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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舫煩躁的揮揮手,守衛退下去,又吩咐初一道:「派人出去給我找。」
瓦子裡。
象棚今日有楊大家的舞旋,樓下的散座已經全坐滿,樓上雅間也早已定了出去。
桃娘唱完開場,蹬蹬瞪提著裙子上樓,掀開雅間帘子扭著身子,腳尖墊地旋轉,十六副的紗裙飛揚開來,像朵盛開的紅雲。
她眼神晶亮,盯著程惜惜期待的問道:「比楊大家的如何?」
「差遠了。」程惜惜手裡拋著果子,笑嘻嘻的回答,見她撅起嘴,又慢慢的道:「比我可好上十倍八倍。」
桃娘又開心起來,一屁股坐在程惜惜身邊,「沒出什麼岔子吧?」
程惜惜一抬眉,「有我出馬,能出什麼岔子。」
「嘻嘻,要是沒有你阿爹,我估計就最喜歡你了。」桃娘伸手挑著盤裡的果子,拿起一個聞了聞,又嫌棄的道:「你阿爹也不喜這個味。」
「阿爹矯情,餓肚子的時候,就是糞味也照常吃得津津有味。」程惜惜笑著湊過去,側頭看著她,突然神情嚴肅,「所以,不要最喜歡吃屎的阿爹,還是最喜歡我吧。」
桃娘哈哈笑,伸手去擰程惜惜的臉,「好好好,我最喜歡你。」
程惜惜皺著鼻子任由她捏,瓮聲瓮氣的道:「那聽我一言唄,不要留在京城了,回安城去吧。」
桃娘一愣,隨即又笑起來,「好呀好呀,都聽你們的。」
程惜惜心裡微嘆,收回身子坐好,手指隨著樂聲敲著節拍,樓下台上的楊大家快轉成了一團光影,喝彩的爆喝聲響徹象棚,門帘也輕輕被掀開。
程放言笑晏晏立在那裡,如京城郎君最時興的打扮,玉面敷粉,身著重重疊疊繁複的寬袍大袖,一朵大絨花簪在鬢角顫顫巍巍。
程惜惜驚訝的道:「咦,我們這裡沒有叫小倌啊,這位郎君,你走錯了地方。」
「呸。」
程放一甩長袖,笑罵著走進來,桃娘忙站起來,讓他坐了,笑著道:「你們聊,我出去盯著。」
桃娘不錯眼的看著程放,簡直一步三回頭,直看得程惜惜眼發酸,又鄙夷的斜了程放一眼。
「太多人喜歡我,我也沒辦法,唉。」程放煩惱的一攤手,「都怪我長得太美。」
「呸。」程惜惜眼皮都不抬,「粉太多,敷得臉比京城城牆都厚。」
「哈哈哈哈。」程放不客氣的大笑,「城牆可比不上。」
「你還有臉笑,我就不該相信你。」程惜惜怒了,咬牙切齒的道:「你說什麼無恙,害我進了大理寺牢獄。你以為你做得□□無縫,和舫早就察覺了,這世上不是只有你是聰明人!」
程放一臉得意,「我第一,你第二,他第三,所以我要選他做女婿,我們就是全大周最聰明的一家。」
程惜惜氣得快暈倒,「你究竟成天鬼鬼祟祟在做些什麼?害我跟犯人似的,每走一步都有人跟著。」
「哇。」程放張大嘴表情誇張十足,「惜惜,你發財了啊,都用得起護衛了。」
程惜惜抬手就打,程放微笑著不躲不閃,仍由她手掌拍到眼前,又堪堪收住,嫌棄的道:「沒得簪我一手粉。」
「我就知道我兒捨不得。」程放眼裡溢滿了笑意與溫柔,「像我這樣好看的臉,打壞了該會傷多少娘子的心。」
程惜惜面不改色的喝著茶,對他的臉皮之厚雖再也熟悉不過,只是每次都忍不住手痒痒想揍他。
「惜惜啊,發財了也不能亂花銀子,你看阿爹這麼窮,有了銀子想著點阿爹啊。」
程放飛快的吃著果子,嘴裡卻喋喋不休,「又是焰火又是爆竹的,你走到哪裡,那些人都會指著你說,看,程爆竹來了。」
程惜惜眼神微凜,「我也知曉這次一定會鬧大,可是我怕一次不能將對方徹底打倒,那他就會爬起來再打我。」
程放心裡酸楚不已,嘴上卻笑道:「女婿會救你的啊,我知曉你會說靠自己,可是小娘子就該被寵著被呵護著,養得嬌嬌的,一生無憂無慮到老。」
程惜惜冷眼斜睨程放,他乾笑道:「我錯了,我沒養好你。所以我沒臉見你,明朝我就離開京城。」
程惜惜靠在椅背上,神色一片悵然,輕嘆道:「快新年了啊。」
程放的愧疚更濃,卻仍笑著道:「哎喲,又老了一歲啊。」
程惜惜幽幽的看著他,「沒有過年紅包了。」
「給。」程放不情不願的從兜里掏出個銀錁子,「省著點花啊,小娘子不能亂放鞭炮,當心燒著手。」
程惜惜接過銀錁子,撇了撇嘴,「老人家也不能亂揮刀,當心刀割了手。」
程放瞪眼,一會又一下喜笑顏開,對程惜惜眨眨眼,站起來往外走,「女婿來了,記得撒嬌,撒嬌啊。」
程惜惜抬眼望去,和舫一襲月白長衫,微皺著眉打量著嘈雜喧囂的廳堂,又瞄了一眼台上舞得正起勁的楊大家,神色淡漠的移開了眼。
「沒勁。」
程惜惜嘟囔著,撿了顆果子慢慢啃,不大一會,和舫掀簾走了進來。
「咦,和大人,我正要離開,你是趕著來會帳的麼?」程惜惜驚訝的看著他,「還是你也來看楊大家?」
和舫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案幾,見另外茶杯邊上留下的紅痕,憋了一晚的氣總算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