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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
房裡靜了下來,兩個家族的後代四目相視,又同時挪開視線,一個是看著煩,想衝過去給兩下,另一個是懶得看。
一個家族對付人,一個家族對付鬼。
老一輩的恩怨扯不到他們這一輩頭上,跟他們沒什麼關係,情感觸動也很難出現,他們之間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還是莫逆之交,親如手足,又或是你走陽關道,我過獨木橋,這都不好說。
不多時,陸城回房,顧長安拿著老頭留下的銅錢發愣。
陸城又一次進來,給了顧長安一封信:“我父親寫給你的,內容我沒看過。”
顧長安接過信,不滿道:“你不能把東西一次性給我?”
陸城置若罔聞:“我困了,要去睡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那樣子就像他只是過來送個東西,這麼大的攤子不是他搞出來的,他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個路人甲。
顧長安看了那封信,跟老頭是一個字體,總共也沒幾行字,掃兩眼就看完了,大致意思就是陸城是來幫他的,希望他能夠跟對方和平相處,友愛相處,成為朋友。
在今晚之前,顧長安真沒看出來這一點。
信里還說必要時候,整個陸家都會出面,幫他渡過大劫。
顧長安心情複雜的抿了抿淺色的唇,今晚竟然能拉扯出來這麼多事,真不知道老頭到底瞞了他多少東西。
他把信跟銅錢一併收進黑匣子裡面,瞥了眼裡面的皮夾,視線在那隻火烈鳥圖案上面停頓了幾秒,心裡生出一絲怪異的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冒了出來,卻又好像什麼都有。
那個溺水的夢讓顧長安出了很多冷汗,被子裡面潮乎乎的,換床單都沒有用,要曬一曬才行,他把床單全撥到一邊,坐在床頭沉思。
顧家擁有傾聽魚肚子裡的謊言,取出謊言的能力,靠收集謊言獲取的能量鎮壓地底下的東西,這些事陸家知不知情?知道多少?
老頭說能對付鬼的人比鬼還要可怕,這背後有什麼故事?被坑過?
顧長安搓搓臉,老頭背地裡搞這些事都是為的他,希望他能挺過大劫,活的長一點久一點。
現在看似攤牌了,其實還有很多沒抖開。
那晚在廟裡,顧長安想將一滴血抹到陸城眉心,卻沒成功,要找個機會再試一試。
只有那樣做,顧長安才能摸透陸城的每根骨頭,對他知根知底,不然自己就太被動了,感覺被對方牽住了鼻子。
顧長安聽不到陸城的謊言,光是這個,就夠讓他煩躁了。
身上的汗都幹了,顧長安越待越冷,等他回過神來,手腳已經冰涼,他頂著張白到發青的臉去洗熱水澡。
凌晨兩點半,顧長安翻箱倒櫃,只找出一包芋頭干,他勉為其難的吃掉,喝了大半杯溫水,整個人活了過來。
活過來的顧長安拿著自己的枕頭去了對面,後半夜是不可能睡得著了,他還有很多事想問陸城,關於陸家,關於陰陽眼,關於兩個家族,以及……那個溺水的夢。
顧長安象徵性的敲敲門。
裡面沒反應。
顧長安靠著牆壁,伸腳踢了兩下,過會兒又踢門。
門從裡面打開,陸城穿著單薄的衣服褲子,目光掃了掃青年手裡的枕頭,眼神詢問。
顧長安看男人穿那麼少,下意識的打寒戰,他抬腳邁進來,把枕頭往床上一丟:“不是要跟我聊聊天嗎?來吧,我們聊聊。”
陸城說:“我現在不想聊。”
顧長安在他的注視下脫了鞋掀開被子躺進去。
暖意從四面八方湧來,顧長安舒服的眯了眯眼睛,臉色瞬間變得好看了起來,眉眼間的陰影也消失了,看起來很弱很美。
陸城居高臨下的看著明目張胆霸占他床的青年:“今晚你說這麼多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是我救了你。”
翻篇的事又翻了回來,意思明顯。
顧長安的臉抽搐了兩下,翹著唇角笑,“是,你救了我,從始至終我都沒有否認這一點。”
陸城說:“但是你從頭到尾都沒有拿出一個正確的,對待恩人的態度。”
“這點是我的不是。”
顧長安慢慢悠悠的從床上下來,穿上棉拖站在男人面前,假模假樣的彎了彎腰:“我鄭重的,真摯的,誠心的,對你說一聲謝謝。”
陸城繃著的面部肌肉輕微抽|動,虛偽的小東西。
第24章
顧長安以為陸城要掙扎糾結一番, 沒想到他一表達完謝意,對方就關燈上床,動作非常自然,不見半點生硬。
被窩裡的暖氣只能驅除顧長安身上的寒意,旁邊的人身上的濃重陽氣卻能溫暖他冰冷的靈魂,他無意識的發出饜足的聲音,像是吃了一頓大餐。
陸城聽見了, 面色黑了幾分,有種自己正在被一頭野獸大口大口啃食的錯覺,不算錯覺, 陽氣確實在一點點流失。
被啃食就算,對方還是個貪得無厭,不知感恩, 陰險狡詐的小東西。
昏沉的夜色被厚重的深色窗簾遮擋, 房裡靜悄悄的,顧長安長這麼大隻跟吳大病同過床, 也只是少數情況, 一人一頭。
這麼跟別人同床共枕還是頭一回,距離太近, 已經跨進了安全區,很不自在。
況且吳大病是顧長安的親信, 他把對方當親兄弟對待,對方亦是如此,他們是那種哪天各自成了家, 都可以湊在一起過年過節的關係。
這人不是一回事。
顧長安心想,看陸城那個高人一等的樣子,肯定也不會跟誰同睡,那身貴氣刺的他眼睛疼。
同樣擁有不符合科學的能力,他含著舊木勺出生,對方含的是金湯勺,區別一天一地,歸根結底還是要從老一輩算起。
也不知道那時候是什麼個狀況。
黑暗中忽然響起陸城的聲音:“你動什麼?”
顧長安背上癢,他蹭了蹭沒用,改成用手抓撓:“你管我動什麼。”
陸城沒人情味的說:“再動一下就出去。”
顧長安不屑的輕嗤,他繼續抓背,抓舒服了以後懶洋洋的打哈欠。
身側的床突地陷下去一塊,溫熱的氣息撲來,顧長安猝不及防的被籠罩進去,他屏住呼吸,整個後背僵硬。
陸城的唇角一帶,他輕笑:“呵……”
嗓音磁性且悅耳。
顧長安沒出現傳說中的耳朵懷孕那種離奇狀態,只覺得那一聲笑里全是嘲諷,他腦子裡的那根弦瞬間一繃,下意識的反擊,結果就在張口的時候將對方的氣息吸進肺腑。
“你靠我這麼近幹什麼?”
陸城半闔著眼帘說:“不能靠?”
顧長安二話不說,直接在被窩裡抬腿踹了過去。
黑暗對陸城來說,如同白晝,視線如常,他輕鬆攔下了青年踢過來的那隻腳:“大晚上的,你在長輩面前調皮個什麼勁?”
“我靠,長輩?調皮?這都什麼鬼東西?”顧長安一口老血衝到嗓子眼。
陸城將青年的腳揮開,口氣冷淡道:“我再說最後一次,我的年紀比你大,而且大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