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都是拿來糊弄人的。”紀母捻起地上的半根豆角,“也不知道真假。”
紀韶聽的陷入沉思。
如果是真的,那要是發生意外,離所謂的時候還差幾十年,豈不是要重複死個那麼多年,太慘了吧。
紀韶面色古怪,他什麼時候那麼有同qíng心了……
紀母看兒子一動不動,跟入定了一樣,她忍不住後悔,以後不能說了,別把兒子嚇到。
她小時候聽爺爺奶奶跟村里幾個老人聊天,聽他們講的,怕了好一陣子。
“大過年的,瞎說那些有的沒的gān什麼。”旁邊的紀父蹲著搓洗黑乎乎的毛巾,“去,小韶,把你自己房間打掃一下。”
紀韶躺了幾秒,回房。
他的房間是次臥,靠北,照不到什麼陽光,冬天更是濕冷,寒風一chuī,凍死骨。
紀韶提著一塑料桶熱水進來,抖抖毛巾,浸的半濕,就開始擦書桌,沒多少灰,家裡經常整理。
桌子擦到三分之二,紀韶突然聽到一個聲音,他打翻了手邊的杯子,整個房間就他自己。
“謝謝你。”
那道女聲又響了一次,細柔,帶著南方人特有的韻味。
紀韶死盯著食指的創口貼,現在他才看到創口貼側面有一滴血,很小一個點,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有的,他毫無察覺。
他把那個女生從那輛火車裡帶出來了。
第29章
一陣漫長的死寂過後,紀韶把房門關上了。
他yù要扯開手指上的創口貼,在碰到的那一刻,頓住了,“你想gān什麼?”
“我只想再見他一面。”女生的聲音淒婉,“求求你。”
紀韶抽一口氣,他想起來了。
當時這個女生四肢分離,卻一點點挪到他腳邊,要他幫忙。
紀韶在房裡來回踱步,他的腦子裡亂糟糟的,青天白日的,見鬼了。
“為什麼找我?”
女生不回答了。
半響,她抱歉的說,“我有難言之隱。”
言下之意是說不了,也不能說。
紀韶頓時有種面前掛了個鉤子,鉤子上還有塊ròu,香噴噴的,就是吃不到。
“如果我不幫你呢?”
“我已是孤魂野鬼。”女生說,“只能去找替身。”
紀韶咬牙,“你威脅我。”
下一刻他的眼底划過光芒,冷笑道,“你是在炸我。”
如果可以找活人當替死鬼,對方不可能還這麼低聲下氣,除非……
只能跟著他,別無選擇。
一道身影在紀韶眼前緩緩浮現,女生幽怨的眼睛盯著他,下一刻就跪在地上,頭挨著地面,卑微的懇求,還有難掩的畏懼。
紀韶要後退一步,但他卻詭異的紋絲不動,仿佛這是他該受的。
門突然從外面擰開,紀父站在門口,看著臉色發白的兒子,“gān什麼呢?嚇成這樣。”
紀韶額頭冒汗,cao,他怎麼又忘了,房門的鎖是壞的。
“小韶?”紀父帶著一手洗滌劑的氣味進來,“爸喊你呢,范什麼傻?”
紀韶捏捏手指,“我那什麼……”
他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叫道,“爸,我想起高中的那本同學錄放哪兒了。”
紀父,“……”
中午紀母特地燒了一桌子菜,都是紀韶愛吃的,他沒動幾筷子。
“小韶,是不是跟她吵架了?”
紀韶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跟誰?”
紀母奇怪,“女朋友啊。”
紀韶,“……”
“嗯。”紀韶胡亂說了一句,“他太黏我。”
紀母不能理解,“黏還不好嗎?你爸當初就……”
紀父一張老臉通紅,“咳!”
跟兒子說,紀母沒覺得不好意思,“媽覺得會黏人的挺好,這要是碰到那種不黏的,幾天見不到一面,見了又不冷不熱的,那才不好。”
紀父冷不丁開口,“你倒是經驗豐富。”
紀母羞怒,“我這跟孩子說話呢。”
往事一扯,桌上的氣氛因老兩口變的輕鬆許多。
紀韶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他一離開飯桌,老兩口就停下拌嘴,話頭立刻就轉了。
“你發現沒有?”紀母小聲說,“小韶有點不對勁。”
早上還好好的。
紀父剔牙,“他都十八歲了,自己能獨立。”
已經下樓的紀韶站在太陽底下,一時不知道往哪兒走。
他買了瓶汽水,沿著馬路瞎轉。
又去時代廣場的椅子上坐著,什麼也不gān,兩眼盯著來往的行人。
仿佛只要人越多,就越真實。
把手裡的汽水瓶子捏扁,砸進不遠處的垃圾桶,紀韶扒扒頭髮,“跟個傻bī一樣。”
第二天,紀韶孤身一人背著包出門。
去柳晨家要做三個多小時的大巴,應該能下午就回來。
紀韶昨晚和那女生夜談,知道的內容就是一張個人簡歷,看著條條框框都有,特別詳細,其實什麼都沒用。
有用的是一樣沒說。
坐在後排,紀韶把頭上的帽子壓壓,閉著眼睛睡覺。
口袋的手機傳來震動,紀韶摸出一看,他立刻把後背從椅子上拉開,坐直了身子。
“喂,崔鈺。”
那頭是崔鈺的聲音,“在哪兒?”
紀韶說,“車上。”
他忽然問,“你的手機不是被偷了嗎?”
手機那邊沉默了。
紀邵看了眼手機,還通著,他追問,“人呢?”
“我在。”崔鈺說,“你現在一個人?”
“是啊。”紀韶懶懶的眯著眼睛看窗外,“我有點急事要去外地一趟,就沒跟你說。”他怎麼覺得崔鈺的語氣變的像另外一個人。
“你還沒說,手機不是被偷了嗎?”
紀韶重複問了一遍,他隱約感覺那個答案非常重要。
頓了一會兒,崔鈺說,“你把地址發我手機上,我去找你。”
紀韶挑眉,“不用了,我下午就回來。”
崔鈺說,“聽話。”
紀韶的面部抽了抽,“好吧。”
掛完電話,紀韶的嘴巴上下碰了一碰,怪了,他剛才怎麼有種崔鈺很冷的錯覺,還有點慌。
總不至於是擔心他一個人出門,被人販子拐走吧。
後半段路程,紀韶睡著了。
他又做了個夢。
不再是前晚那個,看不清面孔,這回他看的一清二楚,他夢到崔鈺了。
崔鈺穿一身黑袍,坐在漆黑的椅子上,整個大殿都是黑的。
yīn森森的。
他本來以為自己還是看戲的旁觀者,結果等他往下看,他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劈掉了一半。
活生生嚇醒了。
紀韶跟著人群下車,裡面的秋衣濕透了,頻頻做噩夢,又見鬼,他都有種感覺,自己是不是快要去地府了。
在車站外面,紀韶看到少年站在路邊,眉眼yīn冷,整個人都仿佛被太陽隔絕,在撞上他的目光時,少年的眉眼轉變的柔和。
那一絲變化很大,卻轉的自然。
紀韶穿過馬路,走到崔鈺面前,“你怎麼比我還快?”
崔鈺微笑,“我就在附近。”
紀韶坐在後面的欄杆上,“說吧。”
“如果我說,我沒有跟你一起回家,你昨天見的那個不是我。”崔鈺輕聲說,“紀韶,你信嗎?”
紀韶的瞳孔一縮,“我信。”
他從學校離開就碰到邪門的事,進去那輛鬼車,又發現自己在另一輛火車上,找來的髮小跟他印象里的不太一樣。
面對崔鈺愣怔的眼神,紀韶快速捏了一下他的下巴,“你不會騙我的。”
這一刻,崔鈺的喉結滑動,垂在兩側的手指收緊,他在緊張。
紀韶並沒有察覺。
“那他是誰?”
崔鈺抿唇,“有些事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紀韶,我不會傷害你。”
又是不能說嗎?紀韶眯了眯眼,他說笑,“剛才在車上,我夢到你了。”
崔鈺抬眼看他。
“夢到我被劈成兩半了。”紀韶撇嘴,“你坐椅子上欣賞。”
崔鈺的呼吸一滯,唇邊的笑容僵硬,又在轉瞬間恢復。
他按著紀韶的胳膊,用力抓緊,“那一定很疼吧。”
“也許吧。”紀韶聳聳肩,都劈開了,估計也感覺不到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