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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到先前自己住的屋子,四下一打量,原本簡陋的屋子牆上掛著精美的白席,席面上畫著仙子圖,青桐大香爐吐著青煙,屋裡淡雅的櫻草暖香撲鼻。
「阿爹,你發財了啊。」程惜惜眼裡亮晶晶的,手伸到程放面前,「給我些銀子唄。」
程放笑著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放在她手裡,大方至極的說道:「拿去,阿爹都給你。」
程惜惜一愣,這銀票看起來怎麼那麼眼熟?
「程放!這本是我的銀票,不許偷我的寶貝!」
程放吭哧吭哧笑起來,轉身往屋外跑去,「惜惜,你先洗漱,阿爹等會請你喝酒,好好給你接風!」
程惜惜痛快的泡了個熱熱的澡出來,趴在熏籠上熏頭髮,程憐憐也被洗過,渾身香香的噠噠跑來,跟她一般靠在熏籠邊熏身上的毛。
陳婆婆提著一個大食盒進來,程惜惜看過去,她與陳婆婆面容有兩三分相似,不知道自己的身邊,還有哪些人是程放安排的?
案几上擺滿了吃食,小爐子上的銅壺裡溫著香雪酒,酒香撲鼻。
程放換了身竹月色的廣袖長袍,飄逸如謫仙。他躬身叉手施禮,「我兒逃難前來,阿爹有失遠迎,備上薄酒以示歉意,還請我兒見諒。」
程惜惜抓起軟墊砸過去,「你不要以為裝神弄鬼,我就會忘記你偷我銀票之事。」
程放伸手抓住軟墊,笑了起來,「惜惜啊,你這麼久才發現丟了銀子,所以你一直成不了天下第一富家翁。」
「難道我成不了富家翁,是因為我丟了銀子麼?」
「不,是因為你太過遲鈍,所以偷不來銀子。你這銀票是女婿給的吧?」程放嘴裡一邊說話,可是手下卻飛快,豆子燒鴨很快去了大半。
「再說女婿我打你了。」
程惜惜眼疾手快夾走一大塊鴨肉,見程放的筷子又伸向了另外一塊,她乾脆將盤子端起來,伸出舌頭將盤子舔了一遍,然後不動聲色放了回去。
「哈哈哈。」程放也不甘落後,朝盛著酒的銅壺呸呸幾口。
「阿爹,為什麼我們要自相殘殺呢?」程惜惜飛快喝掉喝掉杯中的酒,以免杯子裡的酒也保不住。
「惜惜啊,因為世間事就是這麼殘酷,你得想法保住你想要的東西。」
「呸,不過是當爹的不像話,跟女兒爭搶吃食,還找這麼多的歪理。」
「哈哈哈。」程放乾脆仰頭提壺往嘴裡倒酒,他咕咚咕咚的直喝下半壺,咚的一下將壺頓在案几上,大呼道:「痛快!」
程惜惜認真的夾著豆子吃,慢悠悠的說道:「阿爹,你今晚喝醉了,還有明朝,你躲不過去的。」
「呃,又被你看穿了。」程放乾笑,「看吧,養兒太過聰明也不好。」
他起身去門邊,喚人又送來了幾罈子酒,吩咐幾句後轉身進屋坐下,拍開壇口的泥封,遞了一壇給程惜惜。
「你問吧,我拿酒發誓,絕對不騙你。」
程惜惜提起罈子,連喝一氣後問道:「阿爹,你究竟是誰。」
「謝子歸。」
「為什麼你姓程?」
程放尷尬的笑了笑,「當年我覺得當乞丐有意思,去街頭當了一段時日的乞丐,跟一同乞討的乞丐打賭,猜前面街角走出來的,是男人還是女人。結果我輸了,便跟了他姓。」
「阿爹,那個乞丐是誰?」
程放捂住眼直笑,「惜惜,你還讓不讓阿爹活啊,他就是老許。哦,以前他是太醫,被誣陷犯了事,幸好他家就他一個,逃出來混進了乞丐窩裡活了下來,改從母性姓了許。」
「犯了什麼事?」
程放拿筷子撥動下爐子裡的炭火,將酒重新倒進壺裡溫了,坐直了長嘆口氣。
「說聞後生下的不是小太子,而是小公主。」
程惜惜抬眼看向程放。
「元重光,哦,也就是你親身父親,雖然當帝王當得比屎還臭,可老子還是要佩服他一點,就是對待妻兒,那是一等一的好。老許也是犟,我從未見元重光發過火,那是唯一的一次。就因為老許說你不是太子,是公主。」
程惜惜手撐著頭,覺得頭眼發昏,嘴角扯出一個難看至極的笑容。
「不是說聞後風華絕代嗎?我生得可一點都不像她。」
「你生得也不像元重光,他只生得比我難看一點,可你。」程放仔細的打量著程惜惜,嘆了口氣道:「我懷疑過很多次,是不是宮裡起火時,我著急忙慌報錯了人。可後來見你腦子算聰明,神態有時很像阿櫻,想是沒有錯。」
程惜惜輕笑,「你將我抱了出來,為什麼不將聞後一起救走?」
「她不願意走,這點她比你傻多了。」程放神色迷惘,透著些許的痛楚,「她知道元重光不會走,會死。她要陪他一起赴死。」
程惜惜明白,有時候活著,遠遠比死難。
所以程放,才從小告訴她,要活著,不管怎麼樣都要努力活下去。
程惜惜輕聲問道:「她真是自己將寢宮點燃的嗎?」
「許家人放的火,許嫵那個老妖婆指使,聞家先放許家人進去的。」
程惜惜低喃:「還真是大動干戈,這麼多人費盡心機去殺一個女子。」
「因為前面老皇帝看上了阿櫻,所以老妖婆恨她。」
程惜惜看向程放,「阿爹,你也看上她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