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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不能稱生母為母,他已經心有愧疚,若是連為她在五莊觀立一塊牌位都做不到,他又怎麼對得起她的生育之恩?
鄰桌的顧存璟神qíng有些無奈,端著茶杯的手也有些不穩。皇上已經過繼給太后,給誠王妃供奉牌位這種行為已經有所不妥,自家妹子還要提到“孝”這個字,這話若是傳到太后耳朵里,可就不太好了。
看了眼圍在四周的宮女太監,顧存璟無奈的嘆息,看來想不傳到太后耳中都不行。
太后跟出雲真人談了大半時辰的道經之後,才又出現在眾人面前,此時已經近午時,道觀里為太后等人準備好了飯菜,其他的宮女太監以及品級不高的侍衛,就由他們自己帶來的人解決。
顧如玖是隨太后與皇帝一道來的,所以用膳的時候,也與二人坐在一起,讓不少跟隨而來的侍衛都見識到了太后對顧家二姑娘的看重。
大家忍不住在心底猜測,難道太后有意讓顧家姑娘成為皇后?可是看顧家的態度,好像又不像是那麼回事,前些日子不是還說楊國公家公子有意求娶顧家二姑娘嗎?
不管皇家是不是有意求娶顧家二姑娘為後,至少太后對待顧家二姑娘的態度明顯十分親昵,待親閨女也不過如此了。
“我說,”胡云旗朝內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們家不會……”
顧存璟緩緩搖頭:“我們顧家幾百年來從未出過鳳位,更何況久久自小便由我們嬌寵著長大,不合適。”
胡云旗知道顧存璟話里的意思,這就是說,顧家從未打算培養出一個皇后,也沒準備去爭奪這個皇后之位?他朝四周看了一眼,見沒人注意到他們兩人,方才小聲道,“你們沒這意思也好,李家跟司馬家三房那邊,可是費了不少心思。”
司馬家三房與李家的心思,早有不少世家猜到了,只是都心照不宣而已。
胡云旗相信,以顧家人的能耐,恐怕也早就看出這兩家人的心思,所以才會在皇家親近顧家二姑娘時,帶著顧家二姑娘去了楊國公府上,藉此讓這兩家知道他們顧家對後位並沒有企圖。
這麼一想,又覺得顧家也是不容易,司馬家與李家行事,只怕會熱得陛下不快,反而得不償失。
31、兩章合併
用完膳食,出雲真人帶著道童再次出現,道童手裡捧著托盤。顧如玖好奇的看了一眼,裡面放著各色的金玉銀牌,做工十分jīng致,上面還雕刻著道家符文。
“各位功德主有禮,”出雲真人轉身從小道童手上把托盤拿了過來,然後道,“這些玉牌乃是貧道這些年在三清尊者座前供奉之物,功德主若是不嫌棄,倒是可以留下幾個把玩一番。”
“真人親手開過光的好物,哀家豈會嫌棄?”周太后面帶笑意,“真人太過客氣了。”
顧如玖上前雙手從出雲真人手中接過托盤,朝他略略一福,才退到周太后身後去。
出雲真人很是慎重的朝她回禮後,才轉頭與周太后繼續說話,顯然對顧如玖的態度十分的尊重,倒是不像傳聞中那般高冷。
晉鞅走到顧如玖身邊看托盤裡的東西,然後伸手拿了塊雙指寬做成魚形的玉牌,只見上面刻著繁複的符文以及“吉祥如意”四個字。
玉的成色也極好,觸及手心,便讓人覺得說不出的舒適之感。
他看了眼盤中的其他牌子,笑了笑,便把這塊牌子收了起來。
顧如玖挑了挑眉,倒是覺得晉鞅更適合挑那塊刻著“福祿壽喜”四字的牌子[HP]惑亂軌跡。
“貧道在京中逗留多日,今日得見三位貴人,已是幸事。”出雲真人引著三人往後院走去,最後在寬闊的院中站定,“天下之大,貧道實不該久居一處。”
周太后知道出雲真人不是常居一處之人,所以也不相勸,只是囑咐著路上要小心云云。
“天道有常,生死有命,”出雲真人倒是顯得十分灑脫,他朝太后道,“功德主為天下萬民培養出千古皇帝,便是功德無量,萬民敬仰。”
周太后笑道:“哀家所求的,也不過如此。”
出雲真人回頭看了眼不遠處站著的皇帝與顧縣君,搖頭笑道:“功德主莫怪,是貧道逾越了。”
“真人一心為民,何來逾越之說,”周太后不怒反笑,又往旁走了幾步,離晉鞅與顧如玖更加遠了些,“真人說哀家的侄女富貴非常,福澤深厚,氣運加身,可有個緣故說法?”
“命由天定,貴女運格極旺,乃是有福之人,福澤深厚必將惠及他人。”出雲真人感慨道,“貧道在外遊歷多年,京中貴人見過不少,唯有功德主的這位侄女,尤為有福。”
“旺與不旺也不甚重要,只要她安平美滿一生,便是福氣了,”周太后聽完這些話,面上的表qíng反而輕鬆下來。她對命運一說,向來是半信半不信的,但是好話又有誰不愛聽呢?
“陛下,”顧如玖把刻著“福祿壽喜”四個字的牌子拿出來,然後遞到晉鞅面前,“您覺得這個如何?”雖然神鬼之說虛無縹緲,但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她即便不全信也是懷著敬畏之心的。所以見這個牌子上四個字寓意極好,晉鞅身體又有些虛弱,得了這個牌子,也能讓人心安。
從溫軟的手掌心裡拿起這塊玉牌,晉鞅拿起另一塊玉放到她的掌中:“那我們jiāo換好。”
顧如玖對這種小孩子換東西行為表示無語,收回手看著這枚“吉祥如意”開光魚形玉佩,笑眯眯的收下了。
周太后回頭看到兩人的小動作,微微愣神,然後提高聲音道:“陛下,時辰不早,我們也該回宮了。”
晉鞅把玉佩在腰間系好,然後起身朝周太后一揖:“兒子明白。”
顧如玖走到周太后身邊,朝出雲真人笑吟吟一拜,扶住了周太后手臂。
出雲真人回以一禮,然後送三人到道觀門口,等三人乘坐的車架都離開後,他臉上才漸漸露出笑意。
“師傅,”他身後的小童手裡捧著一包糕點過來,ròu呼呼的小臉上全是笑意,“功德主們留下了好多東西。”
出雲真人看著他手裡的糕點:“這個是誰給你的?”
“是那位年輕的女功德主,她說小孩子吃這個好,”道童羞澀的撓了撓頭,“徒兒嘗過了,挺好吃的。”
出雲真人摸了摸他的發頂,笑著沒有說話。抬頭看著馬車遠去的方向,良久才感慨的嘆息一聲。
顧存璟回到家中時,已經是宵禁時分,他匆匆用了幾口飯食,就跟顧長齡提起了今天說發生的事qíng。
“出雲真人當真這樣說?”楊氏面色又喜又憂,喜的是自家閨女有福氣是好事,憂的是這讓她想起周太后當年。
福氣這種東西虛無縹緲,抓不住摸不著,誰能保證這話是真是假?古往今年,多少人扯著天命的大皮行事,最後落得可悲下場的?
還有些人家為了圖謀富貴,找些所謂的高人異士出來宣說,說自家小子或者閨女命格如何如何好,未來如何不凡,以求能得貴人青睞特警穿越之最qiáng婢女。
“別擔心,”顧長齡察覺到髮妻心中的擔憂,低聲道,“出雲真人不是普通的遊方道士,他說的話別人即便不是全部相信,也不會說出什麼不好來。”
楊氏緩緩點頭,喝口茶壓下心頭的鬱悶:“久久一路上,可都是跟在太后身邊?”
“母親不必擔心,這點上久久十分注意,即便太后不在的時候,身邊也跟著不少伺候的人,”顧存璟想了想,又把之前胡云旗開玩笑被皇帝聽見的事qíng說了出來。
“兒子想著,陛下或許只是隨口應了這麼一句而已。”顧存璟心中隱隱覺得陛下對自家妹子的關心得有些過度了,可是兩人相處的時候,也並不見過火的地方,所以他又覺得自己顯得有些多。
或許陛下真的把久久當真親妹妹看待也說不定。
“父親,母親,”顧之瑀滿面喜色的從外面走了進來,朝楊氏與顧長齡匆匆行了一個禮後便道,“嘉月有喜了。”
嘉月乃是陳氏小字,顧之瑀匆匆而來,可見對於這個孩子的到來感到十分的高興。
“這可是好事!”楊氏聞言也是大喜,扭頭就讓身邊伺候的人把孕婦能用的東西都挑揀出來好給陳氏送過去。
顧長齡早樂得不行,放下茶杯就高興的在屋內走了好幾圈,一邊搓著手一邊吩咐顧之瑀平日要多關心陳氏,不可因公而忘私。
陳氏嫁進顧家五年有餘,胡氏嫁進顧家近四年,二人肚子皆沒動靜。他們自家人沒說什麼,外面卻有些人在那瞎cao心,更有一些居心叵測之人,傳出些難聽的話。
“恭喜大哥,”顧存璟笑嘻嘻的跟顧之瑀道謝,“看來我很快就要有侄子了。”
楊氏笑著用食指點了點他的額頭,讓人讓他明天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顧如玖,讓她也跟著高興一場。
果不其然,當顧如玖第二天聽說大嫂懷孕後,也是高興得見牙不見眼,當即便找出一大堆太后跟皇帝送給她的東西,讓顧存璟帶回去送給大嫂。
“我的好妹妹,你可饒了我吧,這麼多東西我哪拿得了。”顧存璟看到一大堆東西覺得有些頭疼,又擔心妹妹把這些東西都送了人會讓太后與皇帝不快,於是道,“這些事不用你cao心,家裡都安排得好好的。”
“我做姑姑的,給侄兒侄女準備東西怎麼了?”顧如玖笑眯眯的把一盒珠寶往顧存璟手裡塞,“福壽當初還未出生時,我也送了不少東西呢。”
福壽是顧盼琪去年冬天生下的孩子,長得圓胖可愛,十分逗人喜歡,當初還沒出生時,顧如玖就送了不少好東西去張家,出生後更是得了她這個姨母一大堆好東西。惹得張玉芹開玩笑的說,她這個姑媽要被顧如玖這個姨媽比下去了。
不過顧家人的這些行為,倒是再一次讓張家人看明白顧家態度,這嫁出去的閨女那還是自家閨女,該給的不會少,該疼寵的更是不會省半分。
父親任尚書令,兩位兄長前途無量,妹妹深受太后喜愛,顧盼琪自己又是德才兼備的能gān女子,所以在張家備受尊重,丈夫張劭對她更是死心塌地,半點別的心思也沒有。
“你獨自一人拿不回去,我讓人幫著你送回去,”周太后在院子外就聽到兄妹兩人的說話聲,走進院子裡笑著道,“不僅要把久久準備的東西送回去,連我準備的你也要一併帶回去。”
顧存璟起身行禮笑道:“那侄兒就先謝過姑母了。”
“這會兒倒是不推辭了,”周太后笑著走到二人身邊坐下,然後道,“按理說家中有這等喜事,我應該讓久久回去看看的,只是近來我身子還是不太慡李,所以只能讓久久再在宮裡多逗留幾日了帝品紈絝。”
“晚輩孝順長輩那是應該的,”顧存璟拱手笑道,“當然,長者賜下的東西,晚輩也該好後收著。”
“我看這話重點在後面一句,”周太后笑著在兩人身邊坐下,與顧存璟閒話了一會兒家常,才讓顧存璟帶著大堆的禮物離開。
等顧存璟走了以後,周太后才對顧如玖道:“你可知我為何不讓你回去?”
顧如玖緩緩搖頭,此刻她心中即便有想法,也不會說出來。
“你這丫頭腦子挺聰明,就是不愛用,”周太后無奈一笑,“你今天若是出去,明日就有一堆人上門求親。”
顧如玖聞言,忍不住坐直了身子,看著太后猶豫著開口:“是因為……出雲真人的那些話?”
“京城這個地方沒有秘密,”周太后似笑非笑道,“你父親如今是尚書令,實權在握,又深得皇帝信任,想要求娶你的人可不少。”
顧如玖臉上略露出幾分羞澀,低著頭道:“姑母,您這是……”
“這並不是什麼羞於啟齒的事qíng,你不必感到羞澀,”周太后想起了楊國公家的大郎,便道,“京城中里,世家貴公子不少,才貌雙全者也不缺。只是婚事並非兩人之事,而是結兩家只好。再英俊出眾的男人,若是背後有一家子人糟心的親人,那也算不得良配。再好的感qíng,也禁不起這些jī毛蒜皮勾心鬥角的折騰。”
這話顧如玖也很贊同,丈夫再好,若是遇到極品的公公婆婆,整日抬頭不見低頭見,那日子也是難熬。日子久了,往日的柔qíng似水也就變成了怨氣漫天,深qíng厚誼變成了後悔連連,哪還有感qíng可言?
實際上,她對婚姻並沒有多少恐懼,至少大部分世家行事作風還是要臉的,而她也不會任由別人來磋磨她。只不過要說有多期待,那也不太可能。
她現在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什麼都不缺,嫁到別人家以後,要好過現在的生活水平,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周太后見顧如玖的神qíng清明,知道她把這話聽了進去,便感慨道:“我真是恨不得親手替你篩選全京城的世家公子,然後挑個最合適的給你。”
只可惜看得上顧如玖的,顧家不一定能瞧上,顧家看中的,別人就不見得也是如此。
無奈的cao心完顧如玖的婚事,周太后又要去cao心晉鞅的冠禮,離晉鞅舉行冠禮的日期已經沒幾日,流程規格都已經定了下來,可是小細節上,還需要她仔細琢磨,力求盡善盡美。
太后跟皇帝有事忙,顧如玖就自己找事做,沒事練練字,做作畫,或者在院子裡糟蹋一下花,過得也是頗為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