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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根發竟然還記得方毅，“方警官，大虎和大龍出遠門了，都不在家。”
方毅後背一涼，他抽著煙，“他們出遠門了？”
“是啊，有些日子了。”張根發玩著玻璃球，熱心腸的說，“方警官想找他們嗎？我可以帶你去。”
方毅嘴邊的煙一抖，儘管知道張根發患有老年痴呆症，話不可信，他還是覺得慎得慌。
蹲在地上的張根發看著方毅，一個勁的笑，那笑聲讓方毅想到啃食屍體的烏鴉。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來這裡，大概是上一個案子和這個如出一轍，同樣是自殺，又同樣遭到死者身邊的人質疑，那次是趙大虎，當天就死了，不了了之。
這次是柳晨。
回去後，方毅坐在桌前一根一根抽菸，過了許久，他從上衣里側口袋拿出一物，這是死者吳莉莉放在衣服口袋裡的一封遺書。
他最先發現，扣下來了。
儘管是今天第二次見，方毅依舊四肢冰涼，臉色煞白，如果可以，他寧願從來沒有看過這封遺書。
鋪在桌上的紅色條紋信紙皺巴巴的，上面有兩行字。
我看到張大虎了。
旗杆好涼，我沒有別的選擇。
第10章
方毅在房裡把一盒煙抽完了，捋了一下亂糟糟的頭髮，拿車鑰匙出去，按照地址找到死者吳莉莉生前常去的孤兒院。
老院長知曉方毅的身份和前來的目的，她很配合，有問必答，句句屬實。
“莉莉那孩子上次來的時候還說要給學校配十台電腦。”老院長抹去眼角的淚，“哎，怎麼年紀輕輕的就……”
方毅望著地上的螞蟻，“院長，吳莉莉那次來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嗎？”
“沒有。”老院長想了想，“她很開心，拉著我的手說她要結婚了，還說她的男朋友對她非常好，對方的家人也很照顧她。”
一個幸福的女人為什麼要自殺？
方毅撿起腳邊的樹枝吧慢吞吞的螞蟻往前推，到底是為什麼……
“院長，你相信世上有鬼魂嗎？”
他突然問起面前這個年近七十的老人。
老院長臉上的表qíng一變，隨即就露出慈祥的笑容，“方警官是遇到什麼難事了嗎？”她的目光飽含滄桑，仿佛是穿過前面的百年老樹，凝望著某些東西，“鬼魂一說都是大家謠傳出來的。”
方毅緊鎖眉鋒，眼底的神色變幻不定，真的是那樣嗎？
他親自接手的案子很多，手上沾過血，如果人死後真的會變成鬼，那些人應該早就化身成厲鬼來找他了。
老院長見年輕人不說話，她眯起了那雙布滿皺紋的眼睛，“方警官，不早了。”
方毅回神，但他沒走，“院長，吳莉莉有沒有什么小習慣？類似異於常人的那種？”
良久，老院長搖頭，“好像沒有。”
沒得到想要的東西，方毅起身離開，在跨過門檻時，他忽然回頭，“吳莉莉喜歡爬樹嗎？”
老院長一愣，她抬手攏攏耳邊的銀絲，“年紀大了，記不太清了，方警官，我只記得莉莉那孩子從小貪玩。”
方毅盯著椅子上的老人，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孤兒院在鎮上，附近人多嘈雜，道路擁擠不堪，方毅趕上市集了。
車子很難開過去，他按著車喇叭，煩躁的低罵了聲，打開車門跳下去。
兩邊不是人就是攤位，卡車，吃的，穿的，用的，玩的，賣什麼的都有，路邊有個攤位，旁邊掛條布，明晃晃的寫著兩排個大字，測姻緣，問前程，說事業，看前世，談今生，不斷生死，心誠則靈。
方毅的第一感覺是字太醜了，第二感覺是趴在桌上的那個算命的是他見過年紀最小的，不超過二十。
走過那裡時，方毅被叫住，是道雌雄難辨的聲音，“帥哥，我看你印堂發黑，大凶啊……”
方毅抽抽嘴，抬起的腳步在下一刻停住了。
他大步過去，少年嚇一跳，“喂，你gān什麼？”
方毅抓著桌上的筆，快速寫了兩個出生年月日，“給我看看這兩個生辰八字。”
少年瞪著一雙圓滾滾的琥珀色眼睛，像貓。
“這簡單啊。”
他露出虎牙，伸手一指，“帥哥，看到？心誠則靈。”
方毅的額角跳動，拿出皮夾，抽了兩張紅的。
少年飛快的瞅瞅，他清咳一聲，為難的說，“你的心不夠誠啊。”
冷笑兩聲，方毅大力揪住他的衣領，將口袋的證件一擺。
少年gān笑，“有話好說，警官，大家都是一國同胞，混口飯吃不容易……臥槽……別打臉啊！”
片刻後，少年揉著臉，嘴裡罵罵咧咧。
方毅的唇角抿成凝重的弧度，這兩個生辰八字是張大虎和吳莉莉的，他們都是丑時出生，能說明什麼？巧合嗎？
“這兩個生辰八字的yīn氣太重。”少年呸呸的吐著瓜子皮，又恢復了那種欠揍的神棍樣子，“警官，他們是你什麼人啊？”
“趕緊的，你回去告訴他們，該吃吃該喝喝，多活一天是一天。”
方毅瞥了眼，少年長的唇紅齒白，穿的一身不倫不類的屎huáng色長袍，明顯不合身，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朋友，他的手上戴著個環，不知道什麼材質，缺了個角，很破了。
任由自己被打量，少年抖著腿磕瓜子，笑容滿臉，“警官，還有什麼事兒？”
方毅冷不丁的說，“他們已經死了。”
少年撓撓下巴，沒吃驚，“這麼快？”
正當方毅以為能聽出點什麼時，少年狗腿子的笑，“警官，吃瓜子嗎？”
方毅掉頭就走。
他是急昏了，才會花兩百聽一個毛頭小子說屁話。
方毅去找了吳莉莉的男朋友陳宇，對方請假在家，看起來很傷心，整個人都顯的有些頹廢。
“方警官，你來找我是什麼事？”
“沒什麼，就想問問，”方毅喝了口茶，“你和吳莉莉認識多久了？”
陳宇覺得奇怪，莉莉不是自殺的嗎？“三年多了。”
“你了解她嗎？”方毅又問了之前問過老院長的問題，“吳莉莉有沒有什麼不同於常人的習慣？”
陳宇思考了會，“莉莉有夢遊的毛病，這算不算？”
他說著就哽咽起來。
方毅不會安慰人，糙糙說了幾句就走了。
在外面跑到天黑，方毅才回去，心qíng前所未有的沉重，唯物主義的他開始迷茫了。
打開房間的抽屜一看，方毅的表qíng劇變，他對著門外大聲問，“媽，你開我的抽屜了？”
方母忙放了抹布過來，“沒啊。”
方毅把抽屜一關，“媽，除了你，下午還有誰進過我的房間？”
“是小顯。”方母說，“他來找你，說有事兒，你不在，他在你房間待了一會就走了。”
“怎麼了？丟什麼東西了嗎？”
方毅抓抓頭髮，擺了擺手，快速跑了出去。
同一時間，宿舍里，門緊閉著，紀韶挨著崔鈺，方顯和陳昊在對面站著，四人的面色極為可怕，他們面前的地上掉著一張紙。
紀韶渾身發冷，他也看見張大虎了。
第11章
起風了。
一股寒氣從陽台刮過來，繞著宿舍盤旋，四個少年都打了個冷戰。
地上的紙被chuī的顫動，突然飛起，落在紀韶腳邊。
紀韶瞳孔一縮，他將紙踩住，臉色森白。
“快點把它撕了。”陳昊不停吞咽口水，聲音有點抖，“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看過。”
“不行。”方顯盯著紀韶的腳，白著臉催促，“紀韶，你把腳拿開，我必須趕在我小叔回來前把這張紙放回去，不然我小叔肯定知道是我拿了。”
陳昊瞪著眼睛，“放回去？”
一個人留下遺書說她見過已經死了的人，然後自殺，還整一句旗杆好涼，留下了令人頭皮發麻的猜測，看過的人恨不得把眼珠子挖了，這他媽都可以去拍電影了。
崔鈺蹙眉看僵硬的紀韶，“你怎麼了？”
紀韶用手蓋住臉，重重的抹了一下，他把腳收回去，“沒事。”
“遺書可以是偽造的。”崔鈺忽然說了句。
宿舍里的氣氛為之一變。
紀韶一怔，是啊，如果是很熟悉的人，是可以模仿字跡的，他就見過崔鈺模仿他的字，一模一樣，沒有一次能辨認出來。
“也是哦，警方還沒個准信呢。”陳昊哈哈大笑，“不要自己嚇自己了，臥槽，剛才我快嚇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