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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混帳!」聖上剛想笑又忙忍住,罵道:「許二娘子去輕薄你的肥狗,程惜惜,我看你真是活膩了。」
程惜惜哭兮兮的道:「聖上,你不是這樣斷案的麼?」
「你!」
聖上氣得眼前一黑,卻見程惜惜張嘴大哭起來,一時傻眼了。
他見過無數女子哭泣,嚶嚶的細聲哭泣,默默的流淚抽泣,無不哭得斯斯文文。
程惜惜卻像孩童般大聲痛哭,哭得直打嗝抽噎。
「別哭了。」聖上沒來由的心一軟,見她仍然哭得厲害,又悶悶的道:「不砍你頭便是。」
「不......不跟我算帳了?」程惜惜哭聲立止,抽抽噎噎的問。
聖上沒好氣的道:「不跟你算帳。」
程惜惜立即打蛇隨棍上,「以後她再發生什麼事,也不會算到我頭上?」
「程惜惜,你不要得寸進尺。」
程惜惜見好就收,霎時破涕為笑,跪好恭敬施禮,大聲道:「聖上真乃千古明君。」
聖上嫌棄的斜著她,眼淚鼻涕糊滿了一臉,真是邋遢,隨手將手邊的帕子扔過去,「擦擦,髒死了。」
程惜惜抬起袖子抹了抹臉,嘿嘿一笑道:「不敢髒了聖上的龍帕。」
聖上低頭悶笑,龍帕,她那腦子成天都在想些什麼?
這時近侍輕步上前,恭敬的道:「和大人在外等著求見。」
聖上瞄了程惜惜一眼,說道:「讓他進來吧。」
和舫很快就匆匆走了進來,瞄了一眼跪在那裡的程惜惜,見她雙眼通紅,小臉上淚痕斑斑,心裡微微發緊。
程惜惜恨恨瞪著和舫,見他施禮後又看向自己,下巴一揚又剜了他一眼,像是想到了什麼,急忙恭敬的對聖上到:「聖上,和大人趕來看我笑話,我一時情急瞪了他,這不會被你砍頭吧?」
聖上斜了她一眼還未答話,她又自顧自嘿嘿傻笑,「許二娘子莫須有之事聖上都不會砍我頭,何況我只瞪了和大人一眼,聖上心胸寬廣,更不會與我計較了。」
聖上眼裡帶著笑意,輕哼了一聲,對和舫笑道:「你來有何事?」
和舫面無表情看了她一眼,又轉頭對聖上說道:「臣聽聞聖上招了程惜惜進宮,她粗魯無禮,臣是特意過來瞧她熱鬧,盼著看她挨板子的。」
程惜惜氣急敗壞,「聖上,你看和大人,是不是他小肚雞腸?求聖上賜道聖旨給我,准許我罵他而不用被治罪。」
聖上瞪她,「出去出去,吵得人腦仁疼。」
內侍上前領著程惜惜出宮,聖上瞧著她的背影,搖搖頭道:「真是胡鬧。」
和舫心一點點沉下去,聖上又說起了招程惜惜進來問話之事,「許二娘子病得蹊蹺,除了她我再也想不到其他人,只是她哭鬧打滾死不肯承認,唉,你說一個小娘子,怎麼那麼多花樣。」
「她長於市井,沒人教她規矩,這樣的小娘子遍地都是。」和舫微垂著頭掩去了眼裡的情緒,「臣在查案中,遇到許多比她更為靈活滑頭的。」
「罷了罷了,許二娘子身子也沒什麼大礙。」聖上微微一頓,隨即哂笑起來,「她是個眼高於頂的,心眼卻極小,在你這裡碰了壁怕是對程惜惜做得過了些,罷了罷了,讓她吃些虧也好。」
和舫心中大駭,面上卻不動聲色,聖上這是明知道卻放過了程惜惜?
「你去吧,好好給我看緊她,別再遭人欺負,又給我鬧出事來。」
「是。」和舫躬身領命退下,出了宮急急趕到程惜惜的小院。
夜幕一點點降臨,外面黑沉一片。
他站在黑暗裡,叩了叩院門,定定看著從門縫中透出來的點點微光。
她這裡不比其他地方,燈籠都掛在院門內,他曾不解問過她,當時她振振有詞的回他,「我的燈籠,當然要照亮我走的道。」
木屐踢踢踏踏的聲音越來越近,他能猜到她會圖省事直接穿過天井,一邊奔走一邊抱怨,「冷死了冷死了,哎喲你不會長翅膀自己飛進來麼。」
然後她拉開門出現在眼前,身著一身素淨布衣,烏黑的長髮隨意挽在腦後,只用一根木釵固定住,脂粉不施秀氣小臉,或喜或嗔或怒,笑起來如初月的雙眼,總是活潑潑閃著靈動的光。
院門吱呀一聲開了,程惜惜抱怨道:「冷死了冷死了,你不可以自己翻牆進來麼?」
果不其然。
和舫輕聲笑起來,程惜惜斜了他一眼,「笑什麼笑,腦子壞掉了麼?」
「我開心。」和舫看著她,狹長的雙眸笑意飛濺,笑如朗月入懷。
「撞鬼了?」程惜惜手肘撞了撞他,對他擠眉弄眼,「要不要我幫你驅鬼?」
「我是黑面鬼,你是白面鬼,哪裡有鬼驅鬼的?」
和舫撥開她的手,也對她眨眨眼,「多謝你在聖上面前攔住了我。」
「你別自作多情,我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來推脫此事,再讓你多嘴說出你有份,這不是既多此一舉,還坐實了我欺君麼?」
「以前你會將所有事都推到我頭上的。」
程惜惜臉一沉正要發怒,和舫又微笑著道「我不是來看你笑話,也不是怕你會供出我來,我是怕你會太過在意我,會一人扛下所有事。」
程惜惜向他翻了個大白眼。
「我們是黑白雙煞啊,這些事我來扛就好,你原本就矮,再壓一壓不就是土地婆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