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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興的事就那麼些,我翻來覆去的說,都能倒背下來了。”何呂悶聲說,“不高興的事倒是一大堆,幾天幾夜都說不完。”

    顧長安聽著他的語氣,有一瞬間以為是施張,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久了,會被對方影響,他抿唇:“也可以說說,沒準能刺激刺激他。”

    何呂抬頭:“你跟我來真的?”

    顧長安意有所指:“說都沒你了解施張,他想聽什麼,你應該清楚。”

    何呂的連一陣紅一陣黑,別說動嘴,他連手都動了,能想到的法子都試過了,而且不止一次。

    “老張他媽晚上來過。”

    顧長安的視線在他身上掃了掃:“打你了?”

    何呂扯動嘴角:“打了沒用,除非打死,他媽知道。”

    以前施張的媽媽很喜歡他,每次去都留他吃飯,給他做好吃的,還讓他帶一部分走。

    出櫃那會兒,施張的媽媽看到他,就像是見到了仇人,又是哭又是罵,恨不得撲上來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現在好了些,可以說話了,就是回不到以前笑容滿面的時候。

    何呂可以理解,老兩口就那麼個兒子,早早就給張羅相親,催著快點找個姑娘結婚生子,沒想到會有那樣的事情。

    他把毛巾丟進盆里,力道有點脫離控制,水濺起來,打濕了床單,很快留下一塊深色印子。

    瞪著床上閉著眼睛,滿臉病態的男人,何呂的眼眶發熱,是你他媽把我拖拽到這條路上來的,說會對我好,只對我好,哄的我一愣一愣的,感覺飄上了天。

    結果呢?你天天的躺著,從去年躺到今年,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跟別人好去,不管你了。

    何呂抬起胳膊在眼睛上面擦了擦:“長安,你哭嗎?”

    顧長安在走神,沒聽清:“嗯?”

    “陸城死……”何呂及時改口,差點咬到舌頭,“離開三年了,你想他的時候會怎麼樣?”

    顧長安說:“抽根煙,吃點糖,喝一兩杯酒。”

    何呂問道:“哭嗎?”

    顧長安反問:“哭什麼?”

    眼睛紅的跟兔子一樣的何呂:“……”

    心就一點點大,裝不了多少東西,只是一個勁的往裡塞,一點也不往外倒,爆炸是早晚的事。

    到了那時候,人就完了。

    何呂嚴肅的說:“長安,人有時候要適當的哭一哭。”

    顧長安轉移話題,問起何呂家裡的情況。

    何呂看他明顯不想回應,就沒有再多提,撇撇嘴說:“我姐生二胎,我爸媽都過去了,他們對我不抱希望了,懶得過問,隨我怎麼著。”

    “不過問也好,省得看到我這樣,又要氣出病來。”

    顧長安說:“總有接受的一天。”

    “我現在不想了。”何呂彎腰把男人身上的博被往上拉拉,“人不醒,想什麼都沒用。”

    他的語氣埋怨,表情卻不是,有些許無奈:“因為這傢伙,我都沒辦法好好工作,現在基本就是個專屬護工。”

    顧長安隱約看到施張眼瞼下的眼球轉了轉,等他仔細去看時,卻發現沒有,不知道剛才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

    病房裡靜了會,顧長安說:“珍珠這個周六結婚。”

    “知道。”何呂說,“我不去了,紅包你幫我稍一份,回頭轉帳給你。”

    顧長安推推架在鼻樑上的眼鏡:“晚飯吃了嗎?”

    何呂搖頭:“沒。”

    不多時,顧長安跟何呂坐在醫院斜對面的小麵館裡面,一人要了一份蘭州拉麵,大碗的。

    何呂往碗裡倒辣油,問顧長安要不要。

    顧長安剛說完不要,聞著香味就改變主意,也來了一點。

    倆人稀里嘩啦的撈麵條吃,很快就熱的汗流浹背。

    何呂吃完三分之一,對面的顧長安一碗已經見底,他不可思議的呆滯一會:“長安,你不會一天都沒吃飯吧?”

    顧長安喝下去兩口麵湯,聲音模糊的說:“早上吃了個小麵包。”

    何呂:“……”

    他脫口而出:“要是大病在就好了。”

    說完想到了什麼,臉色微變。

    顧長安沒捕捉到那一幕,他輕笑出聲:“說起來,我是看著大病長大的,說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帶他,一點都不為過,說出去卻沒人信,都以為他比我大,而且大很多。”

    “你說這個,我想起來個事,那會兒我真以為你二十來歲,大病三十多歲。”何呂撈一筷子麵條吹吹送到嘴裡,“不怪我,他長得老成,你剛好相反,長得嫩。”

    顧長安放下碗筷,拽了張紙巾擦嘴:“也不知道大病這幾年過的怎麼樣,我是一點音訊都沒有。”

    何呂似乎想說什麼,又出於什麼原因沒有說出口。

    從麵館出來,何呂買了兩根老冰棍,跟顧長安一人一根,蹲在馬路邊吸溜了起來。

    大夏天的,白天有白天的酷熱,晚上有晚上的悶熱,都非常難熬,下半夜前別想舒坦。

    顧長安吃著冰棍,看著車輛跟行人在他眼前晃動,腦子裡跟走馬燈似的放映著他的一生。

    何呂扭頭正要說話,看顧長安拿著冰棍,不知道在想什麼,臉上是要哭不哭的表情,冰棍都化了,滴了一手,他愣了愣將一包紙巾遞過去。

    顧長安擦掉手上的冰棍水,還是黏糊糊的,他隨口問:“你晚上在醫院都幹什麼?看電視?”

    “不看。”何呂說,“醫院裡有蚊子,我晚上守在床邊抓。”

    顧長安:“……”

    吃完冰棍,何呂回醫院,顧長安回家。

    顧長安剛坐進車裡,季青就打來了電話,說五名死者的身份已經查到了四個,分別是15歲的張小米,16歲的陳敏,15歲的劉佳陽跟趙星星。

    四個女孩不是同一時間失蹤的,最早失蹤的是張小米,失蹤有一年多了,家裡竟然都沒報案。

    原因是她偷跑了出去,留信說自己喜歡上了個人,懷孕了,還說要給對方把孩子生下來,家裡認為她小小年紀不學好,不想讓人知道,丟不起那個臉。

    至於那男的是誰,她家裡什麼都不知道。

    剩下的陳敏,劉佳陽,趙星星她們三個都是今年上半年失蹤的。

    陳敏跟著奶奶在鄉下生活,沒讀過書,一天學都沒上過,也很少到外面去,就幫家裡干農活。

    有一天下午,陳敏進山砍柴,天黑了都沒下山,第二天也沒回來,她奶奶找到親戚幫著進山找人,把山翻遍了,喉嚨喊啞了都沒找著,沒辦法了就去報警,警方那邊有記錄,說去山裡搜查過,沒有線索。

    劉佳陽跟趙星星是同學,一起失蹤的。

    失蹤那天是周末,根據調查,她們是約好一塊出去玩的,出去了就沒再回來過,雙方家長一直抱著一絲希望在等著孩子回來,戰戰兢兢的期盼著,卻等來了孩子已經遇害的消息,而且還死的那麼慘,情緒很激動,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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