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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容落雲將寶劍咣當撂在桌案上,赤著手,腆著臉:“丟了。”伸手抓霍臨風的胳膊,挽住,無賴地搖晃人家,“人生苦短,莫生氣。”
霍將軍實在是苦,罵得輕了不頂用,罵得重了捨不得,恐怕螭那軍還未對付,先被這冤家給弄死。
然而刀劍無眼,斷不能動搖,他狠一狠心腸說道:“不行——”
霍臨風剛吐出兩字,容落雲仰臉湊來,在他唇上輕輕一啄,熱乎乎軟乎乎,威力比刀槍劍戟厲害百倍。這是明晃晃的美人計,寡廉鮮恥,帘布都沒落下,便敢如此大膽地迷惑人。
容落雲耳廓燒紅,偏過頭,不叫看見眼底的難堪。可身子卻未動,挨著霍臨風,挽著那鐵臂,唇上還殘存著沾染的餘溫。
久久,他小聲說:“允了我罷。”
霍臨風仍不鬆口:“兇險,你知不知道?”
容落雲輕輕點頭,輕輕地說:“知道,所以陪你一起。”側臉貼住對方的肩頭,“秦洵能與師父抗衡,你一己之力如何對付?加上我,我們攜手,是傷是亡好歹有個作伴的。”
霍臨風幾乎咬碎牙齒:“誰要你做這種伴。”
容落雲道:“不要我,要誰,我不跟你,又跟誰。”扭回臉,下巴抵在霍臨風的肩上,近得呼吸相聞,“我……愛極了你,你明白嗎?”
“愛”這一字,語調輕若燕羽,分量卻足有萬斤之重,霍臨風定著,說不出半字,移不開目光,攬住容落雲的手掌甚至禁不住顫動。
容落雲知道,這般是答應了,可是只答應還不夠,他狡黠地、期許地問:“那你,不回我一句嗎?”
霍臨風沉聲說:“我也愛極了你。”
不凡宮辦事果然厲害,把當兵的壓製得手無寸鐵,容落雲心滿意足,鬆開手,從筆架上取一支毛筆,作勢修書一封。
他尋一張紙,說:“我寫信叫師父來,你派人加急送到西乾嶺去。”他邊寫邊說,“迫在眉睫,不管能否趕上總要試一試。”
其實兩人未抱太大希望,蠻子儼然蠢蠢欲動,而西乾嶺距此實在遙遠。寫罷,待信派出,霍臨風道:“昨夜已派人通知我爹,估摸兵力集合得差不多,他便會過來。”
容落雲問:“你爹和秦洵,孰高孰低?”
霍臨風說:“我未見識過秦洵的武功,不知。”他試圖分析道,“秦洵之前找段大俠決戰,想必在崑山鑽研數年,進益不少。我爹自然也是高手,只是他箭傷剛愈,或多或少總會有影響。”
他們討論了一番,而後再不耽擱,繼續策軍安排。
三日後,定北軍大營和藍湖軍營調遣完畢,兵馬已經最大限度的集結,全力備戰。
出乎意料的是,霍釗未到軍營,反而差人喚霍臨風回府議事。
當夜,霍驚海鎮守,霍臨風和容落雲離營歸城,快馬加鞭奔至城門外,打眼環顧,發覺城門的守衛比平時增添了一倍。
將戰,各處關防收緊些,一貫如此,兩人縱馬進城,容落雲見霍臨風面色頗寒,問:“怎的了?”
霍臨風說:“街上狀似趕路的行人,有許多是侯府的家兵。”
城門添人便罷了,家兵上街潛伏巡邏,只能說明城中有異。霍臨風和容落雲趕回定北侯府,拾階進門,對上等候良久的管家。
“少爺,容公子。”管家欠身相引,“侯爺與夫人在寄傲園等候。”
寄傲園築有四層小高樓,平時鮮少人去,只年節時作登高賞月之用,這光景,怎還有閒情逸緻去那兒。霍臨風和容落雲跟著,不知霍釗何意,到了地方,登樓便嗅見醇厚的酒香。
四樓頂,一室燈火通明,霍釗與白氏坐在桌前,守著一桌豐盛的吃食。見兩個小的上來,白氏說:“快坐罷,飯菜都要涼了。”
落座,霍臨風問:“爹,你叫我回來議事,怎麼……”
霍釗回答:“事情要商議,飯也要吃,這樣各不耽誤。”他看看酒壺,吩咐道,“斟酒,陪我喝兩杯。”
霍臨風給霍釗斟滿:“軍務在身,我不便飲酒,來日凱旋再陪爹飲個痛快。”
霍釗搖頭:“戰場上吉凶難料,應做好最壞的打算。”大手奪下酒壺,先後給霍臨風和容落雲斟上,“未免抱憾,此刻便喝罷。”
拿起杯盞,他看向容落云:“孩子,這一杯,我們父子倆敬你。”
霍臨風只得遵命,端杯飲盡,熱辣的酒水順喉穿腸,火辣辣的。白氏瞧著這一桌三人,不好說什麼,溫聲道:“接下來辛苦,吃些東西。”
霍臨風卻顧不得,先稟報一番軍情,然後問:“爹,城中家兵潛伏,可是有事?”
霍釗從懷中掏出一物,展開來,是一張城中的地圖。“城中潛伏著不少江湖人,最先發現在小春台,已近兩月。”指尖點在地圖上,“朱標處多為客棧酒肆,皆藏著不少外頭來的賊人。”
賊人,霍臨風敏銳道,是陳若吟的人?
“陳若吟和阿扎泰勾結,城中,漠上,他們會裡應外合。”霍釗說,“等兩軍開戰之時,城中的勢力便會掀起暴亂,令我軍慌了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