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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韶的唇角拉直,他平時從來就不是愛管閒事的那種人,怎麼就被陳玉的一番話答應了?
那時候他像是出自本能。
紀韶抓抓頭髮,可能是鬼迷心竅了。
看柳東祥那會的神qíng,像是做賊心虛,極度害怕,不會是當年陳玉死後,柳東祥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吧?
紀韶抽了抽嘴,怎麼好像又起了多管閒事的苗頭。
他什麼時候這麼有正義感了?
柳晨紅著臉,“紀韶,不好意思啊,我爸平時不這樣,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
他很尷尬,多少也覺得有點丟臉。
不知道紀韶回學校之後,會不會跟別人說……
“那個……紀韶……”柳晨摸後腦勺,“我希望你不要把剛才的事……”
紀韶打斷他,“放心,我不會亂說的。”
柳晨鬆一口氣,“那就好。”
他挺可惜的說,“哎我本來還想留你一晚,明天帶你去爬山。”
哪知道他爸整個人都反常了。
紀韶跟柳晨說了幾句,他就背著包離開了。
他下樓梯時,忽然往後一看,少年跟出來了。
紀韶挑眉,“你跟著我gān什麼?”
少年一聲不吭。
紀韶有種不好的預感,那感覺跟當初陳玉有求於他時如出一轍。
“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紀韶掉頭就往下走,他走的很快,但是他再快,也甩不掉身後的少年。
“cao。”
紀韶氣急敗壞,“說。”
少年剛要開口,他的臉色徒然間微微一變,這次沒逃掉,被從虛空伸出來的一隻手抓住了。
那隻手掌蒼白,寬大,白袖子一塵不染。
隨後憑空冒出來一個白衣男子,帶著一身yīn氣,仿佛已經死了千萬年。
紀韶看的眼角直抽。
又來一個。
白衣男子一手拎著少年,一手理了理披散的長髮,對紀韶露出一個笑容。
在一個鬼臉上浮出,只有yīn森。
看打扮像是書里描述的白無常,紀韶的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這裡唯一的活人就是他了。
他馬上就要死了?
紀韶吸一口氣,下意識後退一步。
“不是不是。”白無常似乎看出紀韶心裡所想,他立馬解釋,“我只是路過。”
路過?紀韶並沒有一絲放鬆,“你不奇怪,我為什麼能看到你?”
白無常的笑容一收,周圍的空氣隨之降的更低。
下一刻,他又笑了起來,“不奇怪。”
卻沒有理由。
紀韶估摸著他怎麼問也問不出什麼,他感覺有很多事是他不知道,但是很快就會知道的。
白無常忽然問,“你有沒有掉頭髮?”
紀韶,“……”
白無常眼巴巴的望著紀韶,說啊,你說沒有就行了。
翻了個白眼,紀韶說,“沒有。”
白無常瞬間整個人……整個鬼都輕鬆了。
那人說要紀韶毫髮無損,紀韶本人已經表態,他也就可以jiāo差了。
白無常扭頭看少年,眼中多出意味不明的滋味,轉瞬即逝,“是你啊。”
紀韶挑了挑眉,難不成這少年是黑無常?
少年面無表qíng的臉上出現一絲波動,“你認得我?”
他再遮掩,也沒辦法掩去自己的變化。
“我認得你……”白無常玩心大發,“的前世。”
不說少年,連紀韶都失望,說了還不如不說。
少年的語氣誠懇,“請你告訴我。”
他不是人,也不是鬼,無法在陽間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也不能進鬼門關,他去過很多次,都被趕出來了。
白無常慢慢悠悠,“等你死了,不就知道了。”
少年蹙眉,“我已經死了。”
他記得自己是怎麼死的,也知道自己的身體還被泡在水裡。
白無常並不買帳,“那就等你往三生石那一站再說。”
他又看了看少年,“那三生石缺了一塊,不過影響不大。”
“隔壁有個老太時辰到了。”白無常對紀韶說,“我先去接她了。”
紀韶表qíng僵硬,白無常剛才是在跟他打招呼吧。
他瞥了眼少年,“別再跟著我了。”
少年亦步亦趨,紀韶不耐煩,“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能不能給我取個名字?”
紀韶錯愕。
“你爸沒給你取?”
陳玉懷孕的時候,應該就知道是對雙胞胎了,按理說,柳東祥會取兩個名字。
少年抿唇,“沒有。”
想儘快打發這人,紀韶隨口問,“那你想有個什么姓?柳?”
少年脫口而出,“石。”
他一怔,為什麼是石?那一瞬間,他想也沒想。
紀韶想了想,“石崇源。”
少年接受了他的名字,“謝謝。”
第32章
名字也取了,紀韶後面的尾巴還在。
“我說,”紀韶厭煩的挑高了眉毛,“你到底有完沒完?”
平時崔鈺跟著他,大概是習慣了,沒覺得有什麼,現在這個頂著柳晨的臉,讓他渾身不自在。
石崇源一聲不吭。
紀韶一拳頭砸在棉花上。
有個男的路過,看神經病似的看了眼紀韶,然後加快腳步,生怕紀韶突然發病。
紀韶,“……”
他雙手cha兜,眉眼收在帽檐下,迎著小雪花走,步伐很快,懶的再說一個字。
鬼一個見一個,紀韶算是看開了。
這回是白無常,再等等,估計什麼黑無常,判官,閻王也不遠了。
他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有自知之明,清楚哪些能管的了,哪些管不了。
石崇源抬頭看著漫天飄飛的雪花,有幾片落在他的鼻子上,眼睫上,越來越多,他就那麼仰著頭,任由雪花鋪滿,融化,卻始終感覺不到寒冷。
幾年前,他遇到一個老人,要他在這裡等一個人,說能幫他。
石崇源望著快走出小區大門的少年,那個應該就是了。
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看到他這個死了很久的人,不害怕,更不慌不忙。
而且剛才那男的在對著少年時,態度和言語間分明是有幾分對待老朋友的意味,但又並不過於熟絡,似乎是有所忌憚。
石崇源收回目光,他已經死了,不指望再有什麼奇遇,能起死回生什麼的,唯一想弄明白的是一直困擾他的那些畫面。
像地府,可他還沒能進去過。
“石崇源……”
默默念了一遍屬於自己的名字,石崇源回頭看背後的樓房,停在五樓位置。
陳玉和柳東祥對他而言,現在只不過是陌生人。
包括和他一脈的柳晨,一副皮囊罷了,他想撕掉,隨時都可以。
石崇源無意義的笑了一下,當初,陳玉死的時候他跟著的,也在那輛車上,但他沒有做什麼,生死都是命定。
就像他,被陳玉和柳東祥拋棄,選擇柳晨,甚至為了柳晨,聽信他人所說,將他還是嬰兒時期的屍體封在棺材裡,作法試圖更改,延長柳晨的命。
石崇源心想,命哪是想改就可以改的。
他再去看,小區門口已經看不到人了。
紀韶穿過馬路,走進一家麵館,點了碗胡辣湯,兩個膜,在柳晨家沒吃幾口,肚子裡也沒什麼油水。
百般聊懶之際,他支著下巴漫不經心的打量,這家麵館規模不大,櫃檯老闆娘是個保養很不錯的中年婦人,手上的翡翠鐲子隨著她撩頭髮往胳膊上一滑,晶瑩剔透。
這會是飯點,七八張桌子上都坐了人,在那有說有笑,旁邊一桌是幾個年輕人,憤憤不平的說加班沒工資,老闆小氣,紀韶懶散的去看外面,雪花飛揚,行人頻頻在街頭逗留,並沒有因為天氣減少。
隔壁一家賣男士t恤的店裡開著大喇叭,慷慨激昂的喊,“全場只要20,通通20,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那音量將雪天街頭渲染的更加嘈雜。
人cháo涌動,向四岔路口分散,他看到有個小女孩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找什麼。
紀韶填飽肚子出去,小女孩還蹲在那個位置,雪花落了一身,他路過的時候隨口問,“小妹妹,你在找什麼?”
小女孩抬頭,仰起一張血淋淋的臉,難過的說,“大哥哥,我在找我的頭皮,缺了一塊呢,你能不能幫幫我?”
紀韶如置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