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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疑惑看來:“相爺,您說什麼?”
陳若吟垂首低嗅,酸氣已然散盡,衝撞羊蹄甲氣味兒的是……蘅蕪香。他驟然瞠目,揮袖大喝一聲:“何人夜探!”
剎那間,暗衛齊齊現身,加上老八共有六人。
摶魂九蟒的威力非同小可,但此時若逃,密函必定換個法子送出。刷啦一聲,容落雲抽出長劍,然而在他搏命殺出之際,一道黑影盤旋飛出。
他愕住,那人是誰?
身形、身手,來去的輕功,能判定絕非老三。
容落雲隱匿暗處,那一串珍珠鏈還剩幾顆,他便暗中相助。漸漸的,那人縱身逃走,引得暗衛追向別苑。
其餘侍衛聞聲趕來,剛站定,下人倉惶來報:“相爺!馬廄與糧倉著火了!”
管家急道:“好端端怎會著火,定是賊人!”
餘下兩名暗衛率人去查探,除卻一干侍衛,這一方庭院只余老八在陳若吟身邊。那道黑影是誰,縱火之人又是誰?
容落雲來不及細想,只知調虎離山,眼下正是難得的時機。
他縱身飛出,正落在院中。
陳若吟紫袍微盪:“裝神弄鬼,何人膽大至此!”
容落雲一襲白衣裳,戴著一張白無常的面具,仿佛一道月光忽現。揮劍輾轉,銀白閃光劃破周遭,磚石爆裂,一圈侍衛盡數血濺三尺。
他迫至階前:“陳丞相,十七年前為何害我?”
陳若吟渾身一震:“你究竟是何人?!”
容落雲低吟道:“孽鏡台前無好人,月皎皎,小團圓……”
……天上人間,誰堪渡冤魂。
第77章
口裡低吟, 臉上一股悲戚戚的落拓, 叫白無常面具遮掩著,能聽見卻瞧不見。“冤魂”二字吐得極輕極輕, 像扎人的芒刺, 亦如穿心的毒針。
陳若吟一瞬間怔住, 許是酒醉未解,趔趄著, 朝東邊廊子躲閃了幾步, 他曳著金貴的紫袍,喃喃道:“冤魂, 誰的冤魂?”
老八陳實護在身前, 他將其狠狠推了一把, 高聲喊道:“死在本相手中的冤魂不勝枚舉,今日便為你送行!”
陳實就勢出招,夜半前來領命,未佩劍, 便以掌作刃。容落雲偏身躲過, 翻縱飛檐, 被糾纏至院中,他見識過摶魂九蟒的厲害,一人能敵,雙人則威力倍增。
那黑衣人是陰差陽錯也好,是為了幫他也罷,總之已將三名暗衛引走, 以一抵三,恐怕撐不住多久。這方打鬥無法隱瞞,待其餘暗衛一來,休說報仇,估計連性命都難以保全。
容落雲一味攻擊,盡出絕招,電光火石之景炸成一片。這玉砌雕闌的丞相府遭了殃,蓮紋的磚石碎裂成粉齏,欄杆折斷,草木更是霎那凋零。
陳若吟被一干侍衛護著,從東廊挪到屋門口,眼看便躲回屋中。這工夫,又有下人急忙來報,府中南花園,金木台,納寶的靈囿閣,竟然接二連三地燃燒起火。
一切來得這般巧,陳若吟只當是容落雲的同夥所為,道:“命老二老三回來,這個落了下風,那縱火之人定會來救。”
說罷,欲反身進屋,一隻手扶住了門框。
容落雲耳聰目明,掠至院中一隅,將石凳衝著陳若吟一腳踢飛。嘭的一聲!陳若吟身前的幾名侍衛被石凳砸中,血漿迸出,赤紅染透陳若吟身上的紫袍。
若是尋常人,早駭得屁滾尿流,陳若吟卻側身立住,鳳眼微微眯著,道:“老八,給我擒活的。”
容落雲竟收劍入鞘:“不知天高地厚!”
他空出雙手與陳實近身相搏,拳腳功夫難分伯仲,但八方游實在逍遙,對方根本碰不到他。
腳步聲傳來,定是其餘暗衛到了。
一瞬息,陳實因幫手前來稍稍鬆懈,被一把扣住了手肘。容落雲爪如銀鉤,登時捏爛肘間骨肉,另一手凝力為掌,用了十成功力擊在陳實的胸口處。
陳實甚至來不及悶哼,心臟麻痹,肺腑絞爛,後心的脊椎骨瞬間粉碎。那般快,嘴角、雙耳、鼻孔和眼角,以及隱秘的後庭,鮮血源源不斷地溢出。
另三名暗衛趕來,見此情狀,一時間俱為錯愕。
就連容落雲自己也驚了一下,他使的是凌雲掌,第一次對人使,將將第六層,未想到竟這般厲害。
趁眾人分神,他以鞋尖兒觸地,風似的,沿著圍廊飛掠,將燃著的紗燈盡數吹熄。院子陡然昏暗,恰有流雲經過,連中秋圓月也一併遮住。
烏糟糟看不見丁點,秋風過,樹葉響,蓋住了衣袍窸窣,這時候,追尋黑衣人的三名暗衛趕來兩個,老八已死,院中共摶魂九蟒之四。
那一掌過後,容落雲將密函拿到,他動耳分辨,陳若吟進了屋,四名暗衛列陣屋外,全然等著他動作。
氣沉丹田,頓生鎖息訣。
八方游,燕羽輕,快不可追。
容落雲無聲、無息,猶如鬼魅繞樑,伴著秋風忽至,院中盪起一聲嘶啞的低吼。一名暗衛躲閃不及,頸間濕熱,腥得很,血脈已經被挑斷。
又死一個,其餘三人殺氣驟增,容落雲絕非狂妄之徒,深知接下來寡難敵眾。他不懼生死,亦甘願以命填仇,只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
恰在此時,遠遠地傳來一聲慘叫,緊接著大喊:“快走啊!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