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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一出,在場諸位夫人頓時心如明鏡,大房這是對三房心存不滿了,若非如此,怎會輕飄飄的說這麼幾句話,就把李吳氏的話按下不提了?

    楊氏冷眼看著李家與司馬家的矛盾,低頭chuī了chuī杯中水面上的茶梗。

    旁邊陳家太太看了眼司馬家的人,冷笑一聲,起身往後殿走去。只要想到她被司馬家害死的女兒以及未出世的外孫,她便覺得司馬家的人讓她噁心得作嘔。

    楊氏見親家離席,轉身跟旁邊的楊國公夫人說了幾句話後,便跟了上去。

    走到後殿,楊氏便聽到陳氏的兒媳正在小聲的勸解陳氏,她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站出去。陳氏的死,是陳家也是顧家的痛,可是對於陳家人來說,或許並不是那麼想看見他們顧家人。

    這並不是說陳家人不講理,而是人的qíng緒有時候往往不受理智控制,也許陳家會想,是顧家沒有照顧好陳氏,或者說,若是顧家不讓陳氏去五莊觀就好了。

    實際上她也曾這麼想過,若是那天不答應陳氏去五莊觀就好了。這樣陳氏就不會死,自己的兒子也不會傷心難過,整日低沉。

    席上,顧如玖擔憂的看著本該母親坐著但現在卻空dàngdàng的席位,直到楊氏回到座位上以後,她才鬆了一口氣。

    太后見她坐在自己身邊,也心神不寧的模樣,便道:“知道你捨不得你母親,快去給她端茶奉點心去。”

    “姑母別惱,我想給您倒好茶,”顧如玖站起身,給太后重新泡了一盞茶,才朝太后福了福身,“那臣女便依您所言,給母親奉茶去。”

    太后見狀,對她是又氣又好笑,於是揮手道:“快走快走。”

    見顧如玖離開,太后臉上的笑意仍舊未散,轉頭對晉鞅道:“你可知我最喜歡久久哪一點?”

    晉鞅正在偷偷看顧如玖的背影,聽到太后問話,愣了一下後才道:“在兒子看來,師妹哪裡都好。”

    太后知道他是有意暗示自己那點心思,可就是裝作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笑著開口道:“這孩子重qíng義,記恩德,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

    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嗎?

    晉鞅若有所思的朝顧如玖看去,此時她已經坐在師母身邊,小聲說了什麼,逗得師母露出了笑顏。

    若是他對久久好,久久是否願意做他的皇后呢?

    “太后這般喜歡小姑娘,就加緊娶個孝順的兒媳婦進宮,這樣就有人天天陪著你說話解悶了,”旁邊的平郡王夫人笑著道,“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周太后撫掌笑道:“此言有理,兒媳婦是該娶進宮了。只是不該來陪我,而是該跟吾兒好好過日子,舉案齊眉,帝後同心才是。”

    旁邊幾位皇室女眷聞言,皆笑著稱是,又夸太后是個明理寬厚的好婆婆,待皇后進宮,定會與陛下恩愛和諧云云。

    好話誰都會說,也誰都愛聽,只是說了這麼久,也沒人打探出太后的口風,不知道她究竟屬意哪家的姑娘。

    笑鬧了一整天,大家總算在太后那得到了一句準話,那就是皇室準備立後了。至於皇室有意求娶哪家姑娘,就沒有人知道了,反正瞧陛下對司馬家不咸不淡的態度,司馬家是沒什麼機會或者可能了。

    至於李家這次不知道怎麼想的,除了李吳氏以及其他幾位李家夫人以外,竟沒有帶未出閣的李家姑娘來,倒是李家公子來了不少,並且在今日大出風頭。

    自從兩三年前李家大房的姑娘墜馬而亡後,李家其他幾位未出閣的姑娘就突然變得低調許多,在立後一事上,表現得也沒有往日那般積極,不知道是真的放棄了與皇室聯姻的心思,還是謀定而後動。

    不管是哪一種想法,至少這做派比司馬家三房好看多了。

    傍晚時分,周太后起身,向諸位表示感謝後,就表示大家可以一塊回去了。

    鳳駕與御駕在前,太后與皇帝起駕後,剩下的世家貴人們陪行在後,一起離開泰和別宮。顧如玖坐在馬車裡,聽到泰和別宮突然傳出焰火炸開的聲音,她掀開車窗簾子,看著山間炸開的煙花在剛剛暗下來的夜色中似乎格外的落寞。

    車隊很長,需要她把頭伸出去才能看到尾。她把頭靠在車璧上,莫名想到晉鞅朝她伸出手的那一刻。

    這幾年以來,晉鞅對她十分照顧,就像是家中兄長般,溫和又體貼。在他們兩人的相處方式中,晉鞅總是擔任著付出的一方,她是被照顧的一方。

    或許是晉鞅總是冷靜理智,不似其他世家公子那般沒事還要斗詩賽馬,讓她幾乎都要忘記對方還只是個不足十七歲的少年。

    車輪咕嚕嚕前行,天色漸漸全部暗了下來。車窗外傳來整齊的馬蹄聲以及侍衛們身上鐵甲發出的撞擊聲。

    突然一個女子的尖叫聲劃破夜空,馬車隊突然停了下來。

    “發生什麼事了?”顧如玖掀開帘子,見馬車旁有位舉著火把的侍衛,問道,“怎麼馬車停下了?”

    被問話的侍衛只是普通的禁衛軍,與出身高貴的龍禁衛不同,所以見顧如玖詢問,十分恭謹道:“屬下尚不知qíng,但已經有人前去查探了。”

    顧如玖點了點頭,準備放下帘子時,楊垂文騎馬跑了過來。

    “顧姑娘,”楊垂文擔心顧如玖聽到尖叫聲害怕,特意驅馬過來,小聲道,“你別擔心,不是什麼大事。”

    顧如玖見他似乎知qíng,但是卻沒有說明原因,便識趣的點頭:“多謝楊公子特來告知。”她說完後,就聽到旁邊有人來請楊垂文,楊垂文朝她拱了拱手,便往另外一架馬車方向行去。

    那輛馬車離得有些遠,顧如玖聽不見楊垂文說了什麼,但是他的語氣仍舊溫和,隱隱還有一位姑娘的聲音傳過來。

    顧如玖放下帘子,細細一想後,便勾起唇角笑了笑。

    果然沒過一會,馬車就開始繼續前行了,顧如玖再次掀起帘子,發現她馬車旁的護衛已經換人,這會兒跟在她馬車邊的是騎著馬的胡云旗。

    見她掀起了帘子,胡云旗朝她露出個燦爛的笑意:“顧家妹妹。”

    “胡表哥,”顧如玖朝他一頷首,胡云旗是她家二嫂的兄弟,為了以示兩家親近,所以她一直稱胡家的平輩為表兄弟或表姐妹。

    伸手指了指前面,顧如玖面上有些好奇,“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如果真的一點事沒有,胡云旗不過特意來自己馬車旁跟著。

    聽到顧如玖這麼問,胡云旗的表qíng有些奇特,他拉了拉韁繩,讓身下的馬離得馬車更近一些後道:“是司馬家姑娘那裡出了些意外。”

    “司馬家姑娘?”顧如玖皺眉,難怪尖叫聲是前面傳來的,可是什麼事才能讓司馬家的姑娘發出尖叫聲。

    “司馬家三房的姑娘受了些驚,太后身邊的劉姑姑已經去探望過,沒什麼大事,”胡云旗壓低聲音道,“據說是這位司馬姑娘馬車裡突然躥進去一隻黑貓,司馬姑娘被抓傷了手背。”

    黑貓?

    顧如玖眉頭皺得更緊,有太后與皇上在,早有侍衛清道,怎麼會有寓意不祥的黑馬闖進來?

    胡云旗見顧如玖皺著眉頭的模樣,便笑道:“可能是不知道哪裡的野貓吧,你別想這麼多,有胡表哥在,別說是野貓,就連蚊子也飛不進來。”

    顧如玖捧著臉歪頭看他:“這個天,有蚊子嗎?”

    胡云旗哈哈gān笑兩聲,然後道,“夜裡風涼,把帘子放下去吧。”陛下看在胡家與顧家的姻親關係上,特意讓他來看顧家妹子,可別到時候人沒照顧好,反而生病了,那他可真是既對不起顧家,也不好在陛下那裡jiāo待了。

    “胡表哥你也要多注意。”顧如玖依言笑著放下了帘子。

    看著乖乖放下去的帘子,胡云旗摸著下巴感慨,這顧家妹子可真是招人疼,難怪存璟把她當個眼珠子似的,就連自己那個嫁給存璟的妹妹,提起這個顧家妹子也是喜歡得不行。

    待車隊進了城,胡云旗才叫來護衛守在顧如玖馬車旁,然後前去向陛下復命。

    聽到有慢跑著的馬蹄聲傳來,晉鞅眉梢微動,胡云旗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陛下,微臣胡云旗求見。”

    “可有哪家女眷受驚?”晉鞅掀起帘子,甚是鄭重的問。

    “回陛下,諸位女眷都很好,並未受到驚嚇。”胡云旗知道陛下想問的是誰,只是礙於場合,才不好開這個口,於是道,“請您放心,一切無礙。”

    “那便好,如此朕也就能放心了。”晉鞅微微點頭,放下了帘子,他沒有提司馬家姑娘,仿佛把這個人忘在了腦後。

    胡云旗低下頭想,您是放心顧家妹子了吧?

    周太后的車駕在御駕前方,她聽完下面人的匯報,搖頭道:“這位司馬家姑娘,實在不像是世家出身的,日後若是有這等宴會,就不會帶她過來了。”

    劉姑姑點頭應道:“您說得是,這家人確實不太會教孩子,兒郎縱馬害人xing命,姑娘心機深沉,處處算計。這樣的人若是進宮誕下子嗣,只怕把孩子也要教養歪了。”

    周太后沉思片刻,忽然笑道:“司馬家出了這麼一房人也好。”

    劉姑姑疑惑的看向太后,見太后沒有解釋的意思,也好意思問,便道:“說到這些世家姑娘,奴婢覺得,還是長顏縣主瞧著生動活潑,讓人瞧著便心生愉悅。”

    上有所好,下必恭迎。劉姑姑在太后身邊多年,自然清楚自己說什麼會讓太后高興。長顏縣主就是太后的心頭好,她只要提到長顏縣主的好,太后必定會高興起來。

    果不其然,周太后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點著頭道:“顧家很會教養孩子,不僅僅是久久,便是他家兩個兒郎,也很是上進。只是年紀尚輕,不好過於重用。若是在磨一磨,想必日後大有作為。”

    劉姑姑輕輕按捏著周太后的肩膀,猶豫著開口:“奴婢就是怕……”

    “怕什麼?”周太后躺坐在軟墊上,閉著眼道,“怕皇上重用顧家,導致顧家獨大,引起朝政不穩?”

    劉姑姑面色微變,匆忙道:“奴婢並未想到這些,只是擔心陛下對長顏縣主起了兒女之qíng,顧家捨不得姑娘進宮。”

    “若是陛下跟我提起這事,我少不得要向顧家開這個口,”周太后嘆口氣道,“可是現在他不說,我自然也只能裝作不知。”她與晉鞅並不是親生母子,現在少帝漸長,她就需要越加注意言行,以免母子之間心生嫌隙,讓其他人鑽了空子。

    “奴婢瞧著,陛下恐怕是忍不了多久了,”劉姑姑笑著道,“您且看著吧。”

    周太后笑了笑,沒有反駁劉姑姑這話。

    兩日後,兩位老郡王進宮面見太后,再度提起立後一事。

    這次周太后沒有推諉,而是直接道:“後位人選,哀家心中已有主意,只是你們之前提過的司馬家姑娘,可能並不太合適。”

    司馬香受黑馬驚嚇,眾人面前失儀的事qíng,兩位老郡王也有所耳聞。所以太后這麼說,兩人也無法反駁,反正就連司馬家大房二房都不再提起立後之事,他們也就不打算再管了。

    “不知太后心中屬於哪位貴女?”平郡王心中有些好奇。

    “哀家心中雖有想法,但是還不曾跟姑娘家人求娶,所以待事成後,哀家再跟兩位叔父jiāo待,二位叔父以為如何?”周太后見兩位郡王已經放棄了詢問,就知道他們在這事上不會再堅持。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兩位郡王識趣的表示這樣才合適,若是事不成,也不會太過尷尬。雖然以皇室現在的地位,已經沒有世家敢真的拒絕皇室求娶,但是話卻不能那麼直白的說。

    猶記得他們晉氏一族初得帝位時,太祖想為太子求娶某家姑娘為太子妃,結果卻被對方無qíng的拒絕了。太祖皇帝當即大度的表示沒關係,轉頭沒過幾年,這家人里但凡入朝為官的,都因各種原因被貶出了朝廷。百年前重立世家譜時,世家譜上已經沒有了這家人的姓氏。

    他們晉氏一族的人,其實也沒啥缺點,就是心眼有點小。

    心眼小家族繼承人晉鞅在聽到太后心中已經有皇后人選時,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在乾坤宮坐立不安的待了半日,最後還是沒有忍住,抬腳就往康泉宮走去.

    “陛下怎麼來了?”周太后讓宮女下去倒茶,然後道,“難道是想念我這裡的晚膳了?”

    “母后這裡的膳食好吃,兒子自然整日惦記著。”晉鞅笑了笑,便與周太后閒話起來,直到晚膳開席也沒有要離開意思。

    直到晚膳用完,周太后才慢悠悠開口道:“我瞧著陛下今日似乎有心事?”

    “兒子心中確實有所煩擾,還請母后為兒子解惑。”晉鞅起身朝周太后深深一揖,“兒子聽聞母后已經有屬意的皇后人選,兒子斗膽,請問母后看中的是哪家姑娘?”

    “陛下從哪兒聽說的這個傳言?”太后似笑非笑的看著晉鞅,任由他作揖不起,緩緩道,“身為帝王者,要戒急戒燥,你現在這般行事,可不是一位帝王該有的。”

    晉鞅身子一僵,沉默片刻道:“兒子明白,身為帝王不該如此焦急,可是我只是一個關心未來妻子的男人。”

    聞言,太后面色略有動容,她起身扶起晉鞅,語氣柔和了幾分:“陛下以為,若是真選定了皇后,我不會與你商議嗎?”

    晉鞅愣了愣,再度作揖:“是兒子想岔了。”

    “你沒有想錯,哀家心中原本有個合適的人選,只是還不曾告訴你,”周太后走到椅子旁坐下,“楊國公家的女兒一直便是我心中最合適的皇后人選。他們家地位清貴,在大豐有威望但對皇室卻沒什麼威脅,家中姑娘教養得極好,xing子溫婉似水,心思細膩,若是她進宮,定能好好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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