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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焰火在白日看得不甚清晰,卻讓京城百姓覺得稀奇,不斷興奮打聽究竟發生了何事。
焰火過後,又接連響起了爆竹聲。
隨著爆竹聲起的,是流言,像是蔓延的濃霧,迅速籠罩了京城。
府衙的人也聽到了焰火與爆竹聲,連那些高嚷疾呼的人也突然啞聲,愣愣的不知所措。
衙役擠進來,在鄭府尹耳邊低語了幾句。
和舫也接到了消息,神色凝重,看了一眼程惜惜,只見她輕掀眼皮,微不可查的伸了個懶腰。
第一聲焰火聲響起時,程惜惜的心被撕扯一般痛。
這不是焰火在響,這是她銀子流失的嘩嘩聲。
「府尹大人。」程惜惜突然開了口,聲音清脆語氣堅定,「我記起來了,我從未用刀刺人。」
鄭府尹此時一頭霧水,下意識的問道:「為何?」
定國公見外面突生變故,這時見程惜惜突然開口,心裡驀地發緊。
「因為,民女窮,沒有銀子買那麼鋒利的刀,能將高四傷成那樣,能殺死護衛。」程惜惜慢吞吞的道。
周泰忍不住噗呲一聲笑出來,就說程惜惜今日這麼安分,簡直跟變了個人似的,原來在憋著放大招,不由得期待的看著她。
「詭辯!」定國公大聲駁斥道:「那麼多人證都親眼所見,難道那些人都眼瞎?」
程惜惜不理定國公,撫摸了一下程憐憐的頭,目光中充滿了愧疚,緩緩道:「我曾想與高四拼命。」
「你看,承認了吧!」定國公激動的指著程惜惜,大聲道:「你就想要我兒的命。」
「那日,我與它在街頭與高四相遇,沒想到,高四一上來就下手要搶它回去,說是.....」說道這裡,程惜惜停住,雙手捂住臉,柔弱雙肩不住抖動。
公堂上的人都看著程惜惜,著急的等著她的下文,只見她慢條斯理拭去眼角的淚,再抬頭眼眶已通紅。
「說是,見我的狗生得貌美,要搶回後院做妾。」
「哈哈哈哈。」周泰聽完,直拍著椅子扶手大笑起來。
和舫也忍俊不禁,程惜惜這個小混帳,在什麼地方敢胡說八道。
鄭府尹則是張大了嘴,他腦子一時轉不過來,這也太過荒唐了。
高四也愣住,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竟會納一條狗做妾?
定國公先是一愣,接著氣得猛地站起來,衝上前揚拳就要揍程惜惜。
和舫眼神一沉,手一撐案幾翻身躍下,疾步上前格手擋住定國公的拳頭,沉聲道:「國公爺,公堂之上,還請你克制些。」
定國公臉漲得通紅,見和舫神情冷峻,凜然中帶著凌厲,只得冷哼一聲甩手回去坐下。
程惜惜嚶嚶哭泣,卻仍口齒清楚繼續說道:「當時我也不敢相信,可高四說,他後院有小妾,有小倌,還沒有嘗過狗是什麼滋味。」
和舫斜睨了一眼程惜惜,乾脆背著手站在她身邊,與毛髮豎起又落回去的程憐憐,一左一右像是兩尊保護神。
「高四說,大周江山是他阿爹打下來的,這個天下有他高家的一份,憑什麼聖上有三宮六院,他不能享人畜同樂。」
程惜惜神情天真,又帶著些疑惑不解,她話音一落,公堂上一片死寂。
率先回過神的,倒是一直暈乎乎的高四,他尖聲道:「你撒謊,我沒有說這話。」
程惜惜蒙臉大哭,「我的狗自小陪伴著我長大,比親人還要親。我豈能讓它如此受辱,被一個畜生不如的東西糟蹋?所以我哪怕知曉他是貴得不得了的貴人,就算拼著一死也要護著它。」
鄭府尹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周泰也笑不出來了,程惜惜的這番話,是要讓定國公永遠翻不了身。
程惜惜還在那裡哭,「府尹大人,大周會不會像我們老百姓家裡幾個兒子分家一般,疆土分成一塊塊的?我只求府尹大人做主,不要將我分到定國公的疆土去,我還這么小,我不想死啊。」
自古君主多疑,哪怕聖上是明君,也不容有人覬覦他的江山。
定國公眼裡淬著無盡的殺意,拽著椅子扶手的手指用力發白,他一動不動盯著程惜惜,她不過是沒權沒勢的小娘子,哪來這麼大的本事,她背後究竟是誰在指使?
不一會,定國公就想通,噗通跌坐回椅子,臉上一片死灰。
和舫在此,聖上的主意就是他的主意。
公堂門口又喧譁起來,高四的話被添油加醋傳開,大家開始議論街頭的熱鬧。
「哎,你見過沒有?桃娘出來當街唱大戲了,還有那些焰火與爆竹啊,都是受高四迫害的人家放的。哎喲,這下有人可要倒霉嘍。」
「定國公是誰啊?那是貴人,京城到處都是貴人,我們這些升斗小民,哪敢與權貴作對?不過老祖宗不是說過嗎,善惡終有報,那惡做多了啊,總有一天會遭到報應。」
在大家的議論中,不知是誰提及,當時陪先帝打江山的那群老臣子,是否該封王封地。
也有人遞了訴狀進來,要告高四傷人,偷看寡婦洗澡等等,衙役想攔,有人卻嘲諷起來。
「你看衙門都不敢接訴狀了,你真是沒長眼,要是定國公封了王,加上又會練兵打仗,到時候跟聖上平起平坐,你們這是趕上去送死呢。」
鄭府尹看著似乎在一瞬間老去的定國公,心裡一嘆,高四人憎鬼怨,府衙接到告他的狀子都堆滿了台案,只是最終都不了了之,這次,他終是惹到了不該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