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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一按喉結,惹得霍臨風“唔”了一聲。指腹繼續作惡,滑過修長的脖頸,碰到下巴上那層青色的胡茬。果然扎手,扎得不痛,但是很癢。
這時,霍臨風含混地夢囈了一句。
“什麼?”容落雲傾身籠罩,“你說什麼?”
霍臨風咕噥道:“小容,落雲……”
容落雲抿住唇,輕輕應了一聲。
霍臨風又道:“小屁股好軟……”
容落雲雙目睜圓,兩頰猶如抹了胭脂,這人在做什麼不要臉的夢?他咻地跳下床,將紗帳狠狠一拉,然後大步離去。
邁出門時忽然停住,僵著,臊著。
反手向後摸了摸屁股,似乎的確……
容落雲腦袋一嗡,好似丟了禮義廉恥的酸秀才,又像破了色戒的小和尚,更如失了貞潔的大姑娘。他急忙跑出去,從廊子這頭躲到那頭,險些把容端雨撞倒。
“慌張什麼?”容端雨問。
容落雲嗑巴道:“沒、沒有啊。”他抹一把汗,“霍臨風睡著了,明日一早就會離開,我、我先回不凡宮了。”
他說罷就跑,生怕容端雨問東問西。
此刻已是深夜,回到不凡宮時各苑漆黑。容落雲懶得點燈,到無名居後摸黑進入臥房,衣不解帶地朝床上一栽。
杜仲就是霍臨風,霍臨風就是杜仲。
他在心裡老和尚念經,琢磨來琢磨去,漸漸睡著了。
夏日的夜,蟬鳴蓋過鳥叫,能活活鳴上一宿。
晨光朦朧時,陸准從藏金閣出來,沿著小街朝裡面走。途經蓮池,見刁玉良劃著名小舟而來。
“老四,起得好早。”
“三哥,你也好早。”
“我去無名居瞧瞧二哥,你做甚?”
“我也瞧瞧二哥。”
小舟靠岸,刁玉良跑來被陸准攬住,二人勾肩搭背地走向無名居。一個為了銀兩,要去當說嘴的婆子,一個為逛軍營,要去做傳話的丫頭。
容落雲還不知倆叛徒正在靠近,他蜷縮酣睡,夢見杜仲縱馬歸來。那人朝他張開雙手,喚一句“宮主”,他快活地奔了過去。
“杜仲……”容落雲伸手,觸到毛茸茸一團。迷茫睜眼,只見陸准和刁玉良並排伏在床邊,滿臉真誠地盯著他看。
容落雲嚇了一跳,猛地縮入床里。
見他醒來,陸准起身去端銅盆,備好清水和布巾。刁玉良去挑衣裳,還疊被子。容落雲被伺候著梳洗更衣,連鞋都是一左一右被穿好的。
忙活完,陸准問:“二哥,你原諒霍臨風了嗎?”
容落雲點點頭,刁玉良趕緊問:“今日準備做點什麼呢?”
容落雲未想好,陸准又問:“與霍臨風和好如初了嗎?”
容落雲搖搖頭,刁玉良再問:“練功還是讀書?”
容落雲都不選,陸准還問:“為何仍有芥蒂,覺得姓霍不如姓杜好聽嗎?”
容落雲忍無可忍,揪住二人後襟猛地一摜,再分別蹬了一腳。大清早作什麼病,比朝暮樓里的婆子還多管閒事。
刁玉良爬來抱他的腿:“二哥,我告訴霍臨風你的情況,才能去軍營玩兒,你成全我罷!”陸准聞言立刻撲來:“二哥,你陪老四同去罷,你跟霍臨風和好我就有一千兩……”
怪不得,這是被有錢有勢的霍將軍收買了。
整整一早,這兩片狗皮膏藥粘著他,寫字潑他的墨,用飯搶他的餅,四隻腳踩得屋中儘是印子。待日上三竿,他被折磨得一身細汗,終於答應。
容落雲被刁玉良拉著,歡天喜地地出了門。
這光景,軍營中比試正酣,叫嚷聲穿雲裂石。夜宿青樓的霍將軍挽著袖子,卻挽不住沾染的蘅蕪香,稍一垂眸便走起神來。
晨時睡醒,傷口換了藥,但衣裳散著,聽聞容落雲昨夜匆匆離去。他想起什麼,自顧自一笑,這時營口小兵前來稟報:“將軍,不凡宮來人了。”
霍臨風估計是刁玉良,吩咐:“把人領過來罷。”
片刻後人被帶到,他隔著亂糟糟的兵們遙遙望去,刁玉良胡躥,而後頭竟跟著不疾不徐的容落雲。他定定地立著,待對方望來便一笑,待對方走來便伸手。
容落雲自然不肯搭手,說明道:“老四非要我來。”
霍臨風不關心前因,只在乎眼下。他將簿子交給胡鋒,帶容落雲朝靶場的方向走去,邊走邊說:“今日比試實為分級,這幫子兵比不凡宮的弟子差遠了。”
容落雲“嗯”一聲:“經你訓練之後呢?”
霍臨風笑答:“我都是個傷兵,哪敢誇海口。”
這一劍繞不過去般,能惹憐能討債,還能活躍氣氛。四下人少,唯獨他們慢步草地中央,容落雲瞧見靶子,蜷蜷手,因為他的騎射不算太好。
霍臨風問:“試試?”
他帶容落雲去後面的馬廄,牽出自己那匹良駒,深棕寶馬,鬃毛掛著刷洗過的水珠。“這匹馬跟我打了不少仗。”他說,“名字叫乘風。”
容落雲有些驚訝:“乘風?”
“因為它是我的好兄弟。”霍臨風解釋,“乘風破浪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