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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接顧如玖的是她二哥顧存璟。

    顧存璟在禁軍北衙任職,乃皇帝的近身護衛,外面百姓常以龍禁衛來稱呼他們,是個從五品的閒差。所以當他聽到同僚說京郊馬場出事,有兩家的女公子墮馬而亡後,就跟上峰告了假,一路朝郊外趕。

    半途打聽到這兩家姑娘是司馬家跟李家姑娘後,他在心底悄悄鬆了口氣,不是他家妹子就好。

    一路疾行到馬場,刑部與大理寺的人已經準備離開了,因為不管他們怎麼查,這件事也看不出半點人為的跡象。跑馬時墮馬是常有的事qíng,只是這兩家姑娘運道不好,連命都沒有保住。

    糙糙與相熟的幾家打了個招呼,顧存璟就找到了跟楊家表兄妹在一塊的妹妹。

    “久久,”顧如玖跳下馬,有些心疼的走到顧如玖身邊,“可是被嚇著了?”

    顧如玖搖頭:“有表哥跟表姐陪著,沒事的。”

    顧存璟又轉頭跟楊文霽兄妹道謝,楊家乃是他們的外祖家,所以他們後輩之間關係還比較不錯。

    “顧二哥不必客氣,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楊文霽朝顧存璟拱手笑道,“時辰不早,顧二哥先帶玖妹妹回府休息。”

    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顧存璟又擔心妹妹因為今天這事jīng神不好,所以帶著顧如玖跟楊家兄妹告別。

    在顧存璟進馬場不久時,李懷谷就已經看到他了,若是往日,李懷谷或許已經主動上前去跟顧存璟打招呼,可是今日他卻沒有心qíng上前去討好顧如玖的兄長們。

    他怎麼也想不到,今天早上還在跟自己撒嬌的妹妹就這麼沒了。如果自己不是惦記著顧家二姑娘,如果自己能好好的看住她,也許妹妹也不會因為爭qiáng好勝丟了xing命。

    其實他心裡明白,妹妹是不太喜歡顧家二姑娘的,所以才總是以母親不會喜歡顧家為藉口來提醒他。往日他總是覺得,待日後久久進門,姑嫂之間好好相處,總是會變好的,可是現在……

    “李公子,”顧如玖見向來風光霽月的少年郎失魂落魄的站在門口,從他身邊經過時,忍不住開口道,“請節哀。”

    李懷谷看著馬背上的姑娘,怔忪片刻,作揖道:“多謝顧姑娘。”

    便是他有萬般心思,從今以後,也不能再提,不可再想。

    言語在某些時候,是非常蒼白無力的。顧如玖看著猶如行屍走ròu般的李懷谷,嘆了口氣,說了一句告辭後,便與二哥一起離開這個馬場。

    她怎麼也想不到,之前還好好跟她jiāo談的李楚柔,就這麼眨眼沒了。

    原來生與死之間,相隔著如此近的距離。她看著與自己並肩前行的二哥,忍不住開口道:“二哥……”

    “別怕,”顧存璟把馬朝顧如玖的方向趕了趕,幾乎讓兩匹馬貼腹而行,他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別怕,二哥在呢。”

    “嗯。”顧如玖覺得自己鼻子跟喉嚨有些酸,低著頭應了一聲。然後在噠噠的馬蹄聲中,跟在二哥身邊往家的方向走去。

    “告辭……”李懷谷看著兄妹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發現自己說這兩個字時,似乎有冷風灌進了嘴裡,讓他喉嚨跟胸口涼得難受,這口涼氣梗在那,吐不出,咽不下,最後化作對妹妹的懷念,紅了眼眶。

    乾坤宮中,白賢小心伺候著晉鞅做完事後,才小聲道:“陛下,今日出事了。”

    “什麼事?”晉鞅微微挑眉,能讓白賢特意提出來的,應該不會是小事。

    “今日京城裡世家的少爺與小姐們去郊外馬場賽馬,結果有兩位小姐墮馬沒了。”因為皇上身體不好,白賢有意避開了“亡”跟“死”字,以免衝撞。

    “哪家的姑娘?”晉鞅神qíng微變,語氣也重了半分。像這種意外墮馬之事,不會有誰不夠莊重的特意稟告給他,所以要知道這些外面的消息,就要靠下面的人去打聽。

    “司馬家二房的姑娘以及李家大房的姑娘,晌午的時候,連刑部跟大理寺都派了人去,不過只是意外。”白賢說完後,特意補充道,“李家那位姑娘,似乎是前些日子太后提到的那位。”

    “她?”晉鞅咳了兩聲,語氣再度平淡下來,“這兩位姑娘尚未及笄,喪事既然不能大辦,我跟母后也不便送悼儀過去,此事便只做不知吧。”

    白賢躬身聽著,微微點頭表示把這事記下了。

    “先生的女兒是否也去馬場了?”晉鞅突然問道。

    “顧縣君乃是世家貴女,這樣的聚會想必也在的。”白賢知道聖人對顧家印象極好,所以便一五一十答了。

    “顧家師妹尚且年幼,xing子天真純然,發生這樣的事,定會感到害怕。前些日子你不是提到我的私庫里有極好的安神香?”晉鞅想了想,“還有那塊據說有養神安顏的胭脂玉,都讓女官給顧先生家送去。”

    先帝雖然人不太靠譜,但是私庫里的好東西卻是不少,晉鞅繼承皇位後,先帝的私庫也由他一併繼承了。

    白賢心中瞭然,皇上既然說是“送”,那就不能是“賞”。

    作者有話要說:司馬家領盒飯的是個沒有露臉的pào灰,李家領盒飯的是前面出現過的李楚柔。

    司馬玲與司馬香還都好好活著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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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想太多

    兄妹兩人剛踏進家中大門,就被家人團團圍住。顧存璟被父親兄長拉到一邊,問起馬場的qíng況,而顧如玖則是被母親以及嫂嫂們簇擁進屋裡,又是喝安神茶,又是被安排著沐浴更衣。

    按照習俗,遇到這種意外之事,大家為了避免沾上晦氣,都是要沐浴焚香,以求先祖庇佑此生無病無災,不要遇到此類災禍。

    家人的這種關心,顧如玖不忍推卻,只要由著母親跟嫂嫂們把她安排得團團轉。

    眼見著女兒被髮妻帶走,顧長齡嘆口氣,叫兩個兒子坐下,“李家與司馬家因為這件事,兩家必然會起嫌隙。你們二人不要參與進去,左右這兩家與我們也沒有多少jiāoqíng。”

    他平日xing格雖然溫和,但也分得輕重。司馬家與李家要打擂台是他們的事qíng,他們顧家可不想去充當任何一方的卒子。

    顧之瑀與顧存璟知道父親在擔心什麼,兩人齊齊點頭道:“父親不用擔心,我們定會小心行事。”

    “嗯。”顧長齡點頭,兩個兒子行事他是十分放心的。大兒子行事穩重,二兒子機敏善辨,都不是惹事的xing子。

    “今天馬場時,我察覺到一點不對勁,”顧存璟皺了皺眉,“李吳氏似乎與李家內部有什麼矛盾,我瞧著她的態度有些不對勁。”他原本以為李吳氏是因為經歷喪女之痛qíng緒才特別不穩,可是後來仔細一想,她看李家人的眼神,可不像是一家主母看自家人的樣子。

    自己想不通的事qíng,他就提出來跟父兄一起商量,總比自己單獨琢磨靠譜。

    顧長齡聽完顧存璟說的這件事,覺得自己作為男xing長輩,不太適合談及別家婦人的過往私事,只好搖首嘆息道:“李家內帷之事,你等不必打聽。”

    一聽這話,顧存璟就知道這裡面肯定有什麼前塵往事,只是看父親明顯不想多談,而且李吳氏又剛沒了一個女兒,他在背後談論人家這些,確實非君子所為,便壓下了心底的好奇,不好意思開口問。

    原本還擔心弟弟會不知輕重的開口,結果對方竟然沒有再問,顧之瑀也在心底鬆了口氣。

    “司馬家與李家近百年雖也曾有過姻親關係,可是一山不容二虎,即便都是一等世家,也有高下之分,”顧長齡輕輕摩挲著手中的茶杯,神qíng中似乎帶著些感慨,又帶著些釋然,“可惜當下已經不是幾百年了。”

    世家的榮光終究會漸漸散去,皇權註定會凌駕在眾人之上。

    幾千年前的奴隸主那般風光,一句話便可斷人生死。可因為文化與各種階層權利的碰撞,讓這塊土地成為世家與王室的天下。千年前元始帝統一十國,皇朝建立,世家與皇室一直處在互相牽制的地位上。

    歷史的進程既然註定無法改變,那麼作為已經預料到的人,就只能盡力為自己以及後人謀取一條有方向的道路。

    顧之瑀與顧存璟見父親神qíng複雜,齊齊沉默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晉鞅派來送東西的女官到了。

    “見過顧侯爺,見過兩位公子,”為首的女官跟三人屈了屈膝,然後說明了來意。

    “聖人惦念侯爺平日教授聖人學識辛勞,特讓奴婢帶來安神養身的薰香茶葉等物,”女官示意身後的宮女太監把東西全部呈了上來,笑吟吟道,“聖人一片尊師重道之心,還望侯爺不要推辭。”

    顧長齡看著太監宮女們手裡的茶葉薰香以及絹絲布匹,心qíng頓時有些複雜,那幾塊顏色鮮嫩一看就像小姑娘用的布料,難道也是給他用的?

    誰家尊師重道的好學生,會讓自家先生用這種東西

    “陛下太過客氣,臣深感汗顏。”顧長齡笑呵呵的收下東西,又讓管家招呼著這些宮裡出來的人吃茶。見女官堅持不受,他便讓人親自送到門口,還給每人奉送上了紅封。

    等這些人一走,顧長齡跟兩個兒子發現這些禮品中,藥材全是安神養身甚至是養顏的好東西,布料也全是年輕姑娘用的花樣顏色,還有那匣子珍珠,總不能是讓他這個大老爺們磨成粉燉rǔ鴿湯喝的吧?

    “陛下……這是什麼意思?”顧之瑀有些犯傻,這些東西,瞧著不像是給父親用的啊。

    顧長齡看完這些東西後,就撫著鬍鬚微笑,見大兒子問起,便道:“不是說了,是送給為父安神養身的麼?”說完,叫來幾個丫鬟抱著東西,跟著他去後院

    。

    兄弟二人面面相覷,猶豫著跟了上去,父親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沐浴後換上新的裙衫,顧如玖在母親的陪伴下,頂著半gān的頭髮給祖宗上了香,又轉身朝上天拜了拜,才重新回到屋內,吃上兩位嫂嫂特意為她準備的糕點。

    似乎是因為擔心引起顧如玖的恐懼心理,三人都沒有提馬場的事qíng,而是與顧如玖聊著一些坊間小趣聞。

    “你是沒有看見,那魏家大郎被他髮妻追得連鞋掉了都不敢撿,讓外面人看了不少笑話,”陳氏輕笑著提起魏伯爺家的事qíng,“這種新貴人家,不好好想著教育子孫,偏偏有所發跡便自以為高人一等,實在是可笑可恨,徒惹人笑話。”

    “可不是麼,但凡要些臉面的人家,誰會像他們那般行事,”胡氏跟著點頭,京城裡新貴不少,但是大部分都有值得讓人稱頌的地方,像魏家這樣荒唐又不要臉的確實少見。

    “只可惜他家中的女眷,有如此夫君,”顧如玖喝了口茶,壓下嗓間的gān澀感,“魏家大郎的髮妻年輕尚能和離,魏伯夫人卻是làng費了一輩子在魏伯這種人身上。”

    楊氏見女兒神qíng似乎很是感慨,擔心她對男子產生不好的印象,便道:“世間男女有好有壞,一個人言行代表不了所有人。你不可輕易相信他人人,但也不可盲目懷疑。”

    她並不覺得自己跟女兒說這些不好,女兒現在已經十一歲,現在不教導女兒這些,難道等女兒日後被別人欺瞞才提嗎?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些規矩,本就是擺出來給外面其他人看的,在自家人面前,還擺著一副禮儀大全書的模樣過日子,這樣有什麼滋味?

    他們顧家人在外面時,其他人挑不出半點禮儀不妥當之處,回到家關上門是什麼樣子,那就不關別人的事了。

    聽著自家娘親給自己談生活道理,顧如玖幾乎要膜拜了。她娘親這樣的,才是女中豪傑呀。

    不過要做到在外面風度翩翩,儀態萬千也是不容易的。

    “你要記得,在外面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自己與家族的顏面,所以怎麼講究就怎麼來,可是回到家裡,自然是怎麼舒適怎麼好。”楊氏端起茶輕啜一口,視線掃過兩個兒媳與女兒,“家之所以叫家,就是因為它能讓大家都輕鬆舒適。”

    陳氏與胡氏聽懂楊氏話中之意,面上皆露出幾分笑意。作為顧家兒媳婦,她們自從嫁進來後,就與婆母小姑相處和諧,與夫君感qíng也十分親密。顧家的家風極好,上下皆是一心,所以她們的日子過得非常舒心。

    顧如玖摸了摸鼻子,其實這話說得通俗一點,就是“做人不要那麼認真,在外面繃夠面子就行了,回到家再玩那套給誰看?”

    她總算明白兩位兄長在外風度翩翩,回到家就原形畢露的行為是在哪學的了。

    “家人相處時當如此,夫妻相處之道亦然,”楊氏聲音低了幾度,“男人不會喜歡關起門來還滿口規矩的女人,女人也不會喜歡回到家還裝模作樣滿口仁義道德的男人。”

    有兩個兒媳婦還在,楊氏不便說得太多,她見好就收,“現在什麼時辰了?”

    陳氏正yù回答,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扭頭朝門口看去,就見顧家父子三人朝屋裡走,他們身後還跟著幾個捧東西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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