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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里的人都醒了,他們破口大罵,“臥槽,嚇死了!”

    大家都以為柳晨在說夢話,有兩人又睡了過去,另外一個多嘴的說,“柳晨,你在跟誰說話啊?誰來了?”

    他聽到chuáng鋪在動,就撐著眼皮問,“這麼晚了,你去哪兒?”

    “去見我朋友。”

    柳晨出門,邊走邊說,“他們在等我。”

    第19章

    蒼穹黑暗,如一塊老舊的黑布,無一點星光。

    廣場有很多人,他們穿著不同的服飾,或站或坐,或跑或走,其中還有不少動物,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卻感覺不到一絲人氣。

    幾個小孩在那圍著旗杆跑,嘴裡還不停的喊著,“掛高高。”

    一個老婦佝僂著背,“掛上面的那個是誰啊?”

    旁邊的女人長髮披肩,“是個警察,我見過幾次。”

    她懷裡抱著的小女孩咯咯的笑,“我也見過那個大哥哥!”

    “是哪一層的?”老婦咦了一聲,“我怎麼聞不出來?”

    她抬起頭,露出一張腐爛見骨的臉。

    女人卻不見任何不適,“他好像與我們不同,其他的就不曉得了。”

    “那怎的掛那兒?”

    過來一個中年男人,身板壯,往下看會發現他的腹部有道切口,衡切過去的,可見腸ròu。

    他往上看,“跟前面的十幾個不一樣。”

    “最近那兩個為什麼能從這裡跑了?我們怎麼不行?”

    “有大人在。”老婦說,“誰都跑不掉的。”

    第一個男的是個明白的,接到小差的通知就自己上去,第二個眷念人間,死活不願意,他們給掛了個紙人提醒她,結果還是不肯走,最後是他們給幫忙拉上去的。

    “我在的時候這裡是個十幾層樓房。”

    中年男人摸摸旗杆,他就是在頂樓自殺的。

    “那真是巧了。”老婦笑了一聲,她是被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給硬bī著上吊的。

    女人沒cha話,只是抱緊了自己的女兒。

    中年男人左右看看,伸手逗逗小女孩的臉,“你們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嗎?”

    女人和老婦都同時搖頭。

    當年小差們被叫走就再也沒回來,有天門塌了,大家都往外逃,他們跑的慢,全被困在自己前世喪命的地方,那些跑快的,比他們好,能過過人的生活,十年八年或者幾十年,等時間一到,再以相同的死法死去。

    就在剛才,他們聽到門打開的聲音,那聲音很響,是要回去了。

    不管qíng不qíng願,前世做的債孽還得繼續償還。

    中年男人壓低嗓子,“我聽說啊,是有個魂魄不甘,趁大人不備,混入輪迴道,還偷走了……”

    老婦出聲制止,“別再往下說了。”

    他們都沉默了一下。

    “我是十五層的。”中年男人好奇的問,“你們呢?”

    女人拍拍她懷裡的孩子,“我住第一層。”

    老婦咳嗽兩聲,“第四層。”

    中年男人咧嘴,“那都比我好受多了。”

    他臉上的表qíng一點點變的恐懼,兩顆眼珠子滲出血來,透著極度的絕望,“還真不想回去。”

    “熬過去就好了,下輩子再也不糊塗了。”

    “可什麼時候能熬到頭啊……”

    女人說完就小聲抽泣,那聲音帶著無盡的哀怨悔恨,她一哭,孩子也哭,一下子讓周圍的其他人都跟著痛哭起來。

    “大人來了!”

    有人驚慌的大叫了聲,所有人都停住哭聲,望著同一個方向。

    黑暗中漸漸有兩個身影出現。

    紀韶走在前面,崔鈺一直跟著,他傾盡全力搜集,拼湊,重聚,將其封印十八年,沒辦法了。

    一股股yīn氣圍繞著旗杆,向頂端涌去。

    崔鈺立在那裡,他面無表qíng,那些人都匍匐在地上,身子顫抖。

    “從第一層往後。”

    “是。”

    所有人都按照順序排隊,眨眼間就以旗杆為中心,繞著整個廣場排好。

    崔鈺眯著狹長的眼睛,有風起,幾縷髮絲掃過他眉心的硃砂痣,那痣的顏色越來越紅,慢慢的,成了一滴血。

    血腥味在空氣里散開,所有人都立刻把臉緊貼著地面,抖的更厲害了。

    崔鈺伸手一抹,將那滴血摸到紀韶額頭。

    他用手指輕輕撫摸紀韶,像是在對待貼身之物。

    那一瞬間,旗杆四周yīn風大作。

    崔鈺一聲呵,“去。”

    紀韶站著不動,那些人一個個全往他身體裡走,隱約可聽一道道聲音在說“回家了回家了”,男女老少都有,甚至還有動物的低鳴聲,不時出現幾聲悽厲哭叫。

    後面跑來的柳晨突然停住,仿佛斷電的機器,有女人的聲音從他體內發出,“你們放開我!我好不容易逃出來,死也不要回去!”

    他的體內又發出男人粗獷的吼聲,“你早就死透了好嗎!”

    然後女的就開始哭,“放開我——”

    “瞎叫什麼?老子也不想回去繼續被野牛踩。”男的罵罵咧咧,“你以為你不想回去就能不回去嗎?被大人抓到,就他媽完了!”

    “你只是被野牛踩,我不是啊!”女人發瘋的叫,“我會被石槽一遍遍碾壓成泥的,求求你們放了我……”

    男的粗聲罵,“那是你活該!”

    這時廣場有幾個人朝柳晨那裡看,他們張口,“來了啊。”

    那男的回應,“是啊。”

    接著柳晨體內便有另一道男聲,“哥,門要關了,晚了就趕不上了。”

    他焦急的說,“路很長的,我不認識,得快點。”

    柳晨的背後浮出三條黑影,兩高的抓著一個纖瘦的,那纖瘦的啊啊尖叫,叫聲恐怖。

    “我不——啊——”

    隨著女人悽慘的叫聲,他們一同進了紀韶體內。

    砰一聲,柳晨一頭栽下去。

    旗杆那裡,方毅躺在地上,從他身上站起來一個黑影,是個老者。

    那老者骨瘦如柴的手裡提著把細長的鑰匙,哐哐噹噹的,仿佛隨時都會掉下來,老者忽然嘶啞著聲音對崔鈺說,“他陽壽未盡。”

    下一刻老人就往紀韶那裡走了。

    廣場空dàngdàng的,紀韶的身子倒下去,被一條手臂攔住,崔鈺將他拉到背上,一切恢復平靜。

    第20章

    方毅是被凍醒的,他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臉上睫毛上都是霜。

    機械的大腦緩緩運轉,方毅眨眨眼皮,他慢吞吞坐起來,期間不停哆嗦,竟然沒被凍死,閻王不收他。

    四周都是霧蒙蒙的,視野模糊,方毅抽一口涼氣,肺腑如同灌了冰塊,從里往外的冷。

    他繞著廣場跑圈,一直跑了快半小時,身上才多了熱氣。

    這時天還沒亮,方毅把手往口袋裡摸,打火機,煙盒,槍,手機,車鑰匙,皮夾,東西都在。

    不對,好像少了什麼,他翻開手機看時間,快四點了。

    來回將手機蓋合上,翻開,方毅鎖住眉宇,記不起來了,他來這裡是順路,過來吃碗麵,在食堂還碰到了小顯的三個室友,然後呢……

    他在廣場坐著歇了會,挺困的,好像就睡著了。

    開車回家的路上,方毅眯著眼睛抽菸,今天是二號,他在發生兩起案件的現場睡了一覺,安然無恙,福大命大。

    這也可以說明,根本就沒有所謂的鬼魂之說。

    十字路口,方毅鬼使神差的去摸脖子,那一瞬間,致命的懸空窒息感蜂擁而來,他條件反she的瞪大眼珠子,嘴巴張大。

    煙掉到腿上,猩紅的火星子沾上棉質布料,一點點往周圍擴散,滲入,不知過了多久,方毅驟然驚醒,他連忙將煙拿掉。

    “真他媽燙。”

    大腿火燒火燒的,褲子被燒出一個dòng,方毅爆粗口,真是閒的蛋疼,跑這兒吃麵,還帶著槍,也不知道當時他是怎麼想的。

    紀韶醒來是在宿舍,是個晴天。

    陽光從陽台的窗戶灑進來,把那塊地方照的暖洋洋的。

    面朝門睡著的紀韶睜著眼睛看虛空,目光幽深黑暗,那裡面看不見底,而他自己渾然不覺。

    走廊傳來幾聲打鬧,紀韶回神,他打著哈欠下chuáng,“幾點了?”

    在陽台曬鞋子的崔鈺回頭說,“快十二點了吧。”

    紀韶抓抓後腦勺,他怎麼一覺睡到現在?“陳昊呢?怎麼沒見著?”

    “去超市了。”崔鈺把衛生紙鋪在白球鞋上,用手指沿著邊緣一點點壓好,明明是件枯燥無味的事,他卻沒有露出半分浮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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