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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敢說!若不是你任性,沛林一直跟在老夫身邊又怎麼會出事?如今月亮城、青城派、點蒼派和流香閣的同道均深陷鏡水教還不知如何營救,你在這裡卻只想著沛林!真是有失大體!”慕容莊主這麼一說,周圍人均看著慕容莊主流露出仰仗的神色。
“一葉大師,這麼久了,為什麼還不見花家堡的花游雲堡主?”慕容凌日問道。
“只怕花堡主也……”葉逸禪師沒有再說下去了。其他門派都好,與慕容山莊鼎足而立的花家堡也出事的話,實在是……
此時碧水島島主方如是道:“慕容莊主,您在這武林之中德高望重,往往運籌帷幄,這一次不如慕容莊主再擔盟主之位,帶領大家營救被困的同道,度過這次武林浩劫。”
方如是說完,其他門派紛紛附和。此時群龍無首,確實需要有人出來團結整個武林,否則他們猶如一盤散沙,被鏡水教一一攻破只是遲早的事。
“只是上一次圍攻鏡水教失敗,老夫難辭其咎,這一次……”慕容凌日露出為難的神色,轉向一葉禪師道,“這一次不如交由一葉禪師統領大家,禪師佛法高深,對事物的看法透徹不如老夫這般衝動……”
“不可不可,老衲乃是方外之人,這盟主之位老衲萬萬不可以接受。”一葉禪師行禮道,“此次事故也因老衲被那蕭紫風蒙蔽,本以為他已經一心向佛,心思清明不再為過去所擾,才放心讓葉逸來與他醫治。如果老衲早就發現他心懷不軌,這二十多年不過蟄伏在此,老衲斷然不會讓葉逸接近他,而葉逸也就不會命隕蕭紫風之手了。葉家最後的一點血脈就這樣斷送,從此江湖再無神醫了。”
一葉禪師此話一出,眾人皆傷感。雖然葉逸此人過於倨傲脾氣冷硬,不少江湖中人對他早就看不過眼。但是不管怎樣他也是神醫世家最後的傳人,他這一死,葉家所有的醫術就此失傳了。
“還請慕容莊主擔任盟主之位。”一葉禪師此話一出,盟主之位塵埃落定。
慕容聽風屹立在這大殿中央,眉目之間儘是漠然。
“既然如此,老夫便暫代盟主之位。等到營救出花家堡的花堡主,再做打算。”
眾人接松下一口氣來,如今慕容山莊便是他們的主心骨了。
碧水島島主方如是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看向一葉禪師道:“聽聞那位蕭謠姑娘來自清塵築,不知道她可否請動清塵築的現任掌門出山?”
此提議瞬時引來了其他門派的附和。
“是啊,沒錯!現在花堡主也中伏了,單憑禪師和慕容莊主實在勢弱,不如請出清塵築!”
“清塵築負責保管《束水心經》,他們的掌門也定然將心經修煉到了一定境界,說不定他知道怎樣對扛蕭紫風!”
第57章
“大家先安靜一下。”慕容莊主看向一葉禪師,商量道,“我知道禪師與清塵築現任掌門相熟,五年前是大師請動他出山救了這位蕭謠姑娘,今日大師……”
“阿彌陀佛,”大師頷首道,“當年殷無羈答應老衲他日如有需要可以請動他離開清塵築,但是機會只有一次。老衲只怕再請不動他了,此事只怕只有等到蕭謠姑娘清醒過來,問問她的意思了。”
慕容聽風見已經沒自己什麼事了,出聲道:“在下還要去看望受傷的好友,就此失陪,還望諸位前輩見諒。”
說完,慕容聽風行了一個禮便轉身離開了。他對於那些人投注在自己背後讚賞的目光毫不留戀,因為他知道那些人真正膜拜的是慕容山莊。而他的父親此刻正享受著被人膜拜的目光,他可以犧牲自己的兒子家人,只為了成全他自己的名聲。
而這一切與他無關。
待到慕容聽風離去之後,崆峒派掌門邱少儀道:“沒想到二公子交友廣泛,竟然和清塵築的蕭姑娘也是知交。只要二公子與蕭姑娘好生商談,蕭姑娘定然會幫助我們請她師父出山。”
慕容凌日聽了此話,眼中心念一動轉瞬即逝,隨即回應邱少儀道:“聽風自然會去說服蕭姑娘。只是蕭姑娘受傷,聽聞她與葉逸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葉逸如今剛去世只怕她心境還未復原,大家千萬不要操之過急。如今不如商議一下,如何營救出他派掌門。”
慕容聽風來到禪房外敲了敲門,屋內賀小梅應和道:“公子請入內,我已經幫蕭姑娘梳洗好了。”
慕容聽風推門而入,蕭謠依然在昏睡之中,他將手掌覆在蕭謠的額上,仍然燙的厲害,再轉身便看見桌上的那碗藥,“小梅,怎麼不餵她喝藥?”
“蕭姑娘這傷勢沉重,整個人都不清醒。剛才我喚了她半天請她張張嘴,但是她一點反應也沒有。”賀小梅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可是這不喝藥,傷如何能好,燒也退不下去啊……”
慕容聽風吸了一口氣,“小梅,你先下去休息,我來想想辦法。”
賀小梅點了點頭,“我去熬點粥。這些日子二公子也累了,喝點粥好。萬一蕭姑娘能醒過來,也能用一些。”
賀小梅離去之後,慕容聽風坐到蕭謠身邊,指尖掠過她的眉骨,輕撫著她的眉心。
“蕭謠,喝點藥吧。”
蕭謠燙的厲害,根本什麼都聽不到。
慕容聽風取過藥碗,含上一口,托著蕭謠的後腦,將那藥汁渡入她的口中。
如此往復,那碗藥竟然喝完了。
慕容聽風的嘴唇停在蕭謠的唇邊,她的嘴唇溫潤,慕容聽風吸了一口氣才抬起身來。
葉逸的屍體停放在禪房內,寺僧為他打點了衣著,一葉大師親自為他入殮。慕容凌日站在一旁,心下感慨,“這葉逸雖然年少成名,生性冷漠,但是往往有天賦的人都有少許孤僻。在老夫看來,這葉逸不過是直言直語,對於自己欣賞之人必定全心待之,至於自己不欣賞的人,也不屑那些虛禮,真性情也。而今葉氏一門已盡,江湖從此再無神醫。”
“阿彌陀佛,生死無常,死生無數,生即使死,死既是生,一切皆為虛幻。無悲無喜,世為淨土。”
“大師,是否蓋棺?”
“還是等一等吧,雖然逝者應當早日入土為安,但還是得讓蕭姑娘來看最後一眼。”
慕容凌日上過香之後隨著大師離開了禪房。
蕭謠是成年的女子,慕容聽風入夜之後不方便待在她的房裡,只留下賀小梅看顧她。
但是蕭謠一日不醒來,慕容聽風是一刻也睡不著的。他來到葉逸的靈房內,此時安靜非常,葉逸躺在靈柩之內,仿佛這家族仇恨世間紛擾盡皆與他無關了。
“你就這樣離去,叫我如何安慰她?你在她的心上扎了一針,而她永遠都捨不得將這根針拔出來。”慕容聽風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當他踏出靈房之時,見到謝玉芳正好走至院中。
“二……二叔。”謝玉芳本來要叫他二師兄,但是想到慕容聽風對她說過既然她已經嫁給了慕容沛林,就是他的嫂嫂了。
“嫂嫂有禮,夜已深沉,嫂嫂儘早歇息吧。”慕容聽風正欲離去,謝玉芳卻又再度叫住了他。
“你會去救沛林的,對嗎?”
“他是我的大哥,我當然會去救他。”
“但是我看不出來。當初我以為你對天下所有的女子都是一樣的,彬彬有禮,溫柔多情卻又片葉不沾。”謝玉芳淡然一笑道,“你知道嗎,莊主曾經問過我願不願意嫁給你。”
慕容聽風淡然一笑:“我知道,是你對我爹說,你不想嫁給我,你喜歡的是我大哥。”
“你知道為什麼嗎?”謝玉芳與慕容聽風背靠著背,誰也看不到誰的表情。
“以前我想過原因,後來慢慢地就不再想了。因為你嫁給大哥了,已經是定局了。我就算知道了原因也改變不了結果。假若一切重來,你選擇了我,現下你也不一定比此刻幸福。”
“因為你就像風,捉摸不透,你來去自由,不想為誰停泊。我執著地想要捕捉住風,但是風怎麼可能會被捉住呢?”
慕容聽風輕嘆了一聲。
“嫁給你,你會對我溫柔有禮,但是你也會被我束縛住,我們相敬如賓卻未必幸福。你要的不是一個捕風人,而是一個能與你踏風而去的女子。那個人不是我。”謝玉芳仰面道,“你知不知道你提起蕭姑娘的時候,你的聲音你的表情和面對我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你念她的名字很輕卻很認真。當初你把我捧在手心裡寵著我,如今你卻是將她放在心上。以前,爹爹想用我來拿捏住你,他沒成功,因為我謝玉芳從來也不屑做別人的棋子。”
慕容聽風緩緩笑了起來:“我一直以為你已經被寵壞了,原來是我沒有看懂你。”
謝玉芳笑了一聲離開了,“人不要太聰明了才會活的舒心。”
慕容聽風也背身離去。他走到蕭謠門外坐下,靠著門廊望著天空中那一輪冷月。
門內聽得一聲呢喃,是蕭謠的聲音,她似乎在說口渴了。
慕容聽風推門而入,此時賀小梅正趴在桌邊睡的酣暢,畢竟她也累了一天了。慕容聽風倒了茶水來到蕭謠身邊,將她扶起,蕭謠只喝了半口便咳嗽了起來。
“慢一點,沒人和你搶。”慕容聽風馬上心疼了起來,蕭謠身有內傷,一旦咳嗽起來內府震動必然疼痛。
果然,她的眉頭緊皺,也正是這陣痛,令得她醒了過來。
她眼神渙散,但是慕容聽風卻欣喜非常。
“蕭謠,你是不是醒了?”
蕭謠視線聚焦,看見慕容聽風如玉臉龐中全是疲憊與擔心,那種瀟灑恣意全然不見。蕭謠緩緩伸出手來,觸上慕容聽風的臉。
“你怎麼了?看起來這麼……憔悴……”蕭謠開口道。
“你沒事了我就不用日夜掛懷,自然也就不會這麼憔悴了。”
慕容聽風這麼一說,蕭謠猛然驚起。
“葉逸呢!葉逸呢!我記得我們應該還在山道上啊!怎麼會……”蕭謠聞到房間裡的香味,瞬時明白她現在應該是在定禪寺中了。她隨即要下床,整個人又沒有力氣,差點栽下去確是慕容聽風一把抱住了她,“我要去找葉逸!他在哪裡!”
慕容聽風怕她再摔著,只得更用力地摟住她。
“蕭謠,你聽我說!”
蕭謠掙扎了一會兒,根本拗不過慕容聽風的力氣,只得停了下來,“你說啊,你快說啊!”
“葉逸他……已經過了。”慕容聽風知道自己再提醒一次蕭謠這個事實,她會再度崩潰。但是長痛不如短痛,既然是事實,她總要接受。
蕭謠整個人的力氣都卸了下來,慕容聽風摟著她的肩膀只覺得她真的一碰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