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頁
「不知道?」鄭府尹提高聲音,大聲道:「做與未做,豈有不知之理?」
程惜惜抬眼,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終是沒說出口,又垂下了頭。
定國公冷冷看了一眼程惜惜,裝傻充楞,我看你能裝到何時,當下不耐煩的說道:「鄭府尹,我兒被當街刺殺,街上許多人曾見到,只要傳證人即可。」
鄭府尹讓傳證人上堂,一下湧上來七八位證人,都一口咬定,程惜惜不知何故發瘋,突然拿刀要殺高四,最後幸得護衛奮力護主,才得以逃脫。
可護衛因此有四人受傷,亡一人。
定國公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和少卿,鄭府尹,今日除了給我兒討個公道之外,還要狀告犯人當街殺人。護衛屍首在外面,只要派仵作一驗即可。」
鄭府尹看向和舫,見他面色沉沉望著堂下。
程惜惜跪在堂下抖成一團,大眼睛霧蒙蒙一片,咬著嘴唇死撐住不放自己哭出來。
板車上護衛的屍首蓋著白布,一個頭髮發白的老翁雙手緊緊撐著板車,已哭到脫力站立不穩。
旁邊有人忙扶住老翁,跟著拭淚,心酸感嘆:「作孽啊,他就這麼一個兒子,還沒有娶親呢。」
「這以後可慘嘍,老無所養,瞧這模樣,怕是也活不成啦,死後連磕頭的人都沒了。」
「可不是,這一家的香火就斷了。」有人看向堂內,朝程惜惜狠狠的淬了一口,「毒婦!這是要害死一家人。」
「毒婦!殺人兇手,殺人償命!」
堂前有人大聲吆喝,其他人也跟著激奮不已,叫囂著要嚴懲程惜惜。
定國公眼裡閃過隱隱的得意,你審啊,這些撲來的洶湧民意,你敢不採納麼?
鄭府尹心裡叫苦不迭,急吩咐衙役看緊大門,又宣來仵作,去旁屋驗屍。
和舫看著已經混亂起來的大門口,見初一與護衛隱匿在人群里,微微放下了些心,又向程惜惜看去,她始終跪坐在一旁,小小的一團看上去楚楚可憐,沒來由的心跟著揪痛。
沒一陣,仵作便來稟報,護衛身上被刺多刀,傷重而亡。
周泰好奇,跑著跟去看了驗屍,此時回來又看了眼程惜惜,不由得疑惑的道:「程惜惜如此柔弱,何來那麼大的本事,既能打得過護衛,還能殺人?」
定國公猛一轉頭,手向趴在地上的程憐憐一指,惡狠狠的道:「毒婦不但心狠手辣,養的狗乃是與狼與狗雜交所出,自是兇猛無比,尋常人根本不敢近身,護衛們竭盡全力,打傷它一條狗腿後,才逼退了這畜生。」
趴在地上的程憐憐,抬頭嗚咽一聲,程惜惜伸手撫了撫它的頭,它又縮回去繼續趴著。
和舫自上堂以來就一言不發,這時也沉聲道:「定國公,當時我亦在場,令郎脖子不過是破了油皮,護衛們也只是皮外傷......」
「和少卿!」定國公突然大聲打斷和舫,站起來走到高四前面,揭開纏在他脖子上的紗布,厲聲道:「大家都看看,這是破了油皮嗎?」
高四脖子上血肉模糊,看起來甚是觸目驚心。
「阿爹啊,好痛啊!」高四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定國公抱住高四,曾經鐵骨錚錚的將軍此時雙肩垮塌,當堂哀哀痛哭。
「老翁,老翁!」堂外也叫嚷起來,「快去請郎中來,老翁不行了。」
堂前堂外,一片哭聲,那看不過眼的,激動得試圖衝過衙役的防護,要打死程惜惜。
鄭府尹暗自叫聲晦氣,又要勸解定國公,又給高四順氣,一時忙得手忙腳亂。
和舫走向門口,冷眼打量那些進退有度的鬧事之人,神色越發淡漠。
定國公哭了一會,撐著椅子搖晃一陣站穩身子,才打起精神道:「我沒事,兇手還沒伏誅,我不能倒下。」
................
臨近新年,街頭人流涌動,沿街叫賣的貨郎,鋪子門口的小二們,都賣力吆喝著,招呼備年貨的京城百姓。
甜水巷的瓦子也熱鬧喧囂,突地,象棚里小有名氣的沈家班,咿咿呀呀唱著戲走了出來。
街頭的人先是一愣,接著爭先恐後的跟在了沈家班後面,當街唱戲,還不要大錢,這樣稀奇的熱鬧,不看白不看。
大家邊跟邊嬉笑著指指點點:「哎喲,桃娘的身段,真是名不虛傳。」
「哈哈汪大,仔細你家娘子回去挖掉你的眼。桃娘的一把嗓子才叫好。咦,你仔細聽,青鸞遇仙傳的唱詞,怎會與以前不同?」
大家伸長耳朵仔細聽,此出戲傳唱甚廣,講述青鸞生得貌美,被權貴看上想強搶回家,使手段殺了其父母家人。
青鸞得知後,痛哭泣血,感動了天上神仙,最後在神仙的幫助下報了大仇。
「咦,什麼八矮,公國爺,還有不是神仙相助,是聖上英明,懲治了公國爺啊。」
「這不是唱的定國公嗎,他那獨子高四,京城誰人不識啊。」
「哎喲,這真是有大戲看了,聽說府尹衙門正在審高四呢,咱們都去看看。」
有那不明白的,乾脆大叫高四殺人放火,定國公縱子行兇。
浩浩蕩蕩的人群跟在沈家班身後,叫嚷聲淹沒了桃娘的唱腔,沒人再去管大戲,都在議論定國公之事。
這時,空中傳來大響,眾人不由自主停下腳步,抬頭望去,只見半空中閃爍著點點光芒,原來竟是白日在放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