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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放在女生身上的視線,紀韶瞥見崔鈺雙眼閉著,已經在醞釀睡意。
他暫時還不困,起身夠到架子上的背包拿下來,翻了一會他問崔鈺,“那餅你放哪兒了?”
崔鈺沒睜開眼睛,“在包裡面。”
紀韶還在翻,“沒找到。”
崔鈺把他的包拿過去,閉著眼睛快速拿到餅。
紀韶的嘴角微抽,眼瞎了。
老婆餅已經放涼了,口感硬硬的,還有點脆,味道不錯。
紀韶吃了幾口,“要不?”
崔鈺這回終於將眼皮撩起一點fèng,拿餅啃了一口,本就不多的一點餡全到他嘴裡了。
兩帥哥共吃一塊餅,關係那麼鐵,斜對面的幾個女同學好奇的瞧了兩眼,在那竊竊私語了起來。
而他們對面的女生似乎毫無察覺。
紀韶把餅吃完,拿出水杯去裝開水,站那兒接水的中年男人cao著一口東北話,熱心腸的說,“小伙子,這水特別燙,你接的時候小心點兒。”
他接完就到旁邊站著,邊chuī茶杯里的熱水邊問,“是放寒假了吧?小伙子。”
“呸!這哪兒是上好的碧螺chūn啊,都是碎渣子!”
“小伙子,你哪兒的人啊?”
中年男人話太多,好像是多少年沒跟人說過話一樣,纏著紀韶嘮嗑,紀韶覺得煩躁,他的手偏了一點,滾燙的開水流過杯口,濺到手背,那裡瞬間就紅了。
“哎呀燙著了吧。”中年男人急忙說,“你趕緊去水池那裡沖沖。”
手背火燒火燒的疼,紀韶的額角青筋隱隱跳動,他走出去還能聽見背後中年男人氣急敗壞的聲音,“奶奶的,好不容易喝口茶都把舌頭燙到!”
紀韶回到座位上,他的手背通紅一片,沒起泡。
崔鈺偏頭,“燙了?”
“嗯,”紀韶笑,“沒事。”
崔鈺把手伸進口袋,拿出一個白色小瓶兒,他摳了點rǔ白色藥膏抹到紀韶手背上。
手背冰冰涼涼的,紀韶愕然,“你怎麼什麼都有?”
他拿另一隻手去摸崔鈺的口袋,空的,“還以為有隻機器貓。”
崔鈺挨近點,摸了一下紀韶,捨不得鬆了。
紀韶看看對面,那女生沒發現什麼,他就把外套拉開,遮住了與崔鈺十指緊扣的手。
下一刻,紀韶的目光跳過崔鈺,窗外的梯形農田和平房極速後退。
挪開臉的那一瞬間,紀韶忽然覺得那個女生在看自己,他又去看窗玻璃,發現是錯覺。
崔鈺捏捏紀韶,指腹磨蹭,“睡會兒。”
那幾個字像是有催眠作用,紀韶打了個哈欠,靠著椅背,他本想眯會兒,等水涼了正好可以喝。
卻沒想到醒來發現天都黑了。
車廂里突然多了好多人,不但沒了空位,連過道都站滿了。
對面坐在女生旁邊的是個剛上來的英俊男人,穿著一身黑色中山裝,坐的端正,他的手裡拿著份報紙,不苟言笑。
隨意掃過,紀韶扭頭問崔鈺,“過幾站了?”
崔鈺說,“四站。”
紀韶抹了把臉,他怎麼睡的那麼沉。
頭頂傳來談話聲,紀韶抬頭,貼著他的過道站著幾個年輕男女,打扮挺cháo的。
這時對面從上車就一直看窗戶的女生站起來了。
紀韶望著女生越過男人,說了聲“請讓一下”,聲音挺好聽的,帶著些許尖細,平舌音明顯,可能是南方人。
過道人多,列車員還是推著小車硬擠進去,大傢伙都在抱怨。
紀韶正旁觀小車裡的東西,耳邊響起崔鈺的聲音,眼前伸過來一隻手,“給我一包花生。”
列車員拿了一包遞過去,把零錢找給崔鈺。
紀韶看了看桌上的小酒花生,香辣味的,“你要吃嗎?”
崔鈺收了零錢,“給你買的。”
紀韶搖頭,“我不要。”
崔鈺笑了一下,“很快就會要了。”
紀韶,“……”
後面傳來爭吵聲,有人不願意挪動,跟列車員鬧了起來。
忽然有道驚喜聲夾在嘈雜的聲音里,“紀韶,崔鈺,是你們啊!”
紀正跟崔鈺說話,聽到聲音同時抬頭,見柳晨高舉著皮箱子,東撞西撞的朝他們走了過來。
“你倆竟然買到座位了。”柳晨撐著座椅,他羨慕的說,“我是無座,從五號車廂一路移,媽的,我還想著後面會比前面人少一點,沒想到人越來越多。”
他正打算去試試補臥鋪。
紀韶起身,“你坐會兒。”
“那謝謝啊。”柳晨拍拍他的肩膀,一屁股坐下來,累的夠嗆。
崔鈺坐著沒動,對面的男人還在看報紙,漠不關心。
喘了會,柳晨說,“我看到我媽了。”
紀韶奇怪的問,“你媽?”
“是啊。”柳晨伸著脖子張望,看不到什麼,都擋住了,“我小時候在我爸的抽屜里見過我媽的照片,沒見過人,竟然在火車上碰到了。”
他的心裡唏噓,奶奶說媽媽生下他就跑了,一跑就是這麼多年,從來沒回去過,肯定是有了新的家庭。
剛才他想跟上去看看,遲疑了一會,人就沒了,他扛著箱子找了一圈也沒找到。
紀韶越聽越不對勁,“照那麼說,你媽現在應該快四十歲了吧,怎麼可能跟十幾年前一個樣子。”
柳晨一愣,說起來也是,他看到的那個像照片裡的女人,認錯人了。
第24章
後面發生口角,那個列車員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人,小車被迫停在過道中間,進退兩難。
她正在和幾個乘客僵持。
一邊就要過去,一邊就是不挪,語氣都很沖,彼此的火氣很大。
車廂里太擠了,本來沒有事,卻硬是鬧出事。
周圍的乘客全在看熱鬧,還有嫌事兒不夠大的,在那扇扇風,chuīchuī火,充當攪屎棍子。
紀韶站在那兒看了兩眼,以為事qíng差不多了了。
那女列車員不知道罵了什麼,隱約有垃圾之類的字眼,幾個男人都臉色鐵青,“臭婊子,你說誰呢!”
那話太難聽了。
一些女的都難為qíng,忍不住啐了一句。
紀韶聽了一會,一個巴掌拍不響。
列車長帶著兩個男列車員過來,過道上的那些腳都撤向兩邊。
紀韶旁邊的幾個cháo男cháo女全硬生生擠進他們這邊。
對面的女生還沒回來,空的位置在她一走就被一個大媽占了,那大媽長的一副常年面朝huáng土樣,是個自來熟的,不停找人搭話。
中山裝男人依舊在看報紙,他似乎看的特別入神,看不見,聽不見。
大媽念叨了幾句,轉移陣地,去找崔鈺。
崔鈺闔著眼皮,渾身散發真請勿打擾的氣息。
“……”大媽把目光挪到柳晨那裡,柳晨聽她不厭其煩,“阿姨,不渴嗎?”
“同學,就你搭理大媽。”有人吱聲,大媽來勁了,一張臉如同風gān的橘子皮,一笑全是褶,“我不渴,我有帶水,謝謝你啊同學。”
柳晨嘴角抽搐,謝什麼?阿姨,你的理解能力真特別。
大媽好像有一肚子話想找人說,讓她難過的是,柳晨從嘴裡蹦了一句後就再沒吐出一個字。
柳晨低頭刷手機,他的耐心通常只在三十歲以下的女xing身上體現。
大媽又被冷落了,她忽然嘆息,“要出事了喲。”
紀韶看到那邊打起來了。
女列車員被拉開,她的同事們都和那幾個乘客拳腳相對,扭打在一起,嘴巴也不停,問候全家。
四周都亂了。
跟紀韶擠一塊的cháo男cháo女看傻眼,好奇的問大媽,“阿姨,你怎麼會知道要出事啊?”
大媽說,“看了好多次了。”
紀韶聽著覺得怪異,他瞥了眼大媽,大媽朝他笑笑,那笑容裡面有帶著討好的錯覺。
“cao,不會要死人了吧。”
柳晨也站起來。
紀韶說,“應該不會。”
按理說,列車員下手有分寸,最多只是教訓一下。
“這年頭坐個火車都不踏實。”大媽拍拍褲腿,“早知道就聽我女兒的話,坐大巴了。”
這次回應的還是幾個cháo男cháo女。
“阿姨,不怪列車員,是那三個男的挑事,罵人,還想動手打女人。”
“是嗎?”大媽說,“年紀大了,耳朵不好,我光顧著說話,都沒怎麼聽到。”
幾個年輕人都有點不好意思,感覺這個阿姨說的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