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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靜的廊子響起霍臨風的笑音,低低沉沉,撥動心頭的細弦,兩副身軀已經暖得熱烘烘,一分開,叫人十分的不舍。容落雲轉身衝著梨木架,躲對方纏繞的目光,更抬手弄梅,佯裝不羞不臊。

    霍臨風真是不懂惜花的蠻兵,立在側,伸手薅下一朵,道:“容落雲愛我。”

    容落雲心頭一驚:“青天白日裡,胡唚什麼……”

    霍臨風又薅一朵:“容落雲不愛我。”

    他沒了完,一朵又一朵地摘花,愛我不愛我地反覆,不消片刻,玉瓶空枝頭,滿地折腰的殘梅。

    “……愛我。”眼見還剩最後一朵,霍臨風揪下,“不愛我。”

    容落雲傻極了,上前湊到梨木架旁邊,引頸朝玉瓶里望,生怕有什麼遺漏。奈何寒枝已禿,以花算命算出個感情破裂,他無措一晃,煩道:“什麼狗屁,我明明那般愛你。”

    舊暈還未消,這下又添新的。

    霍臨風就壞到這份上,就等著這一句,聽罷渾身舒坦,翻手,露出手心藏著的一朵。容落雲中了圈套,羞惱難當,猛出拳,追著霍臨風從廊子跑到小廳。  

    廳那邊的屋裡,白氏聞得動靜,喚道:“來喝湯罷。”

    容落雲霎時停下,好心虛,用手背使勁地擦了擦嘴,那會兒堪憐地求歡,此時又嫌人家親得用力,害他薄唇泛紅。

    兩人前後腳進屋,白氏望來,端詳容落雲的神情,再越過容落雲看霍臨風含著笑,便知已然無事。她不欲追問,說:“趁參湯熱著,快喝罷。”

    “謝謝伯母。”容落雲坐下,捧著碗啜飲。

    霍臨風端起另一碗,飲酒似的,仰頸咕咚咕咚喝光。白氏徹底放下心,感慨道:“今日剛回,聖旨便到了,真是一日也不得閒。”

    聖旨既來,這兩日則需動身,實在有些匆忙。晚笙在一旁伺候,說:“少爺的生辰快到了,看樣子也等不及,及至年下,亦不知能否趕回來過年。”

    長安這一去,回不回來都說不準,霍臨風看向白氏,團圓時說不出離別的話,怕白氏難過。然而,他低估了親娘,白氏早已料想到,轉頭對晚笙說:“小丫頭心思淺,只會惦記不打緊的小事。”

    霍臨風一聽明了,叫一聲“娘”。  

    白氏說:“臨風,大事為重。”柔聲壓低些,她叮囑道,“這一戰遭難百姓的性命,犧牲將士的性命,當年唐禎夫婦,還有如今你爹的性命,你要記清了。”

    霍臨風點點頭:“是,我都記著。”

    白氏道:“此番到長安去,奸要懲,惡要除,萬不可懈怠。”

    霍臨風保證:“娘,你放心。”

    話已至此,便無需再多言,白氏淺淺地露出笑:“晚笙,把東西拿來。”

    小丫鬟到櫃旁取出一團包袱,解開結,裡頭擱著一隻暖手的棉包,宣騰騰的,絮的是新棉,內層是毛茸茸的灰兔皮,外面玄色錦緞,繡著一頭活靈活現的白虎。

    “試試,”白氏遞給容落雲,“走的時候正好用上。”

    容落雲接過,這般精心製成的物件兒,叫他受寵若驚,雙手從兩邊塞進去,頓時暖了,暖意從手心流淌至全身,心都跟著熱。

    “謝謝伯母。”他仿佛難以置信,“那日隨口一說,竟真的給我做了。”  

    白氏笑道:“前幾日便做好了,就等著你從軍營回來。”她望著那隻白虎,“你說霍家虎狼之兵,繡這個,才般配。”

    容落雲目露驚慌,恇怯得很,霎時間不知回應句什麼。白氏卻岔開這話題,拿出包袱中另一物,一雙夾棉的厚靴,道:“臨風,這個給你。”

    霍臨風接住:“謝謝娘,我回去便換上。”

    白氏笑笑:“那你們回去歇歇罷,收拾收拾行李。”

    霍臨風和容落雲離開,繞至小花園,這時節百花凋零,唯獨梅花開得嬌艷。紅梅裹著白雪,妖冶撞上清麗,竟是誰也不樂意饒誰。

    容落雲駐足貪看,道:“景致真美。”

    霍臨風說:“還行罷,遠不及玉蘭美。”

    容落雲惹事兒:“怎的變了,不應該說沒我美嗎?”

    “……”霍臨風噎住,他真是把這臉皮薄的東西給縱壞了,敢噘著嘴討個唇舌相欺,也敢在園子裡講沒羞沒臊的渾話。  

    “是,你美。”他道,“可惜小春台封了,不然以你的模樣,那兒的花魁都要自慚三分。”

    容落雲知是挖苦,欲捶欲砸,卻不捨得把手從棉包里抽出來,只得糾結著。霍臨風兩手冰涼,眼紅,羨慕,一邊伸手一邊說:“美人兒,讓我也暖暖。”

    容落雲敏捷地躲:“做夢!”

    他急急跑開,擺盪的廣袖被霍臨風拉扯一把,險些踉蹌跌跤,追逐著,繞過園中的梅樹,踩著碎雪奔到了別苑。

    “少爺。”拱門旁偶遇三五僕役。

    容落雲剎住,那尷尬樣子,活像被旁人捉了奸。霍臨風倒是淡定,擺擺手,門內的歪脖松探出一截,順勢捋下松梢的積雪。

    待旁人離去,他團著雪球道:“不鬧了,好好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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