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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說八道什麼,這是我朋友,出去出去!」
許沖腳踢著腳直踉蹌,嘴裡卻急得直叫喚,「表哥,既然來了就跟弟弟一起唄,我們一起玩......」
周泰惱羞成怒,手上用力一推,推得他連轉了幾圈,將一身著月白長衫的男子撞得連連後退,幸得身邊的小廝扶住才沒有跌倒,
待他站穩一瞧,見是老仇人許沖,頓時火冒三丈,嘴裡哇哇大叫著撲上來,揮拳揍向許沖的臉。
許沖轉了幾圈還頭昏眼花著,突然臉上又挨了一記,他哎喲一聲慘叫,鼻子裡有熱熱的東西流出來,他恍然抬手一摸,見手上紅紅一片,頓時眼前一黑,尖聲大叫。
「流血啦,打死人啦!狗東西你賈文敢揍老子,我跟你拼了。」
許沖揮舞著雙臂低著頭撲上去,扭住賈文的前衫,像頭牛那樣將賈文頂得連連後退。
賈文腳步不穩,嘴裡也大吼著雙手亂抓亂捶,兩人的小廝見狀忙上前,拉的拉幫的幫,雙方混戰成一團,從廊上打到雅間,嚇得屋內的姐兒們失聲尖叫抱頭躲避。
周泰直看得目瞪口呆,被打急眼的人撞得轉了幾圈,他扶著撞歪的幞頭,緊緊靠在牆上晃著手大喊,「別打了,都給我住手!」
打得正歡的兩群人,哪會理會周泰的叫喊?
程惜惜見到混亂一起,就不動聲色退到了角落裡,目不轉睛盯著糾在一起的許沖與賈文,見賈文被許沖頂到條案邊,顫抖著細聲高呼,「哎喲,別用花瓶砸啊,別砸,別砸...砸...砸...」
賈文被許沖猛地撞在條案上,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翻滾著痛,這時細聲尖叫鑽進他耳朵,他下意識的手往條案上一摸,拖過搖搖晃晃的花瓶,揚手狠狠砸向許沖腦袋。
花瓶碎裂,瓶里的水嘩啦啦傾瀉而出,連著頭上的鮮血混流而下,梅花枝顫顫掛在許沖衣衫上,他眼一翻白,噗通一聲砸倒在地,血從他頭邊蔓延緩緩流淌。
屋內霎時鴉雀無聲。
「殺人啦。」
不知誰一聲尖叫,屋內的人被驚醒,有人爭先恐後屋外擠,有人向許沖衝去,有人圍住了賈文。
程惜惜眼疾手快,用力將被撞得快倒地的周泰拽出來,沉聲道:「別動。」
賈文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臉色慘白,茫然的抬眼看著屋門,突然奮力扒開小廝,抬腿向外跑去。
沒跑出幾步,賈文被人提著衣襟擰到了一邊,屋內衝進幾個勁裝高大男子,沉默著將屋內的人像捉小雞般,連帶著許沖一起帶了出去。
程惜惜與周泰面面相覷,不約而同沖向窗戶,推開窗戶往外翻。
聖上沉著一張臉一聲怒喝:「敢跑就打斷腿。」
程惜惜眼角跳了跳,與周泰很是有默契,將翻了一半的腿放了下來,低頭恭敬的施禮。
「程惜惜,又是你。」聖上惱怒的瞪著程惜惜,再看一眼周泰,一聲爆喝,「還有你!都給我滾過來!」
周泰哭喪著臉磨磨蹭蹭往前,程惜惜則低眉順眼老實上前,抬眼偷瞄,見屋內不僅僅只有聖上,他身後還跟著臉比鍋底都黑的和舫。
「程惜惜,居然跑到花樓來打架,我看你是皮癢了!」
程惜惜張了張嘴,終是什麼都沒說,又垂下了頭。
「怎麼,你三天兩頭惹事,你還不服氣了?」聖上眼裡冒著火,一指周泰,「你也是個不成器的混帳,你給我老實交代,究竟是誰起的頭?」
周泰哼哼唧唧將怎麼與程惜惜相遇,怎麼被她搶豬肘子,怎麼來到花樓,怎麼在喝酒玩樂中被許沖打斷,他又怎麼稀里糊塗與賈文打了起來,倒了個乾乾淨淨。
聖上掃視一眼屋子的狼藉,見程惜惜在悄悄整理還胡亂挽著的衣袖,瞪著她訓斥:「真是成何體統!」
程惜惜決定老老實實領訓,反正周泰說得清清楚楚,許沖被砸破腦袋可與自己一個大錢的關係都無,報了仇還有人證,被罵幾句又不算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聖上見程惜惜今天特別乖巧,忍不住對她瞧了又瞧,「程惜惜,你給我抬起頭來。」
程惜惜應聲抬頭,小臉寫滿了無辜與不解。
聖上見她臉頰紅撲撲,眼尾帶著紅意,眼睛濕漉漉像汪著一池碧波,神情坦然又帶著些許的無辜,心裡微微一愣,片刻後對她揮揮手,「去去去,下次再見到你們一起胡鬧,我定不輕饒。」
程惜惜與周泰互瞄一眼,都長長呼出了口氣,施禮後腳底抹油一溜煙往外跑去。
「哎喲,嚇死我了。」周泰抹去腦門上的冷汗,帶著劫後餘生的後怕,又對程惜惜一揮手,牛氣沖天的說道:「咱也算一起遇過險,以後大家就是難兄難弟,以後遇到麻煩,儘管來找我便是。」
程惜惜笑眯眯的說道:「現今便有一件。」
周泰瞪大眼,失聲問道:「這麼快?」
程惜惜一指身後,「你看和大人的臉跟誰欠了他銀子似的,你去揍他一頓唄,大過年的看著瘮得慌,一點都不喜氣。」
周泰默默的轉身上了馬車,從車裡拿出食盒遞給她,誠懇的說道:「和大人對你挺好的,還是你去揍他吧,反正他也不會還手。」
程惜惜接過食盒,又眨了眨眼看著周泰。他木著臉遞出一壺酒,踢了踢車壁,小廝一打馬,馬車飛快駛離。
和舫伸出手,默不作聲接過程惜惜手裡的食盒,沉聲道:「外面這麼冷,你是要在這裡扮冰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