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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的潛意思似乎是……權貴都不是好東西?

    對方的聲音實在太大,顧如玖想要裝作沒有聽見都不行。

    “還有你們今日處處chuī捧顧家,不就是因為他們家出了一個皇后嗎?爾等為了前程,竟行此等折腰諂媚之事,實非讀書人之道!”

    顧如玖覺得自己最近可能命犯小人,前面剛走了一個言官,現在又跳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讀書人。

    顧家招誰惹誰了,躺著也中箭。

    67、第 67 章

    晉鞅沉著臉把手中的茶杯砸在桌子上,發出“嘭”一聲響。他帶久久來這裡是為了重溫美好,讓久久緩解心qíng的,現在這個胡說八道的讀書人,簡直就是敗興。

    昨天言官直諫,消息傳到內宮後,久久看似不在意,但是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久久還是因為這件事影響了心qíng?

    他還未親政時,太后給他安排了老師,但是這些老師大多心有顧及或者野心勃勃,有人糊弄他,有人刻意討好他,還有人怕擔責任,不敢都說一句,多行一步。這麼多老師中,唯有顧長齡把他當真了一個帝王,也當成了一個學生。該恭敬的地方,顧長齡從未失禮,該嚴厲的時候,顧長齡也沒有因為他是帝王,而睜隻眼閉隻眼。  

    顧長齡致仕的時候,他是真的不想答應。實際上他也清楚顧長齡做出這個選擇是為了什麼,為了顧家與久久心安,他只能忍痛答應了對方。兩個舅兄也都是有才之輩,只是還缺少閱歷,熬一熬資歷後,必會成為大豐的良臣。

    為帝王者,不能一味的相信別人,但也不能時時活在猜忌中。

    “陛下,這個讀書人不過是年少輕狂,何必為了他動怒,”顧如玖見他氣成這樣,自己反而氣不起來了,“就算今天沒有他說這種話,明日還有其他人說,不被人說的是庸人,便是金銀也有人嫌棄它們渾身銅臭,更何況顧家遠遠不及金銀來得動人心。”

    “你怎可拿自家人跟那等俗物相比?”晉鞅又好氣又好笑,轉頭對坐在鄰桌的顧存璟道,“若不是朕當初堅持求娶久久,岳家也不必遭受如此不白之冤,這是朕的不是。”

    鄰桌的龍禁衛暗暗心驚,陛下這是有多信任顧家,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陛下信任微臣一家,乃是顧家滿門的榮幸,豈會是陛下的不是?”顧存璟立刻起身拱手道,“是微臣一家做得還不夠好,才會讓天下人懷疑。但微臣相信日久見人心,今日他們不信顧家的忠心,明日,後日,只要臣等一家忠心不改,總會有全天下人都相信的一天。”  

    “好,”晉鞅站起身走到顧存璟面前,伸手拍著他的肩膀道,“這話說得好,朕相信史書上必會留下朕與顧家君臣相得的記載。”

    “陛下英明!”胡云旗第一個站出來表示支持,其他幾個龍禁衛雖然慢了一步,但還是很識趣的表示附議,順便還把皇上的英明與顧家的忠誠都誇了一遍。

    且不說顧家壓根就沒有這麼大的野心,就看皇上對皇后愛重的模樣,他們也明白自己該對這事持什麼態度。

    “把那幾個高談闊論的讀書人叫進來,朕想看看,究竟是多驚才絕艷的人,才敢對朕的岳家說三道四。”晉鞅心qíng好了不少,坐回顧如玖身邊,然後讓白賢帶兩個龍禁衛下去叫人。

    顧如玖給他重新倒了一杯茶,小聲道:“有什麼可見的。”不是她瞧不起讀書人,只是像這種在貴人云集的場所高談闊論的,絕對算不上什麼真正的人才。

    成大事者,怎麼會如此浮躁,對朝政還不清楚就敢指手畫腳。民間有句話叫滿瓶水不響,半瓶水叮噹,就這種整日上躥下跳的讀書人,心中即便有些墨水,那也不會太多。  

    “不見一見,我如何知道怎樣的人不能用?”明年開chūn就要chūn闈,有些地方的學子甚至提前一年來到京城求學,只為了拜得名師,能夠在考場上拿個好的名次。

    樓下那些學生,聽口音也不太像是京城人士,恐怕也是其他地方趕來備考的。

    白賢走下樓,原本高談闊論的學子之間氣氛不太好,或許是因為被之前那個學子言語刺激了,大家又不好鬧翻臉,所以氣氛有些僵。

    有眼尖的學子發現白賢是從之前那個包廂出來的,頓時都變了臉色。

    “我們家先生與夫人聽到各位的討論十分感興趣,所以請幾位公子到樓上一敘,還請各位才子不要推辭。”說完,他朝其中一位面色cháo紅的年輕人道,“不知這位才子高姓大名?”

    此人正是之前詆毀顧家之人,白賢面上雖然笑著,眼神里卻滿是冷意。

    “不敢不敢,在下免貴姓梁,名余,字從留。”這個學子站起身,朝白賢回了一禮,“不知閣下的先生是哪位貴人?”

    “我家先生名諱,非我等下人能提起,”白賢在兩桌人身上掃過,又把剛才也鬧得挺歡的兩人叫上,“三位請隨我來。”  

    三人心裡十分疑惑,還想再問,哪知這個面白無須的男人似乎並不打算跟他們商量,直接把他們“請”上了樓。

    剩下的在座諸位學子覺得這qíng況有些不對勁,於是有人提出要報官,但是又沒有誰願意去做那個報官的人。

    兩桌中人,唯有一人從頭到尾都沒有怎麼說話,他聽著幾位同窗的議論,沉默的抬頭看向樓上,皺了皺眉。

    “彭生,你怎麼了?”坐在他旁邊的人見狀,關切的問了一句。

    “沒事,”彭生搖了搖頭,低頭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只怕樓上包廂的人身份不簡單,剛才下來說話的男人面白無須,聲音也偏細,不像是gān慣了粗活的奴僕,倒像是……

    他手一抖,放下茶杯站起身朝大家拱手道:“諸位,家中有事,我先走一步。”

    因為出了這一檔事,大家都沒有多少興致,見他開了這個口,也都跟著起身告辭,左右他們與梁生等人,也不是一個地方來的。

    只剩下幾個與被叫上樓的三位同窗關係好,又好奇樓上包廂客人是什麼身份的學子還留在鱻魚樓,等著他們下來。  

    梁余等三人跟在白賢身後,到了包廂門口,就見這個面白無須的男人恭恭敬敬在門外匯報了一聲後,才推門走了進去。他心下有些好奇,這是誰家的下人,竟有如此大的規矩,門還沒推開,腰卻先彎了下去。

    走進屋內,他發現包廂里搭著兩張桌子,一男一女單獨一桌,剩下的人坐在另一桌,還有幾個人侍立在一男一女的身後。他跟兩位同窗進門後,那幾個侍立的人也連頭也未抬一下。

    梁余還未反應過來,另外兩個已經覺得有些不對,當即便朝眾人作揖行禮,做足了恭敬的姿態,並且在心中暗恨梁余拖累了自己。

    “在下錦州崇安書院梁余見過諸位。”進門後,見到屋內這些人氣質非凡,梁余便已經酒意已經去了一半。他朝單獨坐在坐一桌的男女看去,只見這位男子面如冠玉,貴氣bī人,讓人見之便自慚形穢。男子身邊的女子雖是婦人打扮,但是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身上的布料首飾皆是他不曾見過的金貴物什,容貌更是甜美可人,只是一眼便讓人忍不住心生喜愛憐惜之,觀二人的坐姿似乎是一對夫妻。

    “錦州是個好地方,”顧如玖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讀書人,見他身材消瘦,身上穿的衣服也很普通,便道,“我記得鴻臚寺卿當年也是崇安書院的學生。”  

    梁余見他行禮後,屋內這些人沒有半點反應,而且還讓一個女人隨意開口,心裡覺得有些惱羞成怒,覺得這些人在明晃晃的看不起他。

    心裡雖然恨這些高高在上的富貴人家,但是他卻不敢得罪,只好qiáng忍著心裡的難堪不滿:“回這位夫人,大人確實是我等後輩的楷模。”

    “嗯,”顧如玖點了點頭,“鴻臚寺卿向來沉穩大氣,辦事遊刃有餘卻從誇誇其他,你要向他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

    三人聞言臉色一白,他們再蠢也知道這個貴氣bī人的夫人是在說他們輕浮無能了。

    “夫人這話是何意?”梁余面色通紅,他又羞又怒之下,年輕氣盛,忍不住便開口辯駁起來:“我等學子,讀書十餘載,本就是為了百姓,難道因為畏懼權貴,便不敢發聲嗎?”

    “當官當為民,此言說得不錯。既然你口口聲聲一心為民,不如告訴我,錦州與京城的米麵價格如何,錦州農作物收成如何?”顧如玖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這是很簡單很基本的問題,梁生一心為民,想必對這些事瞭然於心。”  

    “我、我等讀書人,兩耳不聞窗外事,怎麼知道這些庸俗之事……”

    “哐!”他還沒說完,一隻茶杯就砸在了他的面前。

    “當官不知民生疾苦,做官又有何用。你字字不離為民,卻連與百姓息息相關的東西都不了解,你哪是不畏權貴為國為民,不過是拿著這個藉口,自詡清高罷了,”顧如玖冷笑,“什麼讀書人兩耳不聞窗外事,我看你這種肩不能提,背不能摸,胸無溝壑,只能抱怨跟憤恨的無能之輩,簡直就玷污了讀書人三個字。”

    “無知,無恥,無能,簡直枉讀聖賢書!你這等人何必來科舉,留在自己家裡,做你的清高夢便足以,免得敗壞了讀書人名聲。”

    “你你你,”梁余又急又氣,半晌才伸手指著顧如玖道,“爾等無知婦人,我不屑與你細說。”

    然後他就感覺自己手背鑽心的疼,他捂住手扭頭看去,只見一個面無表qíng的青年抱著一把刀站在旁邊,對方肯定用手中的刀敲他手背了。  

    “爾等是何人,朗朗乾坤竟敢傷人,”梁余瑟縮道,“不過是些仗勢欺人之輩罷了。”

    顧存璟懶得跟這種酸腐無能書生說話,他抱著刀坐回原位,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敢拿手指著他妹子,沒把他手敲斷都是輕的。

    “你連我這個無知婦人都說不過,豈不是更沒用,”顧如玖懶得跟這種沒多少本事又瞧不起女人的讀書人說話,她扭頭對晉鞅道,“夫君,我看不如換個地方吃飯,免得被這種人影響了心qíng。”

    晉鞅點了點頭,皺著眉頭看了梁餘一眼,轉頭對何明說了一句,然後對顧如玖小聲道:“我有些好奇你院子裡那棵橘子樹長成什麼樣。”

    顧如玖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說……”

    “噓……”晉鞅把食指放在嘴邊,露出一個“你懂的”微笑。

    隔壁包廂里,晉響帶著吳沖等京城頭等紈絝愉快的吃喝玩樂,突然聽到走廊外傳來一個有些尖細的聲音,忍不住愣了愣,這聲音好像有些耳熟。  

    他推開扒拉著自己喝酒的吳沖,拉開門朝外面一看,腿軟了軟。今天雖然不是他當值,但是作為剛上任一兩個月的龍禁衛副統領,在外面吃喝玩樂偶遇皇帝這種事qíng,還是讓他有點心虛的。

    他看了眼身後的紈絝好友們,走出門順手把門帶上,然後走到晉鞅面前拱手道:“公子,夫人。”

    嘖嘖嘖,還是皇上會玩,連皇后都一塊帶出來了。

    “堂兄怎麼在這裡?”晉鞅朝晉響身後的包廂看了一眼,頓時明白過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晉響見他身後帶的全是身手不錯的龍禁衛,也就放下了心,忙點頭道:“您隨意,您隨意。”

    顧如玖對晉響微微頷首,又禮貌的笑了笑,才跟著晉鞅一塊兒離開。

    被他們留在包廂內的梁餘三人有些傻眼,為什麼被稱為堂兄的人要對那個俊美的男人如此恭敬,這太奇怪了。

    不過見他們走了,梁余心裡偷偷鬆了一口氣,他原本以為對方會毒打他一頓,或者找個由頭找他麻煩,哪知道就這麼離開了。  

    這讓他對這些權貴的惡感少了些許,至少這些人還沒有到糙菅人命的地步。

    “你們幾個是什麼人?”晉響見皇帝原本待過的包廂還站著三個書生,桌上的酒菜似乎也沒怎麼動過,就用挑剔的目光把三人掃視了一遍,輕嗤了一聲。

    三個人被他這種高高在上的眼神刺激的面色發青,半晌都沒喘過氣來。

    晉響也懶得搭理他們,高冷的瞥了他們一樣,轉身便走。

    梁余小聲罵道:“不過是些靠著祖宗過富貴日子的蛀蟲罷了。”

    “梁兄,你且少說一句吧,”與他同行的人苦笑一句,“京城重地,最不缺的就是顯貴之人,若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連累我們連chūn闈都不能參加,豈不是得不償失?”

    另外一人也勸道:“待你高中之時,才能改變現狀,若是現狀就得罪他們,你心中之志又該如何實現?”

    梁余終於被他們勸動了,跟著二人下了樓。而與梁余同行的兩人卻下定了決心,今日過後便離梁余遠一些。雖說他們錦州的學子應該互幫互助,但是這樣的豬隊友,有還不如沒有的好。  

    “剛才見你氣成這樣,我還以為你會讓人把那個書生抓起來,”出了鱻魚樓,晉鞅與顧如玖並肩走在街道上,看著街道上的行人來去匆匆,生機勃勃的樣子,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

    “不是說宰相肚裡能撐船嘛,我這個皇后肚量怎麼能比宰相小?”顧如玖小聲道,“再說了,這種酸腐書生也不止他一個,我跟他較勁,有什麼意思?”

    參天大樹會跟豆芽比大小嗎?壓根就不是一個層次的人,她如果就因為這個喊打喊殺那就太小家子氣了。反正這個得罪過她的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進入官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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