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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招了!蕭紫風你怎麼還不停手!”蕭謠奔到最前面,焦急地叫嚷著,“你這傢伙,日日嘲笑武林正道是假君子真小人,什麼沽名釣譽,什麼不守信用!”
蕭紫風無暇顧及她喊叫了什麼,只是一門心思要置慕容聽風於死地。沒有人敢上前阻撓,而慕容凌日與一葉禪師也未找到機會終止戰局。
“你其實也就是個小人!龜笑鱉沒尾!豬鼻子插大蔥裝象!烏鴉站在豬背上只看見別人黑看不見自己黑!”蕭謠腦袋裡不斷搜索著難聽的話,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都倒了出來,她只想分散蕭紫風的心神,給慕容聽風製造機會。
“你這個穿著黑衣服黑心黑面黑小人的傢伙!已經五十招了!就快一百招了!你是不是還要戰上兩百招!三百招?你要把全武林知道你不守信用的人都殺光你以為就沒人知道你是個小人了!”
蕭紫風的招式開始凌亂,他這個人剛愎自用,那裡受得了一個小姑娘在旁邊叫嚷著辱罵他?
忽然之間,他本來應該襲嚮慕容聽風的招式一轉,湧向蕭謠。
“小心!”慕容聽風一顆心都快裂開了,伸手卻只抓住了蕭紫風的衣擺。
慕容凌日與一葉禪師齊齊躍出,就在他們觸上蕭紫風之前,蕭謠腳下步法靈逸,身形翩轉,手中掌法在蕭紫風的掌心肘腕後肘拍打,而蕭紫風則順勢而過,停下來時才發覺自己的胳膊竟然有些麻痹。他活動了一下手指,而一直靜坐在那裡的花游雲卻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因為蕭謠使出的明明就是花家堡的飛花伴月。
“師父,剛才蕭姑娘……”耿玥正想說什麼,花游雲點了點頭。
一葉禪師與慕容凌日擋在了蕭紫風的面前。
“犬子方才已然接下了蕭教主不下三十招,蕭教主應當遵循約定,放了慕容沛林。”慕容凌日正色道。
慕容聽風上前,一把摟過蕭謠,“你有沒有受傷?”
看著他的神色,蕭謠忽然覺得連心跳都失了氣力,“我沒有受傷。倒是你……”
蕭謠的手指埋入他的髮絲,將它們撥到耳後,“我幫你梳梳頭吧。”
“好。”慕容聽風拉著蕭謠回去,周圍人投注在他身上那些讚嘆驚羨的視線一一掠過,方才那場生死較量似乎並沒有撼動他分毫,他只是逕自坐下。蕭謠撕下自己的衣擺,替慕容聽風將長發束起。
“方才蕭紫風的招數,你都看清了嗎?”慕容聽風輕聲問道。
蕭謠心中一顫,果然慕容聽風剛才兇險萬分就是為了替自己試探蕭紫風的招數。
“看清了,和蕭肅如出一門,只是有幾招變體要多費心思應對。真正厲害的還是他的內功修為,我望塵莫及。”蕭謠看著慕容聽風的後腦,忽然在想這個世界上還有幾人能嚮慕容聽風一樣捨棄一切只為了她的平安?
“蕭教主,請放了沛林並且給服用解藥。”慕容凌日的聲音再度沉下去。
蕭紫風冷哼了一聲,回到了他的黑木椅上。阿媛來到慕容沛林的身邊,將一粒藥丸倒在他的掌心。
“大公子真是好福氣,有二公子這麼重情義的兄弟。”
慕容沛林看了看父親,見慕容凌日點了點頭,便將解藥服下,走出了鏡水教,謝玉芳上前一把將他拉回去,仔細打量著自己的丈夫,已然淚眼婆娑。
一葉禪師為他把脈,確定了他體內毒性確實解開了。
阿媛為蕭紫風奉上茶水,再看嚮慕容凌日道:“不知下一個應戰者是誰?”
蘇星雲見那解藥是真的,心想更想要迎戰救回姐姐。蕭謠卻先他一步站了起來。
“下一輪由晚輩迎戰蕭教主。”
眾人一聽皆愣住了。
蕭謠走過蘇星雲身邊時,低聲道:“好好看著蕭紫風的招數,想清楚了如何應對再出手不遲。”
阿媛看見蕭謠,不由得樂了起來,“蕭姑娘是清塵築的弟子,我們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能夠請得到清塵築的掌門來鄙教做客呢!”
蕭謠回頭看了一眼花繞蝶,此時她神情緊張,而程鐵衣正握著她的手。
“我要為了花堡主出戰。”蕭謠此言一出,滿座皆驚訝,畢竟為了避免有人偷師,花繞蝶傳授蕭謠飛花伴月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除了她們二人就只有慕容聽風和程鐵衣知道。
“這個恐怕不行。”阿媛搖了搖手道,“蕭姑娘與花堡主非親非故,又不是花家堡的人,替花堡主出戰不符合這次比武換解藥的規矩。”
“怎麼不合規矩?”蕭謠挑眉一笑,伸手向花繞蝶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她與花繞蝶來到花堡主的正對面,兩人雙雙跪下,異口同聲。
“天地日月為證,在場武林同道為鑑,今日花繞蝶與蕭謠結為金蘭姐妹,從此患難與共肝膽相照!”
“天地日月為證,在場武林同道為鑑,今日蕭謠與花繞蝶結為金蘭姐妹,從此患難與共肝膽相照!”
第68章
兩人九叩首之後,花繞蝶與蕭謠拉著手一起站了起來。
而蕭謠又再度朝著花堡主跪下,低下頭來:“義父在上,請受小女一拜!”
花游雲此刻心下如同熱流涌過,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卻並非易事。更不用說蕭謠敗自己為義父就是為了迎戰蕭紫風救出自己,看了方才慕容聽風對戰蕭紫風,便知道這可是要拼出性命的事情。蕭謠明明已經知道了,卻面無懼色坦坦蕩蕩。
“蕭姑娘快請起!老夫受之不起!”
而慕容凌日則鼓起掌來:“好!蕭姑娘果真不愧是女俠聶霖的女兒!果然有俠者風範!老夫佩服!”
阿媛隨即笑道:“蕭姑娘,你若是為父出戰,主人和阿媛都無話可說。但是有一點,既然你要救的是花堡主,就要用花家堡的武功。”
蕭謠扯起嘴角一笑道:“姑娘放心,蕭謠用的自然是花家堡的武功。”
此話一出,不止花游雲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蕭謠發覺阿媛也笑不出來了。
“蕭姑娘,若是以你在清塵築的所學,尚有機會接下我主人二、三十招。我不知道你何時學了花家堡的武功,但肯定學的不久。所以我還是要提醒你一點,如果你硬要充英雄被我家主人打傷的話,那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值得。”
蕭謠笑了起來,“多謝阿媛姑娘。不過蕭謠就覺得奇怪了,如果蕭謠使的飛花伴月不到火候接不下蕭教主的三十招,這不是一件好事嗎?阿媛姑娘卻對在下再三提醒,看來你真的是很關心蕭謠啊?”
阿媛呵呵一笑道:“我們怎麼也算相識一場,蕭姑娘若有死傷,阿媛晚上會做噩夢的。”
“哦?”蕭謠不自覺收緊了拳頭,“那麼你和葉逸也相識一場,他就死在你的手下,你晚上有沒有做惡夢呢?”
阿媛沒有回答蕭謠的話,而是狀似調侃地對蕭紫風說:“主人,這位蕭姑娘年少氣盛,阿媛覺得您還是點到即止比較好,挫挫她的銳氣就好了,省的這幫子烏鴉們嘰嘰喳喳又說您以大欺小了。”
“哼。”蕭紫風扯起唇角,“小丫頭,看來上次的苦頭沒讓你得到教訓啊!”
“蕭姑娘,量力而為,你肯出戰老夫已經非常感激!老夫只求你平安無事!如若不然九泉之下老夫無面目見你娘親!”一直表情淡然的花游雲這一下情緒波動了起來。
蕭謠回頭看嚮慕容聽風的方向。他看著她,那段從她衣擺上扯下來的發繩在風中輕揚。蕭謠朝他輕輕一笑,那一眼仿佛斗轉星移,世事隨風。
“蕭教主,蕭謠這就來試一試能不能接下你三十招!”
話畢,她腳下踏出的正是花家堡的獨門步法,姿態輕盈灑脫,蕭紫風驟然出掌,蕭謠向後躲過,雙掌齊出抵上了他的手臂,手腕翻轉,瞬間四、五掌已然拍出,掌掌擊中他手臂上的脈絡。
“好!”碧水島島主方如是拍手稱讚。僅僅一瞬間,蕭謠令得眾人明白來自清塵築的人皆不是浪得虛名。
耿玥靠向花堡主道:“師父,你何時傳授了蕭姑娘這套掌法?”
“不是我教的,應該是……繞蝶教她的。”
“師妹?可以師妹所學不可能將蕭姑娘教的如此融會貫通啊!”
眨眼之間,蕭紫風的四、五招已然過去。
眾人皆看了兇險,但是蕭謠接招的時候卻感覺到蕭紫風的招數裡面沒有殺氣,招招刁鑽兇狠,更像是為了逼迫她知難而退。
蕭謠靈巧有致,她知道若論攻擊,自己的內力絕對比拼不過蕭紫風,所以蕭紫風出招她便防守閃躲,往往能夠蹭著蕭紫風的身體游移開來,前一招她還在他的側面,後一招她就不知如何來到了他的背面。
而“飛花”掌法本來講究的是左右手一攻一守,但是蕭謠為了撐過三十招,右手放棄了攻擊,兩手一起防守,自然滴水不漏。
“老夫本以為聽風在這武林之中已經是年輕一輩的翹楚,未想到天外有天,在蕭姑娘面前反而失了顏色。”慕容凌日對一旁的一葉大師道。
“阿彌陀佛。蕭姑娘心思純明,沒有雜念,又有清塵築的武學功底,自然學什麼武功都快。”
慕容凌日唇間掠起笑容,一旁的謝玉芳看了蹙起眉來。
此時,慕容聽風的視線完全鎖在了蕭謠的身上,她的每一次翻掌,每一個危險瞬間的化險為夷都將他的腦中的那一根弦繃的快要斷裂。
“十五招了!”李暾是個直性子,直接鼓掌道,“蕭姑娘!多給這個魔頭一點顏色看看!”
蕭紫風每次出招勁力非凡若換了尋常弟子必然血濺當場,可是蕭謠卻能恰到好處地避開,而蕭紫風就似捕風的人,每一次風都從他的指fèng間溜走了。眾人看了覺得慡心,而蕭謠卻是步步為營,瞬間判斷錯誤她的性命就會不保!
蕭紫風當年獨步武林絕非傳說,當他適應了蕭謠的招數之後,當蕭謠從他身邊晃過,他一個側身迅雷不及掩耳抓住了蕭謠的肩膀,蕭謠一個巧妙側身卸掉他的掌力,左掌拍向他的手腕,正好是經脈所在,蕭紫風卻以內力彈開了蕭謠的手掌強行將她按下,就是為了要她認輸。
此時才剛到二十六招。
只怕蕭紫風再用力捏碎蕭謠的肩膀,花游雲趕緊出聲道:“孩子你認輸便罷!莫要傷了自己!”
就是那句“孩子”,蕭謠心中一震,知道自己那聲“義父”之後,花游雲是真心將自己當做他的孩子。想起當年娘親被鏡水教的人暗算而死,自己什麼都做不了,今日他怎麼可能就此罷手?
“蕭姑娘,我看你還是認輸了吧!”阿媛也出聲了,“你還年輕,失去了肩膀以後就前途盡毀了!”
蕭謠側過臉去看見了站在那裡的慕容聽風,他的眉目糾結,拳頭握緊,身體輕顫著,蓄勢待發,只怕若是自己再多堅持一刻不肯認輸,他就要出手不計一切保得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