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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覺得顧長安蒼白著臉,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樣子好欺負,中年人來勁了,他扇動群眾,要大家給自己評評理,還讓小姑娘拍下視頻發到網上讓所有人看看。
陸城闊步過去,往顧長安身旁一站,他並未言語,周身強大的威壓散了出來。
不止是顧長安現在不想演,陸城也不想,倆人都卸下了臉上的面具,雖然只是暫時的。
前者不假模假樣以後依舊是原來的漠然,後者做不到,一個沒注意就放了個人進自己的心裡,趕不走了。
中年人看見足足比自己高一個半頭的男人,氣焰立馬減弱了大半:“你,你是他朋友?”
陸城面無表情,眼裡也沒有絲毫溫度,像是在看一個死物。
中年人的喉頭顫了顫,自己給自己撐面子的罵了兩句就往人群後面退。
車來了,顧長安先上去的,陸城落後幾步站在車前,他身上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慄,有一種惹不起的可怕感覺,後面的人想擠又不敢擠,形成了一種奇特的現象,司機跟車裡的人都忍不住瞅了又瞅。
直到顧長安坐好,陸城才抬腳上車。
顧長安靠窗坐著,旁邊是陸城,倆人全程零交流,圍繞的氛圍說不出的微妙。
過了兩站,顧長安實在是受不了這個氛圍,他率先開的口:“不是說死也不坐公交嗎?今天中邪了?”
陸城眼皮闔著,雙手抱胸,一副“生人勿進,否則打死”的吊炸天姿態。
顧長安伸過去一隻手,半空被捏住,他是冷的,觸碰上來的指尖是熱的,體溫相差不小。
陸城闔著的眼皮掀起,看向青年的目光深諳,那裡面有許多不知名的情緒,又在瞬息間褪的一乾二淨,他鬆開手:“坐好。”
顧長安本能的壓下那絲怪異感覺,臉上堆出笑意:“喲,肯說話了啊。”
陸城又闔上了眼皮:“我暈車。”
“暈車?”顧長安瞥瞥男人,“剛才突然有的毛病?”
陸城說:“暈公交車。”
顧長安當陸城放屁,結果沒想到是真暈,半路就半死不活的說要下車,他也稀里糊塗跟著下去了。
下來的站台挺偏,路上都沒見幾個人影,陸城坐在台階上,兩片薄唇抿著,微亂的髮絲搭在額前,將冷峻的眉眼收在陰影裡面,整個人看起來很不好受。
顧長安居高臨下的看著:“你說你這叫不叫自己找罪受?”
他半蹲著湊近男人:“好玩兒嗎?”
陸城看青年近在咫尺的臉,敢靠他這麼近,膽子不小。
顧長安察覺到危險,他不退反進:“你癱這兒是幾個意思,想要我背你?”
陸城呼吸著青年噴灑過來的氣息,享受著這一刻的親近與曖昧,他勾唇,噙著笑說:“如果你願意,我勉強可以接受。”
顧長安呵呵:“想得美。”
陸城心說,想想也不美,就一把小骨頭,他趴上去都怕散架了,反過來還差不多。
顧長安拿出手機叫滴滴,等車的功夫他點根煙抽。
陸城咳嗽。
顧長安斜過去一眼,很不溫柔體貼的說:“聞不慣就忍著。”
陸城繃著臉道:“我是想讓你給我抽一口。”
顧長安詫異的側過頭,叼在嘴邊的煙被一隻手夾走,他看著男人生疏的用薄唇銜著煙,碰到他碰過的地方,腦子裡跟放煙花似的噼里啪啦炸開很多東西,一個都沒捕捉到。
“人對於沒嘗試過的東西會有種難以抗拒的好奇心,總想著去嘗一嘗,嘗試過才知道……”
陸城尚未說完就咳嗽了起來,嫌棄的問道:“這什麼煙,怎麼這麼嗆?”
“窮人抽的煙。”
顧長安將那根煙掐了丟進垃圾簍里,沾上了陸城的唾沫,他怎麼都沒法忽略。
陸城的眼底沉了沉,嗤一聲笑道:“都是男的,抽口煙怎麼了,還是說你有什麼別的想法?”
顧長安也笑,毫無破綻的不答反問:“我能有什麼想法?”
陸城把皮球踢回去:“什麼想法你自己最清楚。”
顧長安的眼角抽搐,媽的,怎麼還繞上了?
他推一下鼻樑上的眼鏡,輕笑著說:“沒什麼別的想法,就是我個人比較注意衛生,我看你應該比我更注意。”
這話還真說准了,陸城無言以對。
微妙的氛圍又出現了,顧長安不時拿手機看計程車的位置,車一來他就提著東西坐進副駕駛座,沒跟陸城一起坐在後面。
司機瞟了眼後視鏡里的男人,又去瞟旁邊的青年,怎麼看都覺得是小兩口鬧彆扭,女兒給他灌輸過現代年輕人的想法,要與時俱進,他沒有露出半點歧視跟排斥。
只要不殺人放火,幹些缺德事,別人愛怎麼活就怎麼活,又沒吃你家大米。
回去之後,陸城把東西提到客廳就走了,顧長安給自己倒杯水喝,結果把嘴巴給燙了。
吳大病聽到動靜連忙從房裡出來:“長安,你沒事吧?”
顧長安頭頂陰雲密布:“我能有什麼事?”
說話時的聲音都含糊著,他的舌頭沒起泡,紅了一塊,吞口水都疼,操!
吳大病打算湊近些檢查一下,又像是有所忌憚,前傾的身子停滯了幾秒後跟顧長安拉開距離,給他泡了杯溫的蜂蜜水。
顧長安含一口蜂蜜水在嘴裡,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
吳大病翻翻桌上的袋子:“怎麼買了這麼多菜,晚上立春跟她姥姥會過來吃飯?”
顧長安鼓著腮幫子唔了聲。
吳大病伸脖子往院裡看:“陸先生人呢?沒回來?”
顧長安懶得回應。
舌頭上的刺痛感減輕一些,顧長安吐口氣,神情蔫蔫的,像個受傷的小雞崽:“大病,我頭疼。”
吳大病老媽子般的問道:“風吹的?”
顧長安點頭,臉比平時還要白幾分,看起來就在鬼門關站著,隨時都會一腳跨進去,跟這個世界說拜拜。
“那……”吳大病搔搔頭,“那你自己多喝點熱水,完了就去睡一覺,會好的。”
顧長安單手屈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點,大病帶回來的東西先不論是什麼物種,有一點可以肯定,對方不想他接近自己。
牛眼淚沒用,說明不是鬼魂,大病房裡也沒見什麼異常,或者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難道在他身體裡面?
顧長安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不坦白就是不想讓他知道,他實在不想強人所難,尤其是對著大病這個兄弟用那一招。
不管是因為這個事讓關係出現裂縫,還是鬧的不歡而散,都挺沒意思的。
立春的電話打斷了顧長安的思緒,他開免提接聽,問什麼事。
“長安,姥姥說現在的時辰不適合出門,要晚點。”
“可以,你們怎麼方便怎麼來。”顧長安說,“姥姥身體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