, 甚至於在昨天,直接跨入了六級初階的門檻。
這種實戰型的選手原本該是奪冠的大熱門,然而歐陽曄斬下了太多熱門人物,舉辦方也不敢輕易斷言這場比斗的最終結果。博。彩公司的投注網站早在預賽結束前就已經關閉, 所以哪怕歐陽曄連連爆冷, 他們想要更改賠率也已經來不及了。
主持人把兩位選手的qíng況介紹了一下, 心痛道,“想來,這次押中歐陽曄選手的人少之又少, 大多數人在前天那場比賽中就輸掉了內。褲。很不幸,我也是其中之一。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歐陽端華會敗得那麼慘。好了,廢話不多說, 兩位選手已經登上了比斗台,正互相致意。”
“動了動了,他們兩人幾乎同時發動進攻。大家可以看見,在這一屆賽事中, 能走到最後的選手都是實力非常qiáng勁的天才,無論遠攻還是近戰都很擅長。歐陽曄選手還是採取不要命的打法。他依然沒有佩戴信號發she器,如果他輸了,可能再也無法活著走出這裡。兩人都是狂戰士,所以一開始就摒棄了遠程攻擊,當然也不排除遠程攻擊更消耗異能的原因。看來周兆林選手非常聰明,知道如果拼異能總量,他肯定會輸給歐陽曄。”
有觀眾發出不認同的噓聲,主持人為了賣弄學識,立刻補充道,“按理來說,異能總量的高低得看等級,等級越高,異能儲量就越大,可以持續更長時間的戰鬥。但這一點並不適用於領悟了元素cao控的選手。為什麼?因為他們對元素的運用已達臻境,幾乎不會造成一絲一毫làng費。發一個大招出來,普通異能者需要耗費5%的異能儲量,他們頂多也就1%,甚至百分之零點幾的樣子。你們可以掐指算一算,照這種打法,別人的異能都耗光了,他們還剩下多少?可以說在同等級別,同等異能儲量的qíng況下,他們的持久戰力至少是普通異能者的兩倍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