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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梁生方才在大堂里說的話,早不知傳到多少人耳朵里去了。鱻魚樓魚目混雜,不知道有多少人耳目在裡面。所以明年開chūn後的chūn闈,朝中官員是不會讓這麼一個人金榜題名的。

    現實會讓這個書生明白,什麼叫謹言慎行。

    用完午飯,晉鞅帶著顧如玖晃來晃去,終於晃到了顧家大門口,然後晉鞅扭頭對顧存璟道:“二舅兄,我走了大半天有些口渴,你是否介意讓我在府上喝杯茶?”

    顧存璟看了眼自家躲在皇上身後偷笑的妹紙,忙說不敢,然後親自把人迎進了大門。門房見二少如此小心翼翼的樣子還有些奇怪,當他發現二小姐也在其中的時候,就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二小姐不是已經進宮做皇后了麼,怎麼跟著二少爺回府了?難道是跟皇上吵架,氣得回娘家了?

    門房沒敢細想,老老實實的躬身站在角落裡,等二少二小姐一行人朝內院方向走去後,才摸了摸腦袋,看二少與二小姐的神qíng,也不像是心qíng不好的樣子啊。

    主院中,顧長齡、楊氏、胡氏正在跟顧盼琪張劭夫婦說話,女兒女婿帶著外孫回家,楊氏心qíng是好得不得了,聽到管家說二少帶著二小姐回來後,她臉上的笑意頓時凝固了。  

    “你說二少帶著誰回來了?”楊氏驚訝的問,屋裡其他幾人也都迷惑的看著門口,這都是怎麼一回事?

    “夫人,二少爺不僅帶著二小姐回來,還帶了一位年輕公子回來,說是家中的貴客。”管家是個聰明人,他已經猜到貴客的身份,但是卻不敢說破,“貴客氣質不凡,貴氣bī人,小的不敢直視其真容。”

    “快快有請,讓人上茶,”顧長齡站起身,邊往外走,邊對家人道:“你們也跟我一起去迎接貴客。”

    張勳手忙腳亂的站起身,顧盼琪讓丫鬟把兒子帶下去後,對張勳道:“別緊張,還有妹妹在呢。”顧盼琪看事qíng很簡單,皇上既然願意私下帶妹妹回娘家,那麼一定是跟妹妹感qíng深厚。男人嘛,如果看重自己的女人,那麼對岳家的人也會給足尊重,不然何來愛屋及烏這一說?

    一行人還沒走到二門,顧盼琪就看到妹妹與一個俊美至極的男人相攜而來,看起來親密極了。

    見到兩人這樣,顧盼琪心裡稍微放心了些許,雖說做皇帝的女人不容易,但是至少兩人有感qíng的基礎在,即便日後宮裡進了新人,妹妹作為正宮皇后,也不會太難過。  

    想到這,她輕輕嘆息了一聲。張勳察覺到她qíng緒不對,牽住她的手,關切的看了她一眼。

    顧盼琪見他這樣,笑著搖了搖頭,示意沒事。

    “父親,母親。”看到父母后,顧如玖加快了腳步,紅著眼眶上前給顧長齡跟楊氏行了一個大禮,然後拉著顧長齡與楊氏的手,怎麼也不讓他們朝自己行禮。

    “岳父,岳母。”晉鞅朝岳家的人作揖行禮,轉頭見幾乎從來不落淚的久久哭得眼睛通紅,又是心疼又是擔心,伸手攬住她的肩低聲勸了起來。

    楊氏見女兒這個樣子,心裡也很難過,只是御駕在前,她不好落淚,只好硬生生的忍住了。又見皇上耐心哄女兒的樣子,難過的qíng緒總算緩解了一些。

    “陛下,請到屋裡上坐。”顧長齡眼眶也有些發紅,只不過比楊氏看起來要冷靜一些。

    “岳父請。”晉鞅一手扶著顧如玖,一邊抬手示意顧長齡先走。二人推辭了一番後,晉鞅才帶著顧如玖走在前面。

    跟在他們身後的張勳見狀,小聲對身邊的髮妻道:“皇上對岳父一家真好。”  

    “你對他們也好,”顧盼琪對他笑道,“連我母親都說,你是她的兒子,我像是被她撿來的。”

    “身為女婿,尊重岳父岳母是應該的,”張勳憨厚的笑了笑,“我就是覺得,皇上能做到這一點,就太不容易了。”

    顧盼琪笑了笑,沒有說話。

    一行人進了主院,各自落座以後,晉鞅才道:“今日剛巧出宮路過岳家,我想著久久必定想二老了,所以便帶她回來探望你們。今日乃是私下出行,所以不必講究君臣之禮,尊卑之分。”

    身為母親,楊氏最關心的便是女兒,聽到晉鞅說這話,便笑著道:“小女任xing,讓陛下為難了。”話雖這麼說,眼睛卻在顧如玖身上看了好幾遍。

    “久久很好,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氣,”晉鞅笑著道,“今日出行,也是我決定的,與她無關。”說完,他偏頭看了身邊的顧如玖一眼,見她眼眶仍有些紅,又心疼起來。

    顧如玖聽到他這話,朝他笑了笑,只是眼睫毛上的淚痕未gān,瞧著有些可憐巴巴的模樣,這個樣子,看得晉鞅差點忍不住把她摟進自己的懷裡,好生安慰一番。  

    68、第 68 章

    “來迎親的時候,我只記掛著久久,連院子什麼樣都沒有看清楚,”晉鞅站在這jīng致小巧的院子裡,從院子裡的一糙一木上就可以看出,國公府上下待久久有多用心,“現在才知道原來是這個模樣。”

    鞦韆架,湘妃竹,橘子樹,珍稀的花糙,jīng致的石桌,假山石,花窗,每一樣都透著濃濃的閨閣脂粉氣,晉鞅走到橘子樹邊,這株橘子樹比他高很多,枝頭結著拇指大小的果子,有些果子上還沾著gān枯的花蒂。

    跟在他身後的顧存璟看到這些綠油油的果子,嘴巴里忍不住分泌出口水,牙齒也跟著酸起來,因為這橘子實在是太酸,酸得他忍不住條件反she了。

    因為要讓妹妹與父母說會話,皇上便找了個藉口出來,他作為龍禁衛兼主人,便只好陪著皇上來參觀自己妹紙未出嫁前的閨房。

    推開門,屋子裡的擺設還像妹妹未出嫁前一樣,百寶閣上的擺設物件,紗帳上的繡紋,就連窗紗也是最近才新換上的時興料子。

    晉鞅從這個屋子裡感受到岳父一家對久久的不舍與疼愛,他轉頭去看顧存璟,見他面上也露出了感慨之色,便笑了笑。  

    走到隔壁間的書房,晉鞅抽出一本半舊不新的書,發現這是一本遊記,寫著各處各地的天氣與民族風qíng,上面還有一些標註,看得出久久曾經有一段時間應該非常喜歡這本書。

    桌案上,文房四寶工工整整的擺放著,仿佛主人從未離開過般。

    角落裡,還擺著琴架,琴架的琴外形像極了九霄環佩,讓人只是看一眼,便覺得書房主人是個蕙質蘭心的女子。

    他早年在誠王府日子過得並不太好,琴之一道雖然勉qiáng會一些,但是卻難登大雅之堂。伸手撥動琴弦,他便知道,這是一架難得的好琴,“朕還從未聽過久久談過琴。”

    “說出來怕陛下笑話,皇后娘娘出閣前,並不好琴之一道,”顧存璟抬頭,見陛下正掏出手帕,輕輕擦拭著琴弦,便道,“嫁進宮後,無人管著她,她自然不願再碰這些了。”

    “她的琴彈得不好嗎?”晉鞅收回手,轉頭打量牆上掛著的字畫,畫美字更美,讓人忍不住眼前一亮,“這些都是久久閒暇之餘所作?”僅僅只看一眼,他就能肯定,這些字畫必定是顧如玖的作品。  

    “倒也不是不好,”顧存璟搖了搖頭,“只是不好此道。”

    晉鞅點了點頭,走到書架前,看著書架上一排排整整齊齊的書籍,笑著道:“你們很寵愛久久。”

    便是一般富貴人家,全家所有的書積攢在一起,也不一定有這麼多書。而顧家僅僅只是閨女的書房,便有這麼多書籍,有一些甚至是外面找不到的孤本。

    他早就聽聞顧家底蘊深厚,現在看來,當真是如此。

    “家父說,這個世道女人本就比男人不容易,所以家裡就比較疼愛兩個妹妹。”顧存璟笑了笑,抽出一本書,他記得這本書還是幾年前他跑了好幾家書肆才找到了,當時妹妹高興得不行,整整給他獻了兩日殷勤。

    “泰山大人有這種思想,十分的難得。”晉鞅環視著這個屋子,想著久久日日夜夜都曾在這裡看書習字,笑著道,“我們回去吧,想來他們聊得也差不多了。”

    顧存璟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這個時辰也該回宮了。

    主院裡,顧如玖與父母有說不完的話,見晉鞅與顧存璟回來時,她才恍然驚覺,時間竟這麼快就過去了。心裡雖然不舍,但是她心裡清楚,晉鞅是微服帶她出來的,若是逗留太久,她怕會給晉鞅帶來麻煩。  

    “父親,母親,時辰不早了,女兒該回宮了,”她站起身,朝楊氏與顧長齡行了一個福禮,“請父親母親保重身體,不要讓女兒擔心。”

    “我們知道,你……萬事小心。”楊氏勉qiáng笑了笑,因為有晉鞅在,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便伸手摸了摸顧如玖的臉頰,“倒是有件喜事忘了告訴你,你二嫂已經有了近兩個月的身孕。”

    “真的?您怎麼不讓人早點告訴我,”顧如玖臉上露出笑意,看向站在母親身後的胡氏,語帶喜悅道:“恭喜嫂嫂了。”

    胡氏笑了笑,小聲道:“如今你要管理後宮,哪能因為這點小事就來煩你?”

    “這怎麼能是小事,”顧如玖故作不悅,“嫂嫂這麼說,可是把我當做外人了。”

    胡氏見小姑子成了皇后,也沒有跟她疏遠,原本的拘束感也漸漸消失,笑著道:“是我的不是,日後有事定會第一個就告訴你。”  

    “第一就不用了,”顧如玖笑眯眯的朝顧存璟看一眼,“有二哥在,我還是做第二就好。”

    一家人又調侃了幾句,因為有這個好消息,顧如玖心中的不舍與難過也減少了些許,至少走出顧家大門時,沒有那麼難過了。

    “別難過,我下次又帶你出來,”晉鞅捏了捏她的手指,轉身朝顧長齡等人拱手道,“岳父,岳父,請不必再送。”

    顧長齡回禮,看了眼站在晉鞅身後的顧如玖:“小女讓陛下費心了。”

    晉鞅笑了笑:“是我讓久久cao心許多才是。”

    顧長齡也不知道他這話是客套還是真心,但還是堅持把夫妻二人送到大門口,而此刻白賢與何明已經安排好了回宮的馬車,恭恭敬敬的站在馬車旁。

    “請留步,留步。”晉鞅朝顧長齡又行了一個晚輩禮後,伸手去扶顧如玖。

    顧如玖轉身朝顧長齡福了福身,紅著眼眶扶著晉鞅的手上了馬車。

    怔怔的看著女兒身影消失在帘子後,顧長齡長揖到底:“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  

    馬車咕嚕嚕前行,顧長齡緩緩站直身,愣愣的看著馬車遠去,直到再也看不見後,才抬起有些僵硬的腿,慢悠悠的往回走。

    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長得就像是一條思戀女兒的線,儘管極力想把女兒護在自己的羽翼下,卻又有太多的無可奈何。

    “小姐,京城好繁華,”馬車中,一個梳著雙丫髻的丫鬟興致勃勃的掀開窗紗,看著外面來來往往的人流,激動道,“真不愧是京城。”

    “熱鬧也好,冷清也罷,與我又有多少gān系。”被小丫鬟稱為“小姐”的女子年約十七八歲的模樣,梳著一個簡單的髮髻,僅僅用幾支簪子固定著,看起來格外的寡淡。

    她面色白皙,巴掌大的臉頰看起來有些柔弱,又有些清冷,像是冬日裡的霜花,或許不是特別漂亮,但絕對動人心。

    小丫鬟茗翠見小姐這樣子,頓時老老實實的做好,低聲道:“是奴婢高興得忘形了。”

    “你還小,見到京城裡繁華好奇也是應該的,”她伸出手,細細的手腕上戴著一支銀鐲,因為實在太瘦,看起來有些空dàngdàng的,掀起帘子一角,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寬闊的大道以及一排排看起來十分氣派的店鋪。  

    與京城相比,錦州太小太寒酸了。

    馬車繼續前行了一段路,突然停下然後往後退了一段距離,她好奇的掀起帘子,就看到一輛豪華的朱頂馬車逶迤而過,馬車上掛著的銅鈴叮鈴作響,一聲聲的悅耳極了。

    她雖沒有來過京城,但也知道這是鄉君才能乘坐的馬車。

    “剛才過去的馬車真漂亮,”茗翠艷羨道,“車上竟然還鑲嵌著寶石。”

    “據說當今陛下對皇后娘娘十分愛重,不僅封賞了她的家人,還賜下香寶車,這輛馬車有御製的標識,又是鄉君規制,”她小聲道,“剛才過去的人,極有可能是皇后的親姐。”

    “皇后娘娘的親姐?”茗翠咽了咽口水,滿心滿眼都是對這種大人物的敬畏。

    見丫鬟露出這種神qíng,她勉qiáng勾了勾嘴角,又恢復了冷清的模樣。

    再尊貴的人與她又有什麼gān系?

    她低下頭,想起五年前見過的那個美貌少年,搖著頭自嘲一笑。往事不可回首,她一個和離在家的女人,何必去想不該想的事qíng。  

    馬車前行了沒多久,再度停了下來,然後她就聽到馬車外似乎也跟著安靜了不少。

    掀起帘子一看,原來是騎著高頭大馬,器宇軒昂的龍禁衛經過,他們身後還跟著一輛看不出規制的馬車。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就在她好奇馬車裡的人是誰時,對面馬車裡的人也掀起了帘子。

    帘子後的臉很好看,但是更好的卻是那雙靈動的雙眼,只要看著這雙眼睛,仿佛就能讓人有無限的活力。

    對方似乎也沒有想到她也掀起帘子看過來,先是愣了愣,隨即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意後,才放下了帘子。

    她怔怔的看著那輛馬車漸行漸遠,但是那雙靈動的眼睛卻在心底怎麼也揮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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