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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短暫的一兩秒,顧長安的後心就滲了層冷汗,他覺得白貓有點眼熟,好像是陳靜靜跟李然先前餵過的那群流浪貓之一。
顧長安嘖了聲,有人餵就是不一樣,長得肥嘟嘟的。
白貓在一棵小樹苗周圍轉悠,不知道在幹什麼,顧長安欲要邁步走過去,警方來人了。
季青親自帶隊過來的,除了警員,還有兩隻警犬,來了就直接幹活,一寸寸搜找。
起風了,眾人都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戰。
顧長安看一眼手裡的符籙,顏色沒有變淡,也沒其他變化,說明沒有鬼魂靠近,是大家的心理作用在作祟。
人的自我暗示既神奇又可怕,能把虛幻的變成真實的,也能把真實的變成虛幻的,意識完全扭曲。
季青站在顧長安旁邊,問了事情經過,她把小娃娃交給痕檢人員。
小娃娃經過了好幾個人的手,在小孩家裡放了幾天,痕跡早就破壞了,鑑定的價值會很小,但還是要試一試。
季青問青年:“怎麼只有你一個?”
顧長安腦子裡跑思緒,有點混亂:“嗯?”
“那個陸先生呢?”季青換個更加直接些的話頭,遞給青年一根煙,“他沒有陪你?”
顧長安接煙的手在半空停滯一秒,撤了回去,他推推鼻樑上的眼鏡:“季隊,你這話聽起來容易讓人產生歧義啊,你這樣玩鬧,我很難辦的。”
季青:“……”
劉悅今天來姨媽,腰疼的厲害,她抱著包蹲在一處,碰到什麼東西,回頭一看才發現是棵小樹苗。
正打算收回視線,劉悅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
她湊近去看樹苗周圍的土,又去看其他地方,發現就這一塊土是濕的,不久前有人來澆過水。
樹苗不是新苗,這樹林裡多的是樹,大樹小樹一堆,為什麼單單澆這一棵?
劉悅伸手摁了摁土,她在短暫的待機後腦子裡閃過一道亮光,激動的大聲喊:“季隊,有新發現!”
隨著季青的吩咐,一伙人拿著工具過去挖走樹苗,一直往下挖,沒多久就有個警員叫起來,說看到了頭髮。
接著是手,腳,身子。
一具屍體被警員們從土裡挖了出來,是失蹤的女學生湯圓。
氣氛在這一刻變得沉重,雖然所有人早就料到了會是這個結果,但真的將女孩從土裡挖出來,心裡還是很難受。
死亡是殘忍的,不管面對多少次,都做不到木然。
劉悅是個實習生,腦力可以,小聰明也有,適應能力還是不行,她摘下口罩跑到一邊乾嘔去了,邊嘔邊哭,眼淚嘩啦嘩啦的流淌。
死者被害時是花一樣的年紀,明年就要高考了,人生會隨之步入一個新的階段,未來無可限量,現在卻是一具腐爛的,冰冷的屍體,讓人看得揪心。
季青給顧長安一副手套跟口罩。
顧長安只要了手套。
季青多看了青年一眼,對他的承受能力感到詫異。
顧長安靠近些,看到女孩平躺在坑裡,雙腳合攏,雙手放在腹部,長發順著肩頭而下,像是有人一次次的以虔誠的姿態用手溫柔幫她理過,沒有半點凌亂的感覺。
這一幕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女孩穿的米色棉衣跟藍色牛仔褲,纖細的脖子上有一圈恐怖的深黑印記,她的眼睛部位被一層樹葉覆蓋,面容安詳寧靜,好像只是在一個不被人打擾的地方睡覺,下一刻就會對他們露出乾淨柔軟的笑容。
然而開始腐爛的那些皮肉在告訴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她已經離開了。
季青慢慢把女孩眼睛上的那些樹葉弄掉,在場的都倒抽一口氣。
女孩的兩隻眼睛都被挖掉了,只剩下空洞洞的眼眶。
初步鑑定致命傷就在脖子上,是機械性窒息,具體死亡時間和死亡原因還要做下一步檢查。
殺人挖眼,看起來是有深仇大恨,可兇手作案後卻將屍體細心擺放,這種矛盾的情況頭一次見。
按照正常邏輯,兇手將屍體埋在樹林裡,只會弄一些腐葉蓋在上面,儘可能的將痕跡遮掩完善現場,不會畫蛇添足的移一棵樹苗過來種上去,後者暴露的可能性高很多。
而且還過來給樹苗澆水,太不合常理了。
兇手為什麼要這麼做?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
陸城的出現打破了沉悶的氛圍,顧長安是季青請來的,類似特別顧問,他是家屬,這關係一點都不複雜,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季青抬了下手,陸城被放行,他撩起警戒線鑽了過去,並未到警員裡面湊人頭,而是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倚著棵樹看青年頎長的身影。
死人活人對陸城來說,都是脖子上頂著個肉疙瘩,識別不了五官,看也看不出東西。
顧長安後退幾步轉身朝陸城那裡走去,經過季青身邊時用只有她能聽見的音量說要兩分鐘時間。
季青跟顧長安對視幾秒,抬手讓所有警員都退出小樹林。
顧長安最欣賞季青的地方就在這裡,絕不會在關鍵時候逼逼,她要是喜歡逼逼,他也不會跟她合作。
人一走,顧長安就對陸城說:“我有個事要做,你幫我把關。”
陸城沒動,繃著臉開口:“別跟我說你又要在掌心劃拉一道口子。”
“大哥,那次是被你坑了。”
顧長安走到屍體面前蹲下來,前傾上半身湊近,肩膀忽然被抓,他心頭一跳,嚇的:“怎麼,你看到湯圓的鬼魂了?”
陸城一收力道,將青年拉到自己這邊:“不是跟你說了,要是看到我會告訴你的嗎?”
顧長安那臉頓時陰了下來:“既然沒看到,那你抓我幹嘛?”
陸城的面色比他更難看:“你本來就沒什麼陽氣還敢死人這麼近,活膩了是吧?要是活膩了趕緊告訴我,大劫也不用渡了,我直接燒個符籙送你入黃泉。”
逼逼個什麼,還沒有人季青懂事,顧長安撥開肩頭的手,見男人又要說話,他蹙眉警告:“安靜點,別吵。”
陸城下意識照做。
反應過來時,他的面部一陣紅一陣黑,有些難掩的窘迫。
顧長安沒捕捉到男人看過來的複雜眼神,他咬破手指,將一滴血滴入湯圓的眉心位置,血珠詭異消失。
“救……嗬嗬……救救我……救我……”
這是湯圓生前留在陽間的最後一個聲音,夾雜著破風箱似的喘息,透著令人頭皮發麻的痛苦跟絕望。
顧長安半搭著眼皮聽,他懷疑當時除了兇手,還有個人在場。
湯圓被兇手掐住脖子,她發現那個人站在角落裡,於是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樣向對方求救,對方卻沒有出來。
血珠重新浮現在眉心處,顧長安用手一抹,失望的喃喃,“湯圓同學,你給我留的話沒有什麼價值啊。”
眼前多了個創口貼,顧長安伸手拿走問:“哪兒來的創口貼?”
陸城從鼻子裡發出一個音:“隨地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