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瞄準時機,容落雲飛撲而下,一掌震斷灰狼的脊椎。他繼續練功,整整一日突破至第三層,山中漸漸黑了。
趁還未黑透,他摘些野果尋一處山洞過夜,途經溪澗時停下飲水。飲完一起身,頭頂鳥雀振翅離梢,身後一片輕盈腳步。
慢慢轉身,他倒吸了一口氣。
樹叢之中十數雙碧眼,狼影晃動好似鬼魅一般。容落雲面沉如水,從腰後抽出一把匕首,寒光閃爍間七八匹灰狼驟然撲來。他偏身出刀,攮透皮毛濺了一片狼血,四面夾擊,與十幾匹禽獸於黑暗中纏鬥。
匕首染成紅色,刺穿皮肉的聲音盈盈在耳。迎面一狼青面獠牙,他攀縱越過,一掌扣住狼首捏爆了頭骨。
嘶鳴劃破長空,引得豺狗狂吠,臥虎低嘯,群獸的聲音遠傳至山下。
忽地水花四濺,容落雲迫至溪中,觸水則慌,一瞬間被抓傷腹部。疼痛之下怒氣填胸,連出幾掌索盡狼命。
他流血了,人的血腥味兒一出將引來其他猛獸。
容落雲抹些狼血遮蓋,匆匆找了處隱蔽的山洞躲藏。黑漆漆的,他捂著傷口倒在雜草之間,疼得小腹微微抽搐。
山里更深露重,衣裳又冷又濕地黏在身上,凍得他發抖。
一夜過去,容落雲蜷縮成一團,迷迷糊糊地聽見草叢窸窣。
他眯眼覷著洞口,一手將匕首攥緊,沒想到閃入一個人影。對方提刀背箭,是山中的獵戶。“這位大哥……”他有點虛弱地叫道。
獵戶走近瞧他,驚訝地問:“溪邊恁多死狼,莫非是你殺的?”
容落雲點點頭:“我是不凡宮的。”
獵戶一聽不禁仔細地打量:“你受傷了?用不用幫你通知不凡宮的人?”
容落雲仍蜷著,這副姿態十分狼狽,似落水那次,也似瀚州那回。他無法控制地想到霍臨風,霍臨風還忙嗎?知曉他有事的話會來尋嗎?
他答道:“……幫我通知霍將軍,那些狼屍都歸你。”
獵戶點頭答應,急忙留下標記下山去了。容落雲心中惴惴,對那人是否會來毫無把握,只得目不轉睛地望著洞口。
半個時辰,一個時辰,他在洞中苦等。
不知過去多久,隱約傳來一陣混亂的聲響,是霍臨風來了?他引頸望著,在混亂中分辨出漸漸靠近的腳步聲。
近至洞口後,卻進來兩名官差。
容落雲提著心:“你們將軍呢?”
官差答:“將軍在外面。”
在外面為何不進來?容落雲不信,難言的苦悶絞著心肝,把匕首狠狠一擲。官差嚇得跑出去,跑遠幾步到一片矮叢前。
霍臨風俯身叢間,聽聞容落雲出事嚇壞他了,急急帶人趕到。循標記上來,恰好撞見幾條豺狗靠近山洞,剛剛弄死。
他拍拍手起身,拎著小包袱行至洞口,一眼瞧見裡面的人。低著頭,蜷著腿,灰頭土臉好生委屈。他出聲道:“這般境地還挑三揀四,耽誤著,也不怕叫野熊拍了,野狼銜了。”
容落雲倏地望來,眸子裡似驚似喜,卻都蓋不住濃濃的怨氣。冷著小臉兒,撲灰的鼻尖驕矜地縱了縱。霍臨風叫那一顰一蹙軟了心,踱過去,抖開手中包袱。
打開水囊餵水,擰著帕子擦臉,再展開斗篷將容落雲一裹。傾身靠近,鼻間儘是人血混著狼血的腥氣,他像老子疼娃娃:“鬆開手,我瞧瞧傷。”
容落雲委屈地說:“傷有何好瞧,瞧瞧我。”說出又後悔,都不樂意見他了,還樂意瞧他嗎?他鬆開手:“這些天……”
霍臨風瞧著,狠心問:“這些天想不想我?”“
容落雲點點頭,霍臨風又問:“想杜仲還是霍仲?”
容落雲一愣:“就是,就是想你。”
霍臨風壞透了:“那你好好地,不陰陽怪氣地叫我一句‘霍將軍’。”
容落雲訥訥道:“霍將軍。”
話音剛落便身體一輕,霍臨風摟肩勾腿,將他結結實實地打橫抱了。他緊緊抱住對方的脖頸,猶如藤蔓纏枝,痴痴。
霍臨風笑笑,一雙鐵臂抱著人下山,濕透層疊衣裳。到山下馬車搖晃,最終停在氣派的大門口,終于歸家。
容落雲在懷中迷糊:“到不凡宮了?”
霍臨風應一句,將人拐進了將軍府。
第44章
霍將軍橫抱一人入府, 弄得下人俱是一愣。
丫鬟張望, 小廝引頸,花匠和馬夫都忍不住偷看。然而那人裹著披風, 埋首將軍頸窩, 根本瞧不清身姿面容。
霍臨風穿過二道廳堂, 至垂花門,垂蓮柱上的鈴鐺響得正歡。然後進入一處小園, 有山有水, 還有座藏書的樓閣。
終於到主苑時,容落雲在懷中微動。
“醒了?”霍臨風問。
容落雲目露迷茫:“這是哪兒?”
霍臨風答:“咱們家。”
行至臥房, 他把容落雲安放床邊。杜錚見狀, 連忙取來棉紗剪刀, 又吩咐丫鬟燒一鍋熱水。
霍臨風起了壞心:“生孩子的陣仗,莫非將軍府有喜?”
容落雲本來捂著小腹,聞言立即鬆開,倒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等物件兒備好, 霍臨風揮退旁人親自伺候, 先脫下對方的綾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