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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和舫是外男,進不了後宮,再出宮去找他也晚了。
這個宮裡,能救程惜惜的,唯有聖上一人。思及此,周泰急匆匆跑去求救,沒曾想他才提到程惜惜,原本不耐煩的聖上頓時應聲而起,大步向外奔去。
周泰傻眼了,不明白這裡面究竟又發生了何事,他一頭霧水跟在聖上身後趕去太后寢宮,恰逢見到那幾個武嬤嬤要去抓程惜惜,急得他不由自主的脫口呼救。
聖上看了一眼呆傻住的周泰,笑著說道:「母后,你還不知道他,進宮來不是哭窮就是叫屈,他那豬肘子,估計還在豬身上呢。」
太后嗔怪的拍了一下周泰,指著程惜惜說道:「怎麼,你們都認識她?」
聖上冷眼看向周泰,「上次在瓦子裡那一架,他們不恰在一起麼。」
太后輕聲道:「那可真是巧啊。」
「都是愛玩不守規矩的。」聖上看了程惜惜一眼,她還捂著臉不時抽泣,大聲道:「程惜惜,你哭什麼哭,還不給我出去。」
程惜惜忙放下手止住哭泣,恭敬的施禮後出了寢宮。
周泰見狀,也叉手施禮,轉身撈起長衫腳底抹油溜了。
太后微笑著問道:「怎麼?看上了?」
聖上自嘲一笑,「我也不清楚,就是看著鮮活。」
太后的心越發苦澀,她淡淡的說道:「看上了就迎進宮裡來吧。」
「先在外擱著吧,進宮後怕又像別的女人一樣,失了趣味。」聖上笑著搖頭,深深看著太后,「母后,我不是那等昏君,為了個女人就要死要活,置大周江山而不顧。」
太后驀地笑起來,「看你急得,我跟她這樣的計較什麼?你去吧,我乏了,要歇息會。」
聖上施禮出去,太后坐在軟塌上,怔怔望著眼前香爐里緩緩吐出的煙,心痛如絞。
她永遠記得,見到那個女人的那晚,先帝血紅著一雙眼,似有使不完的力氣,將她翻來覆去的折騰,最後她不斷哭著求饒,先帝卻仍興奮的低喃:「櫻櫻,別哭,別哭,一會就快活了,我快活無比,你難道不快活麼?」
聞後生在櫻花盛放的時節,閨名聞櫻。
太后像只死魚,被先帝折騰了一夜,次日早晨腹痛得滿床打滾,血從身體裡汩汩流出,自從生了老大老二,盼了許久才盼來的孩子,流掉了。
許家人跟隨著先帝打江山,死的死傷的傷,先帝登基後直到駕崩,也一直後位空懸。
那刻骨銘心的痛,究竟是因為孩子,還是那聲櫻櫻,太后一直不敢去回想,時隔這麼多年,憶起來還是讓人透不過氣。
伺候的人都屏聲靜氣,殿內落針可聞。
「來人。」太后終於啞聲說道。
貼身嬤嬤忙上前,俯身聽令。
「去承恩公府傳幾句話。」
嬤嬤伸頭向前,太后低聲吩咐了幾句,她又輕手輕腳退下了。
是夜。
程惜惜的院門前一如既往的冷清黑暗,透過門縫,倒能瞧見裡面依稀的燈火。
一群黑衣人悄無聲息上前,拔刀揮向隱在暗中的守衛初二,另一個護衛也被一群人圍住,兩人均心中大駭,拔刀相迎。
黑衣人卻只攻不守,揮出的刀不收回,噗呲砍在初二的腰間,自己的臂膀也被削掉半塊。
護衛與初二一般,很快就受了傷,初二見刀又向自己劈了過來,忍住劇痛就地一滾,高喊道:「殺人啦!」
這群人是不要命的死士,人數眾多,不要命的車輪戰打法,就是兩人再厲害,也經不起這樣的攻擊,為今之計只有提醒程惜惜,盼著能吵醒四鄰,黑衣人能收斂點。
初二咬著牙狼狽躲閃,呼吸之間濃濃的桐油味傳進鼻尖,他心劇烈跳動,果然,熊熊的火光迅速籠罩了小院。
尖叫呼救聲與噼里啪啦的燃燒聲驚醒了周圍的鄰居,許多人來不及穿衣就沖了出來,失聲大呼:「起火啦,快來救火啊。」
連續多日的輪番吃酒宴請,明日就是元宵,過了這天終於算是過完了年。
這些天趙夫人直累得眼圈發青,心下一鬆懈,就病了下去,早起時開始起熱嘔吐不止,請了郎中來看,說是憂思過重,又太勞累,病倒不嚴重,只是得放寬心,好好歇息養著。
和舫既擔心又歉意,成日守著趙夫人,親自煎藥奉藥,待她睡著時,才去到一邊廂房,拿起刀劃開竹篾,認真至極的做著燈籠。
到了晚間,趙夫人見和舫一整天都守著自己,心下一高興,病情也緩和了下來,又開始心疼起他來,忙說道:「阿娘沒事了,你這些日子也忙個不停,快回院子去歇著,外面冷你拿著手爐,仔細著別凍著。」
和舫接過手爐,笑著說道:「我沒事,阿娘別擔心。你且歇息,要是有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差人來喚我。」
趙夫人點點頭,憐愛的看著和舫出去,才自去歇息。
和舫轉著手裡的肥狗燈籠,瞧著肖似程憐憐疲賴又饞嘴的神態,忍俊不禁。
不知道肥狗的主人歇下沒有?自己這麼晚前去,她是不是又要嘴裡罵罵咧咧,腳踩著木屐踢踢踏踏前來開門?
那時候自己先遞上燈籠,她定會笑得眉眼彎彎,雙手搶過去,然後小跑著向屋裡奔。
和舫的眼裡嘴角都溢滿了笑意。
馬車在巷子口停了下來,很快趕車的初一猛地拉開車門,神色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