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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落雲點點頭:“你的摺子還在,不能依照舊計嗎?”
霍臨風說:“大哥那份為後備不假,但後備是在正規的基礎上設計,但凡泄露一絲,對方便能推斷出我軍的計劃。”
正說著,霍驚海從副帥的帳子過來,未回大營,俱是勞神整夜。容落雲趕忙退開一步,捧臉愛撫什麼的,叫人瞧見可了不得。
他心虛,便低著頭,挪到一旁靜靜地添水研墨。
霍驚海沒發覺端倪,這情形也顧及不上,直白道:“臨風,第一層的兵馬我安排好了。”軍中將士按照能力分層,第一層是人數最多、最尋常的兵。
霍臨風接住過目,許是繃緊精神太久,忍不住放鬆一句:“大哥策軍一向快速,我的經驗到底是薄些。”
霍驚海說:“行了,策軍之事你比我強,胡亂恭維什麼。”此時無心玩笑,亦非隨和的脾性,“沒問題的話,馬上重新安排。”
一盒朱紅印泥,霍臨風執帥印按壓,在摺子尾落下自己的標記。“安排下去。”他命令道,“藍湖與大營之間僅留探子,營中集結兵力,自今日起闔軍備戰。”
對方明目張胆地偷襲,為盜竊機密,更是宣戰。
陳若吟失了密函,看樣子,已經坐不住了。
霍驚海領命去辦,帳中剩下霍臨風與容落雲,一時間無人說話。墨已研好,容落雲垂手立著,目光禁不住朝帳外望去。
霍臨風瞥見,便不動聲色地凝視片刻,隨後將人往身前一拉。他攬住,狀似溫柔,實則鐵爪般扣著容落雲的肩頭。
“像一隻欲破籠而出的鳥兒。”霍臨風形容道,“你在琢磨什麼?”
容落雲微微側臉,躲著似的:“沒什麼,我瞧瞧天亮沒有。”
霍臨風一聲低哼,拆穿道:“你是想出去。”他將容落雲掰過來,面對面的,“你仗著自己也會八方游,想去探秦洵的蹤跡,是不是?”
許是那語氣溫和,容落雲未聽出責備的意思,傻不愣登的,竟眼眸一亮地反問:“不試試怎麼知道,你覺得行嗎?”
霍臨風登時罵道:“行個屁,給我老實待著。”
容落雲被罵得一愣,端詳霍臨風沉下的臉色,又有些發怵。他湊近些,再近些,俯首便抵在霍臨風的肩上,這是十足的乖順姿態,薄唇微動,卻吐出萬分氣人的字句:“你們神龍無形追不上,還不讓八方游出手,當真好沒道理。”
霍臨風叫那髮髻蹭得癢麻,此話聽來,心肝又被嗆得七竅生煙。“我沒道理?”他訓這隻白眼狼,“你若是追不上便罷了,追上,被秦洵擒住該當如何?”
容落雲蹙眉道:“你不能盼我點好?”
霍臨風氣得樂了:“我盼你是菩薩,是神仙,有用嗎?”他捏著容落雲的後頸拉開,像捏山貓,捏狼崽子,迫使對方仰臉看他的眼睛,“就算你的輕功敵得過秦洵,被他擒住,你能打得過?”
這話叫人沒面兒,卻是事實,容落雲支吾道:“好歹他是我的師叔,應該不會……”
霍臨風好兇:“當初割袍斷義了的,忘了?你與段懷恪那般態度,如今還說什麼師叔。”話鋒一轉,又嗆人又臊人,“再者說,你是他的侄子,那我便是他的侄婿,偷我的東西做甚?”
容落雲被臊白一通,後頸還被捏得陣陣發燙,甩頭掙開,帶著不小的氣性走到榻邊,一屁股坐那兒。他抽出長劍,攥著鹿頸子皮用力擦拭,猶如磨刀霍霍的屠戶。
盯了半晌,霍臨風無奈道:“別費神了,睡一會兒。”
容落雲冷冷地說:“既然闔軍備戰,我也備。”
霍臨風愁死:“你備什麼?藍湖邊的話我都白說了?”他不允許容落雲上戰場,之前不了解螭那軍,眼下知曉螭那軍有秦洵坐鎮,更沒得商量。
長劍閃著寒光,容落雲不吭聲,只一味地擦,刺啦一聲,鹿頸子皮擦過劍刃撕裂成兩半。狼崽聽見,露出野獸相,齜牙亮爪跟著嚎叫。
容落雲被勾出一股野性,說:“休想叫我坐以待斃,戰場我上定了。”
霍臨風拍了桌子:“你不是定北軍,不許就是不許!”
容落雲道:“我既然不是定北軍,你管不著。”
他提劍起身,眉眼儘是凌厲:“秦洵攀附奸佞,通敵賣國,我要替師父治他有辱師門之罪,不凡宮辦事,輪得著你這當兵的插手!”
這一張嘴真是厲害,合著方才是承讓呢,霍臨風無法,凶到極致也就是拍個桌子,落筆疾書,字字力透紙背,只能拿文房四寶撒氣。
未等來反駁之言,容落雲擎著劍,紋絲不動地盯著人家,好一會兒,他忍不住出聲問道:“生氣了?”
霍臨風翻頁繼續寫,薄唇緊緊地閉著。
容落雲又問一遍:“你生氣了?”
語氣放軟,帶著一絲試探和理虧,聽來直戳心頭。霍臨風未抬眼,冷峻面孔繃得毫不鬆懈,恨聲道:“已然氣死了。”
容落雲登登跑來,就是個小夜叉:“氣死還能說話?”
霍臨風瞥一眼這氣人的東西,再瞄一眼擦得鋥亮的長劍,說:“做甚,想砍死我?”