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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准打量人家的好衣好靴,腰間玉佩更是耀目,反問:“你是三皇子罷?”
孟霆元蹙眉不語,審犯似的瞧著對方,陸准以為他默認,笑起來,雙手抱拳道:“三皇子有禮!”邁近半步,手掌掩面小聲說,“我乃不凡宮三宮主,陸准。”
突然,孟霆元一把攥住陸準的手腕,隱有怒容:“你手上的玉戒指,從哪兒來的?”
陸准一愣:“我二哥給的,做甚?”
孟霆元沉聲命令:“摘下來,還給我。”
向來只有小財神劫別人,被劫還是頭一遭,皇子也不行。陸准掙開:“我二哥送給我,就是我的,憑什麼給你?!”
孟霆元氣結:“這是我的戒指。”
陸准說:“胡唚!刻你名字了?這裡頭刻著一株草,草長在陸地上,我叫陸准,這枚戒指就是我的。三皇子再糾纏,我告你搜刮民脂民膏!”
歪理,全是歪理!孟霆元怒不可遏,更多的卻是傷心,他在容落雲十八歲生辰備下的物件兒,日日盼著相見,見了,送了,卻被轉手送給不相干的人。
這怔愣的工夫,那不講道理的少年竟奔入府中,喊著“二哥”跑遠了。
孟霆元恨道,好一個唐蘅……
那廂傍著塞北的好哥哥,這廂又來個江南的好弟弟!
第101章
“二哥!”
分外響亮的一嗓子, 含著熱騰騰的急切, 短而促,迴蕩在一片園中。陸准拔腿跑起來, 兔毛領子顫悠著, 披風擺盪, 隱約露出腰後的一雙彎刀。
容落雲張開手:“老三!”
兄弟倆結結實實地抱了,這時正寒冬, 園子裡的花落敗蕭索, 可容落雲和陸准俱是心花怒放,將周遭渲染出一股春意。
霍臨風跟在後頭瞧, 抱著肘, 大度地沒有吭聲。不待那兩人分開, 一隊佩刀的親衛急急追來,簇擁著滿面怒容的孟霆元。
睿王氣得夠嗆,先是被明刀明槍地罵,再是擅闖他的府邸, 哪一件都是從未經受過的。可他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園子, 越走近, 腳步越遲疑,而後相隔五六步,便停住了。
聞得腳步聲,陸准回頭:“做甚,要抓我不成?”
容落雲攬著陸准,護崽兒似的, 問:“睿王,是否有什麼誤會?”
孟霆元明明受了屈,卻叫這一動一靜的兄弟倆質問,仿佛他仗著身份欺負人。“方才在府外……”他斟酌著告狀,“此人罵我。”
剛說出口,陸准道:“對不起。”他琢磨,若是不服軟,恐怕會讓容落云為難,道歉又不會少塊肉,有什麼呢。
孟霆元愣住,那會兒還咄咄逼人,江湖人的臉也變得忒快了些。可對方既然道歉,他繼續追究的話,容落雲會嫌他小氣罷,再看看霍臨風那好整以暇的樣子,已經在看他的熱鬧了。
他只得咽下這份苦,偏頭說:“都下去罷。”
親衛們撤走,這一方園子只剩他們四人,按照站的位置來看,是一對三。孟霆元的目光浮動著,避不開一般,落在陸准戴著玉戒指的手上。
他真想問問容落雲,究竟有多厭棄,才會把這份禮物轉送給旁人?但他問不出,一旦問出口,他就成了可憐的笑話。
霍臨風始終靜默著,追隨孟霆元的視線一打量,於是明白。換個身份考慮,倘若容落雲將他給的物件兒送人,帶著孟霆元後送的,那此時,估摸他要使一招定北驚風了。
“睿王,”霍臨風打破僵局,“今日入宮如何,咱們借一步說話?”
孟霆元乍然回神,知道霍臨風在給他台階下,應道:“去我的書房說罷。”他轉身帶路,經過一株海棠時,忍不住扭頭望了一眼。
正撞上,陸准朝他齜一口白牙。
霍臨風跟隨孟霆元去書房,圓桌上擱著棋盤,還有一卷解棋的書。他落座後粗粗一掃,問:“睿王,自己與自己下棋麼?”
孟霆元坐在對面,答:“消遣而已。”
黑白勢均,霍臨風道:“人心總有偏向,獨自博弈時難免發生傾斜,這盤棋的黑白子卻走得不分伯仲。”
孟霆元說:“我三歲學棋,是太傅教的。”他指唐禎,“太傅教會我基本,便再不陪我下棋,讓我自己和自己下。”
唐禎說,與旁人下,不過是斗、是爭鋒,而自己和自己下,要學的,便是求取一種“公平”。孟霆元拈起一子:“太傅教導我,何時能毫無偏私,心中達到完全的公平,我的棋才是真正的學會了。”
霍臨風聽得認真,心中描摹出唐禎的殘影,孟霆元亦然,每每憶起恩師,總會悵惘好一會兒工夫。一時無話,恰有推門聲,才縱得他二人從思緒中抽身。
來者是睿王妃,金玉華服襯著一張姣好的面容,親自端茶來,溫柔地喚了聲“王爺”。茶盞擱下,她體貼地問:“天晚了,王爺進宮一日想必疲累,不如與將軍用著膳說話?”
孟霆元眼都未抬:“不必,你出去罷。”
王妃無法,只得曳著衣裙離開,剛走,孟霆元便將管家喚來,吩咐道,任何人不許再來打擾,書房外也不許人靠近。
等房中一派清靜,霍臨風問正事:“王爺,今日可見到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