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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聲讓人越發崩潰。
“cao你媽的,哭什麼哭啊?吵死了!”
有個男的發火。
一個女人看不過去,把哭的滿臉淚的小孩拉到自己身邊,口裡在指責那個男的,“跟個孩子凶什麼!”
那男的肥頭大耳,被其他人指點,他憤怒的吼,“看什麼看?”
場面一下子變的更加不受控制。
有個年紀很大的老人發話了,“大家都安靜一點,等火車上的同志過來就好了。”
別人看老人那麼大歲數,也都不好頂嘴。
“剛才誰喊的啊?”
“不知道。”
“聽說是有個殺人犯混進車裡了,已經死了好幾個人了。”
“不是吧?我聽的是幾個列車員發生矛盾,打起來了,把其中一個打死了,那個人也不想活了,見誰就抓著陪葬。”
“不知道就別瞎說好嗎?車上有乘警的,真要是出了那種事,他們難道坐視不理嗎?”
“對對對,我們還是不要亂想了,先坐下來吧,一車的人都在,這麼多人呢,不會有事的。”
大家眾說云云,前一刻分明還好好的,睡覺聊天,突然就亂起來了,誰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他們是看見別人跑,就跟著跑的。
這幾乎是一種心照不宣的事實,覺得跑在後面的人最危險。
鬧聲小了一會兒,就又掀起來了。
跑的急,眾人都沒顧得上行李,現在擔心自己的東西會被別人拿走。
“哎……作孽啊……早知道就不坐火車了。”
紀韶聽著大媽在那唉聲嘆氣,不知道說什麼,他煩躁的擰著眉頭,現在不知道崔鈺在哪兒,安不安全。
膽子那么小,崔鈺肯定很慌,現在搞不好在焦急的找他。
地府,老者顫顫巍巍的拎著把長鑰匙,用行將就木的聲音喊道,“歡迎大人回來。”
崔鈺的身形閃進,遊走在孤魂野鬼的哀怨聲里。
他身上的廉價棉衣不見,一身黑色長袍,暗紋在幽幽火光里若有似無。
老者佝僂著背跟在後頭,“大人,老夫有一事相求。”
崔鈺面無表qíng,“何事?”
老者緩緩道,“老夫的後人於昨日被珏判官送往十八層……”
崔鈺冷冷道,“臼老,你想為他求qíng?”
“非也。”老者搖頭,“老夫是希望大人能對其多加管教,將他剔骨削ròu,也好脫胎換骨,重新做人。”
崔鈺漠然,“那就不勞臼老掛心了。”
臼老望著走遠的背影,看來是不順心了。
這三界只怕又要不得安寧。
崔鈺身處一座昏暗的大殿,片刻後,殿內響起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
“孽鏡失蹤了。”
崔鈺道,“那事與下官無關。”
那道聲音,“雖與你不相gān,但你是最後一個用它的,崔鈺,你去尋回。”
崔鈺的表qíng扭曲,又恢復如常,“是。”
他之前已經與那人jiāo過手,麻煩。
靜默了一瞬,有滴滴答答的水聲,是忘川河的水流漫過橋口,伴隨孟婆悠悠長長的歌謠,沒完沒了。
“你與崔珏本是同根生,就不能讓他一步?”
崔鈺毫不猶豫,“不能。”
火車上的紀韶忽然一抖,他抱著頭,面露痛苦之色。
大媽擔憂的問,“小伙子,你怎麼了?”
紀韶眨了一下眼皮,汗凝在上面,往下一滴,他透過模糊的視野,好像看到了一片刀山火海,可等他再去看,成了錯覺。
聽大媽還在詢問,紀韶喘了口氣,“沒事。”
剛才他頭痛yù裂,快要炸開,現在又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車廂里傳來廣播,列車員通知說霧霾嚴重,會晚點兩小時,給大家帶來的不便,深感抱歉,並且希望大家能配合。
這條廣播讓氣氛有所改變。
“原來是霧霾啊,早說啊,那gān嘛還鎖門?”
“可不是,也不知道是哪個神經病,亂嚷嚷,別讓老子逮著!”
知道只是霧霾,大家都鬆口氣。
晚點雖然要等,但是那種莫名的恐懼隨著熟悉的qíng況全消失無蹤了,門打開,進來兩個乘警和列車員,疏散人群,安排乘客回到屬於自己也的車廂。
火車頭那裡的cao作室,機車乘務員和副手都面無人色。
頭頂電機的噪音非常大,鬼哭láng嚎,平時他們說話都是靠吼的,現在誰也沒那個力氣。
副手的聲音極低,似乎是怕驚擾到什麼東西,“劉哥,會不會是眼花了?”
劉乘務員沒有回答,他盯著調速器,gān他們這行黑白顛倒,生活沒有規律,jīng神難免會出現點放空狀態,但是剛才沒碰調速器,速度卻突然提速,又突然將下來。
他們停了火車,qíng況不明,腳邊的風笛不敢踩。
劉乘務員說,“你去看看。”
副手拿著手電筒去機房檢查,水閥那裡的冷卻水都沒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漏掉的,他原路折回,擦著額頭的汗,把原因說了。
劉乘務員一聽就緩了不少,知道問題在哪兒就放心了,怕就怕車子發生變故,什麼問題都找不到。
“去聯繫車站,讓別的車子先過。”
副手哎了聲,“劉哥,後面那事你聽說了嗎?”
劉乘務員把臉一橫,教訓道,“不要多管閒事,你是司機,只管火車平安出站,再平安進站就行了。”
副手嘀咕,還不是,我就是個打下手的。
“劉哥,需不需要讓她們再做一次廣播?”
“就說是霧霾吧,天氣能接受。”
劉乘務員心裡不快,這下子是肯定要晚點了,工資又要扣了。
凌晨三點多,列車長和兩個列車員一根一根吸著煙,休息室里煙霧熏天。
“小莉姐不會亂說吧?”
列車長掐著煙,“亂說什麼?”
“那個男的沒買票,我們要查,他跳火車了,不關我們的事。”
“是是,”一個列車員神qíng恍惚。
列車長把帽子戴頭上,“該gān什麼gān什麼去吧。”
十五號車廂里,紀韶站在座位前,崔鈺不在,就只有那個女生,她還在吃瓜子,袋子裡所剩無幾。
中山裝男人也不在。
紀韶坐回去,拿出手機試信號,信號一有,他就給崔鈺打電話,那頭不在服務區。
一連打了四個,紀韶放棄,準備過會兒再繼續。
崔鈺跑哪兒去了,怎麼會不在服務區?
“阿姨,你到什麼地方?”
“柳城。”
“阿姨,你坐過站了。”紀韶翻手機,確定了一下,“上一站就是柳城。”
大媽一怔,“坐過站了……”
她笑了起來,布滿細紋的眼睛濕潤,竟哭了起來,重複著呢喃,“我坐過站了……”
紀韶看的發毛,坐過站是有點麻煩,也不至於那麼傷心。
他拿紙巾遞過去,“阿姨,等到站了,你買張去柳城的票就行,一個多小時的短途,也不用出站。”
大媽卻沒有露出絲毫明朗之意,她像是失了神,一遍遍的自言自語。
紀韶手裡還抓著紙巾,停在半空。
“小伙子,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大媽忽然眼睛發亮,直盯著紀韶。
紀韶挑眉,“你說。”
大媽把手伸進棉襖裡面,摸了好半天,把一塊布包的東西給紀韶,“你幫我把這個jiāo給xx理工大學,土木……土木工程,大一的王月迪。”
紀韶聽的眉頭深鎖,他連這個大媽的名字都不知道,對方也是,就托他帶東西給別人?
他想問,大媽已經把那塊布塞給紀韶,扶著椅背起來,嘮嘮叨叨的,“就不該喝那麼多水。”
慢吞吞挪到水池那裡,大媽拉著廁所的門準備進去,她回頭往車廂紀瞅,看了眼紀韶,像是在提醒他“小伙子,你一定要去啊!”
紀韶收回視線,他看看腿上的布包,決定等大媽過來了再還回去。
“啊——”
廁所那邊傳來尖叫。
紀韶猛地站起來。
一個抱著小孩的年輕女人驚恐大叫,廁所的門打開,倒在地上的婦人一動不動,有血從她的頭往外滲。
紀韶呆站在那裡。
許久,他吞了口唾沫。
車廂里有醫生出來,她蹲下來查看的時候,婦人已經呼吸停止。
列車員安撫受驚的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