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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興土木,霍臨風一點即通:“加賦?”
沈舟點頭默認,而後又搖頭苦笑。他說得累了,起身走出舫室,登上甲板吹一吹風。目光掠過粼粼水面,投在河畔的六角樓上。
舫室中,容落雲問:“霍將軍,你查我?”
霍臨風低笑,已知與不凡宮有關的那人,和陳若吟黨異,那陳若吟的黨羽便可排除。他說:“查不查我都要問的,弄清丞相一黨有個防備。”
容落雲湊近一些:“以後不必麻煩,問我便可。”
霍臨風雙眸微眯:“那我問問,你總盯著沈舟看什麼?”不輕輕蹬那一腳,估摸從河心盯到河岸,“既許武將,少看文臣。”
容落雲赧然拍桌,塞北人又冤枉江南好男兒。
他們這廂說話,沈舟那廂遠望,畫舫一點點在河岸靠停。
瀚州公務繁忙,沈舟不欲久留,準備就此告辭。他回首望一眼朝暮樓,難為情卻誠懇地說:“容公子,勞煩代沈某向端雨姑娘問好。”
容落雲答應,心頭生出絲絲不忍。臨走,他送對方登上馬車,車簾落下之際,他上前一步攔住去路。
“沈大人。”他道,“莫再來了。”
沈舟怔怔地看他,他繼續道:“太傅之子和定北侯之子,萬萬不可過從甚密,一次拜訪已經足夠。你們天高皇帝遠,可令尊還在朝中。”
沈舟坐在車內,望著車外的容落雲有些出神,縹緲間仿佛見過這場景。晴日,馬車,小兒追來攔路,滿臉認真地問他——沈大哥,何時再來府中教我畫畫?
那一雙眉目放大些,似乎與眼前這雙重合。
他怔得更厲害,故意喃喃:“公子多慮,我與霍將軍只是君子之交。”
容落雲情切道:“莫須有的罪名可曾見過?!”情切中藏的是悲憤,“到那時候……一切都晚了。”
話已至此,他說罷後退兩步,轉身離開。
“等等!”沈舟叫住他,“請問公子和端雨姑娘,是否還有其他兄弟?”
容落雲一僵,含恨回道:“再沒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容就是班上那種人,誰帶了什麼好東西大家圍著看,他坐在自己那兒看書,完全不關心。其實心裡好奇得不行,啥啊,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最後一看,是小霍新買的夜光手錶。
第46章
在外三四日, 送走沈舟後, 容落雲回了不凡宮。
先去沉璧殿一遭,向師父請安。然後在邈蒼台立一會兒, 裝模作樣地看弟子們操練。
大家精神抖擻, 他卻興趣缺缺。
沒意思, 旁人喊號不如霍臨風喊得好聽。
容落雲穿過隊伍走下邈蒼台,沿著長街朝回走。經過醉沉雅築, 好安生, 大哥終於閉關了?怎不等等他,好歹見個最後一面。
又到藏金閣, 鎖著門, 門環上掛著一隻平安符, 這是外出劫道去了。他走啊走,路過千機堂難免停下,隔牆看一會兒竹樓。
踏上小街,容落雲不再磨蹭, 然而途經蓮池又放慢腳步。小舟飄浮水上, 刁玉良穿著褲衩躺在其中, 面上蓋一片大荷葉,手裡握幾隻小蓮蓬。
“老四?”容落雲喊道,“今日沒去軍營?”
刁玉良聞聲起身:“二哥,你回來啦!”他一猛子扎進水中,靠岸後濕淋淋地奔來,“你幫我拾掇東西好不?去我那兒!”
這伢子住得隱蔽, 又頑皮,隔一段時間便求人拾掇。容落雲口中笑罵,腿腳卻利索地登船,隨刁玉良晃晃悠悠至河心。
刁玉良奇道:“二哥,你從前不敢乘小舟的。”
然而被霍臨風抱著乘了一次,就無懼了。不僅無懼,隨波而盪時還美滋滋的。容落雲得意地說:“二哥我什麼做不到?也許以後還會鳧水呢。”
刁玉良哈哈大笑,牛自己都不敢這般吹。
劃至木道邊,兩人進入河心小樓。容落雲走到床邊,看見褥上扔著一塊軍令牌,是出入軍營的憑證。
“霍大哥給我的。”刁玉良說,而後扯一塊布鋪在床上,“二哥,明日卯時前往靈碧湯,我要負責訓練一隊水中精兵。”
原來拾掇東西是要出門,容落雲想,靈碧湯清澈又廣闊,並且隱蔽,的確乃訓練的良處。“我弟弟好厲害。”他夸這小兒,“你喜歡做,就跟著臨風去做,有人欺負你就告訴二哥。”
說罷未得到回應,他抬眼瞧對方,見刁玉良看稀罕似的盯著他。半晌,刁玉良陰陽怪氣道:“二哥,你叫霍大哥‘臨風’,好奇怪呀!”
容落雲心虛:“那我還尊他一句將軍不成?”
刁玉良想了想,也對,那日霍臨風還叫過‘小容’,害他琢磨半天誰他娘是小容。此刻,心虛的小容抿住嘴,生怕又說錯什麼,乾脆默默收拾。
疊了幾件衣裳布襪,裝上水囊和匕首,再揣一瓶藥膏。無言便容易多思,容落雲憶起上回在靈碧湯的一幕幕,那蠻兵害他落水,又撈他,如今想來讓他愛恨交織。
九分是愛……一分是恨。
也不是真的恨,打情罵俏那種恨。
容落雲倒是真的傻,拾掇東西弄得面紅耳赤,嘴角勾著沒掰直過。還想呢,霍臨風在馬車中抱著他,那是他們第一次親密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